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佛堂內檀香裊裊，凌瀟寒身著月白長袍，衣襟垂落，雙手合十停在胸前，骨相清雋，佛珠松松垮垮地纏繞在他分明的指尖。
誦讀經(jīng)文的聲線低沉好聽，帶著奇異的韻律——既像山巔積雪般清冽孤高，又似深潭靜水般暗流涌動。
許是殿內悶熱，唐疏月的耳尖泛起薄紅，他那樣全然沉浸的虔誠模樣，竟比世間所有刻意的姿態(tài)都更惹得她心動不已。
她也偷偷對著佛祖許愿：“希望我與凌瀟寒長命百歲，白頭偕老?！?/p>
半響后，凌瀟寒掙開了眼，低垂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看到她站在一旁，沖她溫柔一笑：
“月月，睡得習慣嗎？”
唐疏月耳尖的紅又深了幾分，訥訥點頭：“嗯，比在家里安穩(wěn)?！?/p>
他走過來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指尖帶著檀香與晨露的涼意：“那就好，我?guī)闳ヒ娢夷赣H。”
他牽著她轉過藏經(jīng)閣，在竹影深處見到了座簡樸的石墳。
墓碑上什么也沒雕刻。
看著唐疏月疑惑的目光，凌瀟寒柔聲解釋：
“這是我母親的意愿?！?/p>
得到答案后唐疏月便直接跪在了墳墓面前：“娘，以后我會照顧好瀟寒，您放心吧?！?/p>
凌瀟寒輕笑了兩聲：“是我照顧你才對?！?/p>
唐疏月并未解釋，只有她知道，前世凌瀟寒就是將她的遺骸葬在了這里。
然后又在這里自殺殉情。
這件事，凌瀟寒不記得，但萬物有靈，她相信凌母必定看在眼里。
這是她對凌瀟寒的承諾，和對他的感恩。
風吹動竹林，嘩嘩響起的聲音像在回應唐疏月。
他們走回去時，唐疏月開口了：
“瀟寒，我不想回京城了，我父親是吏部尚書，從小到大見多了朝廷的爾虞我詐，這次是我第一次離開京城，我發(fā)現(xiàn)這里讓我更加自在?！?/p>
凌瀟寒站定，嗓音里帶著一絲雀躍：
“我向來不喜京城里的繁華爭斗，所以早早便來了這里。若是你亦是如此，那可太好了。我可以帶你游歷山河，看遍大千風景?！?/p>
當天，凌瀟寒便帶她去了山下逛街。
唐疏月從未來過這種小縣城，對什么都感到好奇。
泥人、糖畫、當?shù)靥厣〕?，她只要多看了一眼，凌瀟寒就會直接買下來給她。
直至玩到精疲力盡，凌瀟寒才背著她回廟里。
他們打算這兩日在寺廟里住兩日，再回京城里跟父母告別，然后動身前往江南。
唐疏月?lián)u晃著自己的腿，趴在他背上問：“凌相竟會允你在外逍遙？世家大族的孩子不是都得上朝為官嗎？”
凌瀟寒的耳朵被她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弄的戰(zhàn)栗不止。
他壓下心中的悸動，耐心回復：
“凌家孩子很多，光是男子就有五個。不像裴家，只有裴衍一個繼承人。所以他就必然得留在京中，若是你嫁給他，你肯定被迫要處理許多朝中要事，那你想要自由的心愿可就玩不成了?！?/p>
唐疏月眼睛骨碌一轉：“清冷如月的凌瀟寒，也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