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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梔子寒聲 花花 11130 字 2025-07-29 15: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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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在南城一中讀了三年書,被霸凌了兩年。

凳子沾膠水,上廁所被潑糞水,被堵在巷子里,被拉扯脫衣服拍下不雅照片傳遍學校。

十年后,我成了霸凌者的后媽。

倚在她爸爸的懷里,笑著,讓她滾出我家。

1.

南城一中人人都知道,?;o瑤是蘇圈的小公主,是天上月。

她有一個極寵愛她的爸爸,不論是星星還是月亮,只要她想,都能立刻拿來給她。

紀瑤的爸爸做房地產生意,今年進軍娛樂圈,公司取得了不菲的成績。

紀瑤仿佛是大明星預備役,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阿諛聲。

自然,養(yǎng)成了她嬌縱刁蠻的性子。

教學樓三樓東側的廁所,我被堵在隔間里。

門從外面被抵住,臟污的水不斷從頭頂潑下。

時尚春日,臟臭的味道夾雜著刺骨的冷意,讓我渾身抖個不停。

我不停的拍門,撞門,用盡渾身的力氣。

門被頂開,又被外面的人大力合上。

無力感與屈辱感裹挾著我,眼淚無助的掉下。

門外響起尖尖的女聲。

“嘻嘻,她在里面,那個臭蟲就是要喝飽了糞水才懂得老實聽話?!?/p>

“就是就是,裝什么清高,成績好而已,居然敢拒絕和我們瑤瑤換作文?!?/p>

嘻嘻哈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心下了然。

那個小公主紀瑤,在昨天要求我和她換寫好的作文。

這份作文是我花了三四天的心血才完成,作文的得獎關乎到兩千塊錢的獎金。

我家境窮困潦倒。

在工地從高腳架上摔下骨折的六十歲爸爸,文盲的媽媽,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妹妹。

家里沒有男丁,族人欺負我家,說要讓我輟學嫁人,換得彩禮給伯伯家的兒子娶老婆。

伯伯天天上門鬧,軟硬兼施。

假如有了這兩千塊錢的獎金,那么這學期的生活費和爸爸的醫(yī)藥費不是問題,我也能堅持著讀書。

作文我堅持著沒有換,得了獎,拿到了兩千的獎金。

而紀瑤確在家長會上被爺爺批評,說不讀書,要多向那個作文得獎的女孩學習。

她從此恨上了我。

這次的霸凌,她甚至不在場,只是她的跟班來報復。

這是我被霸凌開始的第一天。

“沒意思,她怎么沒反應了,在里面糞水喝暈了?”

“走吧走吧,一會有人來了,看見不好,走走走?!?/p>

門外聲音漸漸變小,直至聽不見聲音,寂靜的廁所里,只剩下了我的啜泣聲。

甩了甩手上不斷淌下的臟水。

我緩緩走了出去。

我并不懦弱,被欺壓后,我知道該怎么處理。

用清水洗干凈手和胳膊,像很多最初被霸凌的人一樣,我告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我不斷訴說我的委屈,眼淚止也止不住。

班主任是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女人,她聽了我的話,平靜的笑了一下,抽了幾張紙給我。

“擦擦吧,孩子,我會去調查的,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我會嚴懲她們。”

我點點頭,信任而放心的離開辦公室。

以紀瑤為首的那幾個女生很快也被叫到了老師辦公室里,不知道班主任和她們說了什么。

出來后,她們來到我的課桌前,和我道了歉,神色意味不明,散漫而隨意著。

“對不起,我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請你原諒?!?/p>

2.

我愣著,過了很久才點頭。

我并不想就這樣原諒。

老師又把我叫去了辦公室。

她的眼神銳利,掃視著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們說自己已經意識到錯誤,我讓她們和你道歉了,宋知知,你覺得可以了嗎?”

這句話讓我瞬間滿臉通紅,無力感深深蔓延到四肢百骸,這一刻,好像如果我還要追究的話,就是我不懂事,我無理取鬧。

你覺得可以了嗎?

可以了嗎?

