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何媽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太太，
他......他......怎么可以這樣？”我無聲地笑了。他怎么不可以這樣？
他還可以更猙獰可怖！我想離開秦家，但身體完全失去了力氣，
甚至連正常呼吸都讓我覺得疲憊。我一日復(fù)一日地昏睡。何媽每天都熬小米粥，混合紅糖，
一口一口地喂給我。不是她，我可能熬不過去。周末是我的生日。早上何媽給我做了長壽面。
我其實一口也吃不下去。胃癌讓我的吞咽功能出現(xiàn)了障礙，我每吞一口面，
嗓子里都刀割般疼，我忍著疼，把面吞下去，可胃又翻騰著把面使勁往上推，我不住地干嘔，
眼淚鼻涕都涌了出來。何媽慌慌地拿紙巾幫我擦。沒擦完，我吃下去的面又吐了出來。
何媽哽咽，“這可怎么辦啊？先生不接電話，
也不回家......”7.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緊跟著是一幫人的說話聲。“何媽？
阿音呢？讓她下來，今天她生日，我們來給她慶生！”是秦楓。何媽驚喜，“太太，
先生回來了，我下去跟他說，讓他送您去醫(yī)院?！蔽覔u頭，“何媽，你要真為我好，
就什么都別說！”“可是......”“何媽，求你了。”何媽抹著眼淚點頭了。
我換了身衣裳，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我身上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袍子，
寬大得讓人不忍直視。我用一條窄細的腰帶，攏了攏腰身，算是能看得過去。幾日不照鏡子，
我都認不出自己了。眼窩深陷，雙頰突出，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往日澄澈靈動的雙眸，
沒有任何神采。我不得已化了個濃妝。雙頰涂了濃濃的腮紅，眼影也上得很重，
不然遮不住青黢黢的眼袋。我下樓。院子里已經(jīng)布置好了。彩虹拱門，十二層生日蛋糕，
高檔葡萄酒，豪奢的海鮮燒烤自助......這一切，
都在彰顯著一個男人對妻子濃重的愛意。我坐在角落，燒烤飄來的油煙，沖擊著我的鼻翼，
我死死地咬著唇，抵御著來自胃部的翻騰干嘔。趙鑫蕊打量我，“顧音，你瘦了很多？
是不是病了？”我很感動。一個并不是太熟的朋友都看出來我病了。而我的好丈夫，
卻什么都看不出來。他眼盲心瞎啊！“沒瘦，就是這幾日都在睡......”我話沒說完，
傳來秦楓嘲諷的聲音，“顧音，你這豪門太太的日子過得爽啊，成天睡著就有人賺錢養(yǎng)你，
你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我平靜地看著他，“是啊，我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都是托秦總的福！”“哼，你知道就好。”秦楓端來一盤烤好的羊肉，“吃吧，你的最愛，
我按你的口味多加了些辣椒?！睗庵氐臒疚秲侯D時讓我剛安穩(wěn)了些的胃又翻騰起來。
我捂住口鼻，“我不想吃！”秦楓冷臉，“顧音，我拉下臉給你過生日，你還沒完了是不是？
”趙鑫蕊打圓場，“秦哥，我覺得顧音不是鬧，她就是吃不下！”瞅瞅，
一個圍觀者都看出我的煎熬。就他看不出。不，他是根本不想看。我這張臉，對他來說，
已經(jīng)看厭了。甚至深惡痛絕?！昂?，她就是故意矯情！”秦楓被杜越拉走了。我長出一口氣，
把那盤烤羊肉挪開。趙鑫蕊還要說什么，有人從大門口跑了進來。竟是馮茹茹。眾人都一愣。
