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從顧晏離開后，沈硯之為了討好母女倆，第一次學著他的樣子親自下廚。
慕家別墅的廚房里，沈硯之系著圍裙，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里的排骨。
“料酒、生抽、醋……”他對照著手機食譜，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顧佳坐在餐桌旁晃著腿，眼巴巴地望著他：“沈叔叔，媽媽以前還會放菠蘿的！”
“馬上就好。”沈硯之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回過身時的表情卻極不耐煩。
果不其然，就在轉身時，他不小心打翻了調料瓶。
深褐色的液體潑進鍋里，他慌亂中抓起手邊的白色粉末倒了進去。
吃飯時，顧佳眉頭緊皺。
“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我不要吃了！我要吃爸爸做的?！?/p>
她在家里鬧著撒潑打滾，沈硯之緊緊咬著牙關，沒辦法，只好將飯菜全部倒掉了。
可是當晚，顧佳竟因食物中毒發(fā)燒嘔吐。
司機和管家連忙將孩子送去了醫(yī)院。
顧佳蜷縮在病床上，額頭滾燙，小手死死攥著被角。
醫(yī)生摘下聽診器，語氣嚴厲：“急性腸胃炎，食物中毒引起的，孩子還小，飲食必須格外注意。”
沈硯之站在一旁，臉色蒼白。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對不起，醫(yī)生，是我沒注意……”
“爸爸……我要爸爸……”
顧佳迷迷糊糊地嗚咽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爸爸做的糖醋排骨，不會讓我疼……”
沈硯之的笑容僵在臉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時，結束會議的慕清瑤匆匆趕來，她推門而入，眉宇間帶著急躁和疲憊。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兒，又看向沈硯之，聲音低沉：“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想給她做點她愛吃的糖醋排骨！”
沈硯之聲音越來越小，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可能調料放錯了……”
慕清瑤沒說話，只是走到病床邊，伸手摸了摸顧佳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讓她眉頭緊鎖。
“以前顧晏在的時候，從沒出過這種事?！彼?。
沈硯之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難堪和惱怒，但很快又垂下眼睫。
“對不起，清瑤，是我太想幫你分擔了……”
最近幾日由于應酬，常常到了凌晨兩三點，慕清瑤才回到別墅。
屋內一片漆黑，沒有熟悉的燈光，也沒有溫熱的醒酒湯。
她站在玄關處，恍惚間似乎看到顧晏從廚房走出來，手里端著一杯溫水，輕聲說：“回來了？”
可下一秒，幻影消散。
“清瑤？”沈硯之從二樓走下來，身上還穿著睡衣，睡眼朦朧。
“你喝酒了？”
“有應酬，去給我倒杯水來?！?/p>
聽聞他匆匆走進廚房，片刻后端著一杯冰水回來，指尖還沾著未擦干的水珠。
慕清瑤接過杯子，冰涼的觸感讓她眉頭微蹙。
“怎么是冷的？”
沈硯之一愣，隨即有些慌亂：“我忘了燒熱水……”
慕清瑤突然想起，以前無論多晚回家，茶幾上永遠有杯溫水。
如果她喝醉了，顧晏還會默默端來醒酒湯，連她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都會提前掛在浴室門后。
她沒說話，轉身走向書房。
坐在辦公椅上，目光掃過桌面，慕清瑤盯著杯中晃動的冰塊，胸口莫名發(fā)悶。
以往顧晏總會提前整理好她的文件，一切都井井有條。
可現在，看著桌上堆滿了雜亂無章的紙張，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無比煩躁。
第二天早晨，慕清瑤發(fā)現沈硯之正在整理了書房，卻把重要文件全部放錯了位置。
她終于忍不住怒聲訓斥：“你怎么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沈硯之站在門口，臉色煞白。
“我只是想幫忙，”他聲音顫抖，“我看顧先生以前都是這樣……”
“顧晏？”慕清瑤冷笑一聲，眼底滿是譏諷。
“你跟他，根本比不了?！?/p>
沈硯之猛地抬頭，眼中的委屈瞬間化為怨毒。
“他再好，現在不也走了嗎？”他咬著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是你親手把他推開的?。 ?/p>
說完，他獨自回了房間，重重摔了房門，慕清瑤瞳孔一縮，手中的文件被她捏得變形。
是啊，若不是她們親自將顧晏逼走，他又怎么會舍得離開。
慕清瑤從樓上走下來，襯衫的袖口還沾著咖啡漬，今早沒有顧晏提前熨好的衣服，她只能隨便抓了一件皺巴巴的舊衣服。
老保姆站在廚房門口，默默嘆了口氣。
這個家，終于開始為失去顧晏而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