所以我被關在廁所,潑臟水,只得到了一句輕飄飄的道歉。

我抬起頭看她,想了半天,終于說了句話。

“如果我覺得不可以呢?老師,憑什么,他們把我關在廁所,潑臟水,這是校園霸凌?。 ?/p>

她皺著眉,反駁道。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她們說是和你開玩笑呢,宋知知,她們已經和你道歉了?!?/p>

他們是一伙的,原來他們是一伙的。

我后退一步,低下頭,忍住要掉下的眼淚,嘴里說的話仍保持著我作為乖學生的禮貌。

“好,好,老師再見。”

走到辦公室門口,那幾個女生站在門口正偷聽著里面的情況,推推搡搡,笑嘻嘻的。

見我出來,互相使了個眼色,翻了個白眼,給我比了個鄙視。

那天是往后兩年,我噩夢的開端。

十七歲少年人,有著比幼童成熟的心性,卻沒有成年人的成熟的思想。

包括她們,也包括我。

自那之后,很多平時的朋友慢慢的疏遠我,減少和我的交流。

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廁所,一個人出發(fā)去操場做課間操。

這些冷待的暴力對我來說倒還好,要命的是傷身害體的霸凌。

被紀瑤拽著頭發(fā),從班級的后門拖到前門。

書包被她的跟班藏起,藏到操場另外一頭的荒草地。

尖銳的圓珠筆被紀瑤扎在我的大腿,留下數(shù)不盡的傷疤。

紀瑤申請了坐在我后桌,每次一上課,她就踹我的椅子,發(fā)出噌噌噌的響聲,而她,則享受著我的驚恐不已。

嬌滴滴的在我身后笑。

從一開始天真活潑外向的小女孩,到后來見到霸凌者渾身發(fā)抖的內向自卑的我自己。

我恨啊,我恨這些有錢人,恨這些霸凌者。

第二次家長會,我見到了傳聞中的紀瑤爸爸。

她爸爸紀寒聲人近中年,卻未見蒼老。

穿著西裝,身材高大挺拔,劍眉星目,有著獨屬于有錢人的風度。

聽說紀寒聲十八歲和初戀生下紀瑤,后來初戀沒錢治病去世,他白手起家,從窮小子變成了總裁,再沒碰過任何女人。

只獨寵著小女兒紀瑤長大。

他站在紀瑤身邊,溫聲問紀瑤最近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我躲在角落,看著他們,像躲在陰溝里的老鼠偷看神明的幸福。

眼里是止不住的恨意。

3.

為什么那樣有錢的人家,會培養(yǎng)出霸凌者?為什么那樣溫柔高大的父親,不是我的爸爸?

我很紀瑤,也恨他,恨他培養(yǎng)出那樣的女兒。

那年我十八歲,我發(fā)瘋踹開了霸凌者鎖住我的教室,奔向屬于我的高考考場。

高考三天,我想盡辦法躲避她們的追蹤。

我知道,那是我最后改命的機會。

最終我考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一本大學。

讀了四年書。

又考上了法學研究生,讀了三年。

貧窮困苦的家境沒有讓我屈服,助學貸款,課余時間打零工。

我的學生時代在數(shù)不清的打工和學習中度過。

其中痛苦和眼淚誰也說不清。

再見到紀寒聲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沒有認出我。

似乎有錢人怎么樣也不會變老,他還是那么風采依舊,不減當年。

這讓我想起了我被霸凌的回憶,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盡管我已經盡量控制了。

那是我和導師在外面的飯局,遇到了他。

紀寒聲是我導師好友的兒子,對我導師很是尊敬。

帶路護航,倒酒遞煙。

“小寒聲啊,這是我的學生,宋知知,你們認識一下。”

導師笑著介紹道。

“這可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啊,她的論文還有著作那是真拿的出手!你要是有什么要咨詢我的問題,你也可以先問問知知,她解決不了的你再來找我吧?!?/p>

“來來,你們加個聯(lián)系方式?!?/p>

紀寒聲抬眼看向我的時候,明顯的一怔,眼底閃過欣賞的神色,還有一絲復雜的意味。

我客氣的笑笑,遞出社交軟件二維碼。

酒足飯飽,眾人離場。

在飯店樓下,他的車開到眼前,車窗降下,淡漠而疏離的臉龐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急不慢的說道。

“宋小姐,走吧,順路送你?!?/p>

誰會愿意做自己霸凌者的父親的車呢?