秦楓臉上也露出不快，“你來做什么？”“楓哥哥，你被她騙了，她根本不愛你！
”馮茹茹指著我一通叫囂。秦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拉她，“你夠了，快出去！
”“楓哥哥，她如果真的愛你，就不會把你們的孩子打掉！她殺了你的孩子！你還為她慶生，
楓哥哥，你才是被她耍著玩的那個！”8.一語驚破天！整個院子都靜了下來。良久，
秦楓才緩緩轉(zhuǎn)過身，直面我，眼神陰鶩狠辣，“她說的是真的？”我點頭?！盀槭裁?？
”他發(fā)出驚天怒吼，張揚著雙臂，朝我沖來。他想掐斷我的脖子。但我沒躲避。
其實我是渾身無力，胃里劇痛，根本躲不開。趙鑫蕊與杜越一左一右擋住了他?！扒馗?，
有話好好說，這事兒是嫂子不對，嫂子也許有別的原因......”“就是，嫂子，
你快跟秦哥道個歉?！鼻貤鲃t完全失控，“她有什么原因？我是沒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
還是沒把她捧在手心里愛？我什么都給她了，她卻殺了我的孩子！”“顧音，
你怎么那么狠毒？你憑什么殺死我的孩子？”我定定地看著他。
他陌生得像是我第一次認識的人。馮茹茹抱住他，“楓哥哥，她不給你生，我給你生，
咱們不是已經(jīng)去醫(yī)院查過了嗎，我懷了你的孩子！”場面再度安靜下來。我看著秦楓，
嘴角的笑漸漸深刻，“有人愿意為你生孩子，不是嗎？秦楓，我們結(jié)婚五年，她跟了你五年，
她著實不易，我該把她應(yīng)得的還給她！”我往樓上走。我要去收拾東西離開！“楓哥哥，
讓她滾，她根本不愛你，憑什么留在這里過貴婦的生活？”馮茹茹緊抓著秦楓的胳膊，
眼底閃過得意?！扒馗纾粋€女人愛不愛一個男人，最根本的體現(xiàn)就是肯不肯為他生孩子，
你對顧音好得沒法兒說，她生在福中不知福！”“就是，以秦哥的能力，
什么樣的女人娶不到？何苦為這樣一個沒心肝的女人勞神？”“可不，秦哥整整等了五年，
只為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她怎么敢對孩子下手？”一時間，很多人為秦楓不值。
秦楓狠狠把我扯回來，我猝不及防，狼狽地跌倒在他腳下。疼痛再一次襲擊了我。
胃里那只惡魔之手，又在狠狠撕扯著我疲憊不堪的身子，無法言說的劇痛，已經(jīng)遠超過跌痛。
我蜷縮著身子，手用力抵住胃部。眼淚如同灼燙的開水，
在我的面頰上劃下一道一道赤紅的傷痕。而他目眥欲裂，朝我咆哮，“我給你什么，
給她的什么，都由我說了算！你算什么東西？”何媽拉著他，“先生，您就可憐可憐太太吧，
她的身體有......”她話沒說完，人就被秦楓甩了出去。
“我讓你坐穩(wěn)了秦太太的位置，這不算可憐你？我給你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這不是可憐你？
我因為你身體弱，長年得不到滿足，這不是可憐你？顧音，你還要我怎么可憐你？
是不是要我把你供起來，你才滿意！”我笑出了聲兒，“好啊，秦楓，再過些日子，
你可以把我供起來！”“你什么意思？又在裝可憐？”秦楓將我拖到了那盤烤羊肉跟前，
“吃！你不是最愛吃烤羊肉嗎？我給你你最愛的，你為什么不吃？”他抓起羊肉往我嘴里塞。
我干嘔，“秦楓，你......你放開我，
我......我難受......”“你難受？你活該！你殺了我的孩子，
明明難受的人是我！是我！我盼了五年的孩子?。∧氵@個殺人兇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秦楓，是不是我吃了這盤羊肉，我們之間就再無瓜葛?！?.他冷笑，“你吃啊，
