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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刑期的最后一天,陸燼親自開車,說要帶我去個“好地方”,為我慶?!靶律薄?/p>
車行駛在蜿蜒的盤山公路上,一側是堅硬的山壁,另一側是深不見底的蔚藍大海。
他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歌,那是我姐姐葉晴最喜歡的一首。
他說:
“過了今天,你就算是把債還清了。晴晴說,她會親自來接你,我們?nèi)齻€人,以后好好過。”
我看著他完美的側臉,沒有說話。
車子轉過一個急彎,刺耳的剎車聲猛然響起,車身劇烈地一晃,失控地朝著懸崖邊的護欄撞去。
陸燼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發(fā)瘋似的猛踩剎車,可車子像一頭脫韁的野獸,毫無反應。
在劇烈的顛簸中,他的手機響了,尖銳的鈴聲像是催命的符咒。
是葉晴。
他按了免提,葉晴帶著哭腔的、尖利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阿燼!你快逃!別管她!剎車被我動了手腳,我只想讓她死!你快出來!”
陸燼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僵。
車頭已經(jīng)撞碎了護欄,一半車身懸在半空,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他轉過頭,死死地看著我,那眼神里有驚恐,有錯愕,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我的車門已經(jīng)變形,根本打不開。
唯一能逃生的,只有他那一側的車門。
“阿燼,你快逃?。 ?/p>
葉晴在電話里聲嘶力竭地哭喊。
陸燼毫不猶豫,他甚至連看我最后一眼的憐憫都懶得施舍。
他猛地推開身邊的車門,在跳出去的最后一刻,對我說了一句話。
“葉晚,這是你欠我們的。”
車身失去平衡,帶著我,朝著深藍色的大海,直直墜落。
風在耳邊呼嘯,世界天旋地轉。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自由了。
陸燼為我舉辦了一場極其盛大的葬禮,全城名流都來吊唁。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面容憔悴,眼眶通紅,對著我的黑白遺照,表演著一個丈夫的悲痛欲絕。
他對外宣稱,車禍發(fā)生時,他曾拼死相救,但最終還是沒能將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他滴水不漏的演技,為他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葉晴穿著素凈的白裙,依偎在他身邊,像一朵無辜的小白花,接受著眾人的安慰。
就在這時,顧淮出現(xiàn)了。
他同樣一身黑衣,神情冷冽,徑直穿過人群,走到陸燼面前。
他遞過去一個牛皮紙信封。
“陸總,節(jié)哀?!?/p>
陸燼疑惑地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照片——失事車輛被剪斷的剎車線,切口平整,是人為的痕跡。
陸燼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顧淮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希望你晚上能睡個好覺?!?/p>
陸燼的身體晃了晃,他猛地想起葉晴在電話里那句“剎車被我動了手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第一次,對自己深信不疑的愛情,產(chǎn)生了懷疑。
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一座私人海島上,我緩緩睜開了眼睛。
陽光刺眼,空氣里滿是海鹽的咸濕味道。
顧淮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見我醒來,遞過來一杯溫水。
“你現(xiàn)在叫蘇晚,是個孤兒,意外流落到這里,被我救了?!?/p>
他平靜地陳述著我的新身份。
“陸燼以為你死了,葉晴也是。你自由了?!?/p>
我看著他,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沙啞。
“為什么?”
“三年前,在那個拍賣會,你沖上臺想搶回那支鋼筆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p>
他說,“僅此而已。”
陸燼瘋了。
在我“死”后,他把自己關在了我們曾經(jīng)的婚房里,誰也不見,包括葉晴。
他像一頭困獸,一遍遍地回想我們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最后,他在清理我的“遺物”時,再次看到了那本被他扔在角落的日歷。
他鬼使神差地撿了起來,一頁頁翻過。
上面密密麻麻的紅叉,像一道道刻在我骨血里的傷疤。
他翻到最后一頁,那一天,正是我車禍“遇難”的日子。
上面沒有紅叉,只有一個用紅筆畫下的,鮮紅的,圓滿的圈。
他終于明白了。
那不是什么惡毒的詛咒,也不是什么無聲的報復。
那是我的刑期,是我離開他的,倒計時。
他握著那本薄薄的日歷,看著那個刺眼的紅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頹然跪倒在地。
一聲壓抑了許久的悲鳴,從他喉嚨里沖了出來,打破了別墅死一樣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