就算他是導師的熟人,就算剛剛與他溫馨的共進晚餐。

“不用了紀總,我自己打車回家就是,謝謝您啊?!?/p>

搖了搖頭,我沉聲拒絕。

“上車吧,我有問題想咨詢宋小姐?!?/p>

他的語氣不容質疑。

我有點惱怒,靜靜的盯著他的眼睛,身體并未行動而僵持著,最后嘆了口氣,上車。

紀寒聲的車上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有點好聞,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他放了一首節(jié)奏舒緩的音樂,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著,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宋小姐,你今年二十四歲,對吧?”

“是啊。”

我死死拽緊手,忍住發(fā)抖,輕描淡寫的回答。

“找到工作了嗎?”

“沒呢?!?/p>

又要開始有錢人的羞辱了嗎,我找沒找到工作,關他什么事,我和他很熟嗎?

“一個月五十萬,跟了我?!?/p>

霸凌者就是......

等等,我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紀總,你瘋了?”

4.

他看著我震驚的反應,笑了笑,隨機掐滅手里的飄散的煙,俯身過來。

臉龐在我的耳邊,距離不到五厘米,他笑著,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畔。

“五十萬不夠?宋小姐,一個月一千萬,跟了我,有名分,明天就去領證?!?/p>

他頓了頓,看我震驚的反應,心滿意足,慢里斯條道。

“我看宋小姐像我的一個故人,一見鐘情,喜歡宋小姐。”

荒唐!天大的荒唐!

他是霸凌者的父親,是我一生創(chuàng)傷的始作俑者之一,居然想和我結婚,讓我變成紀瑤的后媽?

等等,紀瑤的后媽?

我腦中靈光一閃而過。

這個仇恨我記了十年,與其帶著痛苦沉淪在霸凌往事里一輩子,那我何不主動出擊,報了這兩年的仇?

更何況,成為紀瑤的后媽,那也真是夠惡心她的。

腦海里閃過紀瑤氣的跳腳的樣子,我低低的笑了起來,眼里慢慢有了光,抬起頭,看著紀寒聲,吻了上去。

他并不詫異,畢竟這一個月一千萬的誘惑,誰又能忍的住。

他掌握了主動權,抱著我,重重的親下來,親的我將近窒息。

紀寒聲的外貌條件并不差,白皙的臉上未見絲毫皺紋,高大的身材滿是成熟男人的風韻。

說實話,如果他不是霸凌者的父親,那我分毫不吃虧。

紀寒聲說到做到。

第二天他就來我家接我,帶我去領了結婚證,順帶給我卡里打了一千萬。

我也成功入住了紀家,成為了這個家的新女主人。

再次見到紀瑤,她和十八歲時很不一樣了。

穿著辣妹裝,臉上化妝精致的妝容,手里拎著精致而昂貴的包。

唯有那嬌縱高傲的氣勢,還是那么分毫未減。

我忘不了她,她欺辱我的樣子反反復復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讓我夜不能寐,是我一輩子的陰影。

憑什么?

憑什么霸凌者的生活過得風生水起,憑什么惡沒有惡報,憑什么被欺凌的人日日夜夜的過得痛苦,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她瞇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我,語氣里滿是不快和厭惡。

新做的長長美甲指著我,將近要戳到我的鼻尖。

“爸爸,她是誰?”

紀寒聲皺了皺眉,將她的手拍開,低聲呵斥道。

“瑤瑤,不能沒禮貌,介紹一下,這是你的新媽媽,宋知知。”

紀瑤在聽見名字的那一瞬間認出了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來。

指著我,眼里更是濃濃的厭惡。

“爸爸,你......你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怎么能是我新媽媽???!”

“她是......她是......”

紀瑤說了半天,說不出口。

我嘲諷的笑了笑,畢竟霸凌別人這樣的事,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吧。

紀瑤沖上前,想像十八歲時那樣,揪起我的衣領。

不過這次我可沒有那么好任人欺凌了。

我后退了一步,躲過她的動作,臉上掛上滿懷深意而又客氣的笑,伸出一只手。

“很高興認識你,紀瑤,我叫宋知知。”


更新時間:2025-07-29 15:4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