李達康的聲音砸進死寂。
“我提議,對《“火種”計劃》發(fā)起人,以涉嫌金融詐騙,立案調(diào)查?!?/p>
殺意穿透全場,釘在旁聽席的祁同偉身上。
侯亮平心臟停跳一拍。
他預(yù)想中的驚慌或暴怒,沒有出現(xiàn)。
祁同偉甚至沒動。
他抬眼,視線越過鐵青著臉的李達康,落在主位的沙瑞金身上。
“沙書記,我確認一個程序問題。”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沙瑞金看著他,不說話。
“省委常委會討論重大案件立案,是否需要紀委或政法委的前置核查意見?”
祁同偉的語氣,不是請教,是質(zhì)詢。
“達康書記的提議,我沒看到任何文件。這是即興的?”
李達康手背青筋暴起。
“祁同偉!你這是狡辯!”
“不,我只是尊重規(guī)則?!?/p>
祁同偉的目光終于回到李達康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昨晚,高小琴董事長面對侯局長的執(zhí)法,也只是請求規(guī)則保護她?!?/p>
“難道我們這些制定規(guī)則的人,反而能無視規(guī)則?”
“規(guī)則”二字,像兩記耳光,抽在李達康和侯亮平臉上。
你用程序打我,我就用程序打你。
侯亮平一陣眩暈。
祁同偉斗的不是他,是這座會議室里的所有人。
他要重新定義,誰才是規(guī)則。
“好一個尊重規(guī)則!”
李達康怒極反笑,手掌拍在桌上,發(fā)出悶響。
“那你告訴我,幾千億的預(yù)算,錢從哪來?這不是詐騙是什么!”
火藥味瞬間引爆。
“達康書記,別激動。”
一個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切入戰(zhàn)場。
是高育良。
他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用絨布擦拭鏡片。
“同偉的計劃,資金確實是疑點?!?/p>
李達康剛要開口,以為抓到了盟友。
高育良話鋒一轉(zhuǎn),鏡片后的目光落在李達康身上。
“說到資金,京州城市銀行,歐陽菁同志還是副行長吧?”
李達康的瞳孔驟然收縮。
高育良繼續(xù)擦著鏡片,每一個字都像手術(shù)刀。
“大風廠的貸款,是她批的。山水集團的項目,也繞不開京州銀行?!?/p>
他停下動作,戴上眼鏡,直視李達康。
“你主抓經(jīng)濟,你愛人掌管錢袋子?!?/p>
“你現(xiàn)在談金融詐騙,下面的人,會怎么想?”
誅心。
這根本不是保祁同偉。
這是在李達康心口捅刀。
你查別人老婆的公司,那你老婆干凈嗎?
李達康嘴唇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他的命門。
“夠了?!?/p>
沙瑞金的聲音像鐵錘落下。
內(nèi)斗被強行中止。
他的目光掃過李達康和高育良,最后,死死鎖住祁同偉。
整個會議室的壓力,向旁聽席那一個人傾軋而去。
“你們的爭論,沒有意義?!?/p>
沙瑞金身體微微前傾。
“祁同偉同志,我只問一個問題?!?/p>
“這份計劃,是誰給你的?”
這個問題,等于在問:你祁同偉,到底是誰的人?
祁同偉笑了。
他想起了那個加密軟件里跳出的兩個字:祁健。
以及那句改變一切的話。
“你想跪著死,還是站著贏?”
他收回思緒,迎著沙瑞金的目光,第一次感覺自己挺直了脊梁。
他站起身,對著環(huán)形會議桌,對著漢東省的權(quán)力核心,微微鞠躬。
“報告書記?!?/p>
“這份計劃,來自未來?!?/p>
未來。
這個詞,在漢東的會議室里,是權(quán)謀的籌碼。
而在數(shù)千公里外的戈壁,它正被澆筑成鋼鐵。
大西北,東風基地。
一架大型軍用運輸機在兩架殲-20的護航下,平穩(wěn)降落。
機艙門打開。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走下舷梯,他穿著黑色沖鋒衣,背著雙肩包。
停機坪上,一位肩扛將星的基地司令,和一群國寶級的技術(shù)專家,早已列隊等候。
看到年輕人,將軍上前一步,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祁總師,歡迎回來!”
年輕人,祁健,只是點了點頭。
“會議室?!?/p>
十分鐘后。
基地最高級別的禮堂,臺下坐著超過三百名中國國防工業(yè)的泰山北斗。
他們看著講臺上那個年輕得過分的總工程師,目光混雜著審視與懷疑。
祁健將U盤插入電腦。
身后巨幕亮起。
沒有歡迎詞。
只有一行猩紅的倒計時。
【153天06小時42分15秒】
臺下騷動起來。
“各位?!?/p>
祁健開口,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
“所有項目暫停,我們只有一個任務(wù)?!?/p>
他按下遙控器,屏幕上出現(xiàn)一份“絕密”文件。
《關(guān)于“獻禮工程”的最高指示》
“一百五十三天后,十月一日,國慶大典?!?/p>
祁健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向全世界,送一份快遞。”
“一份,重新定義戰(zhàn)爭規(guī)則的快遞。”
臺下瞬間炸開。
“五個月?不可能!”
“這是命令,不是科學(xué)!”
“祁總師,這不是開玩笑!”
“安靜!”
一個蒼老但有力的聲音壓下所有嘈雜。
兩院院士,王庚,站了起來。
他是中國導(dǎo)彈事業(yè)的奠基人之一。
“小祁,科學(xué)有它的規(guī)律。我們這個東西,有十七項技術(shù)是無人區(qū),五個月,連一項都攻克不了!”
王庚院士痛心疾首。
“你這是拿國家的聲譽開玩笑!”
“說得對!不能簽軍令狀!”附和聲四起。
祁健沒有反駁。
他再次按動遙控器。
屏幕上出現(xiàn)一片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一個復(fù)雜的三維彈道模型。
他拿起激光筆,指向屏幕上一個參數(shù)。
“王老,您說的十七項技術(shù)瓶頸,核心是‘黑障’下的不可控突防?!?/p>
“我們現(xiàn)有模型的冗余變量,超過百分之五,對嗎?”
全場專家都愣住了。
這是項目的死結(jié)。
祁健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如果,我能把這個變量,控制在百分之零點零一呢?”
整個禮堂,死一樣的寂靜。
王庚院士嘴唇顫抖,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
從5%到0.01%。
這不是攻克。
這是神跡。
祁健環(huán)視全場,將所有人的震驚盡收眼底。
“從今天起,項目代號——”
他一字一頓。
“‘東風快遞’?!?/p>
“這不是研發(fā),同志們。”
“這是一次有明確收件地址和送達時間的,全球派送?!?/p>
“國慶節(jié)那天,全世界,都將為我們簽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