吃完了滾！”我抓過羊肉，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著。羊肉的膻味兒，辣椒的辣味兒，
沖擊我的胃，我的胃在痛，痛得我?guī)缀跽静蛔?。但我使勁咬牙忍著。最終，
我在他咄咄逼視下吃光了一盤烤羊肉。然后，我一步步走向大門口。趙鑫蕊要過來拉我，
被秦楓制止，“讓她滾！好日子過夠了，就讓她嘗嘗流落街頭的滋味！”顧音走了之后，
何媽哭著說，先生，您快把太太追回來吧，她身子弱，一個人在外頭會出事的。趙鑫蕊也說，
“楓哥，嫂子不跟你商量就把孩子打了，是她不對，可你們畢竟是夫妻，你不能這樣對她！
”杜越說，“楓哥，我去把嫂子追回來吧?！薄岸疾粶嗜ィ@是她咎由自?。〈蚪駜浩?，
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guān)系！”秦楓咆哮。馮茹茹撇撇嘴，“就是，
她享受著屬于秦太太的一切，卻不想給秦家延綿子嗣，她就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楓哥哥這樣做就對了?！壁w鑫蕊與杜越齊罵，“你一個小三兒摻和人家兩口子的事兒，
你要臉不？”馮茹茹朝秦楓喊，“楓哥哥，他們欺負我！”秦楓此刻根本沒心情去管馮茹茹，
他不耐煩地擺手，“行啦，你們都回去吧?！北娙诉€沒走到大門口，一個人沖了進來。
他奔著秦楓迎面一拳。秦楓猝不及防，半邊臉瞬時腫脹起來。他定定神，看清楚來人，冷笑，
“宋世軒？你還是忍不住跑回來了！”宋世軒鐵青著臉，一拳又一拳地打向秦楓。
秦楓倉皇地躲避?！八问儡帲惘偫?？”宋世軒怒吼，“我是瘋了，
五年前在你以死相逼阿音的時候我就該狠狠地揍你，你是個無恥的混蛋，你曾經(jīng)跟我保證，
會一輩子對阿音好，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你做到了嗎？”秦楓這時也回過神，他反撲上去，
“宋世軒，這五年你不好過吧？一想到阿音與我在床上纏綿，你就睡不著覺吧？
”“我得到了不珍惜，你能把我怎樣？阿音是我老婆！我可以睡她，你卻沒資格！懦夫！
”宋世軒狠狠一拳打在秦楓胸口，“混蛋，阿音得絕癥了?。。?！
她想豁出命為你把孩子生下來，可你都對她做了什么？！”“你出軌！你冷暴力！
你這樣的混蛋，憑什么要求她為你舍生忘死？”震驚讓秦楓失去了所有應(yīng)對宋世軒的能力。
“你......你說什么？”他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他曾惡毒地對著顧音喊，
你知道不知道男人是有需求的，你滿足不了我，你結(jié)的哪門子婚？那天她流產(chǎn)了！
他也想起來了，十七歲表白的那個時刻，她面對著他近乎自虐的誓言，驚得瑟瑟發(fā)抖，
“秦楓，你別多想，你別走極端，我......我答應(yīng)你！還有求婚現(xiàn)場，他捧著戒指，
半跪在她面前，聲聲威逼，“阿音，你不嫁給我，我就活不了了，求求你，別逼著我跳樓！
”10.她是顫著聲兒答應(yīng)的。后來有人告訴他，在他低頭給她戴戒指時，顧音落淚了。
他一直堅定地認為，她是因為太愛他，愛而得，所以喜極而泣。但宋世軒卻說，
她一直都是在被他逼著的。從校園到婚紗，走到如今，他將她逼進死路。他呢喃，“阿音，
我......我都是因為愛你??！”宋世軒霍霍兩拳把他打倒，“秦楓，你會遭報應(yīng)的！
”我沒想到此生還能見到宋世軒。十年前的海城一中，我是全校第一，宋世軒第二，
秦楓第三。我們?nèi)齻€人就像是結(jié)伴而行的戰(zhàn)友。相互追逐又彼此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