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人人都知道我找了一個好保鏢。
顧司裴寬肩窄腰,五官凌厲,卻對我及盡溫柔。
我和姐姐一起被綁架,父母用五千萬贖回了姐姐,將我扔在那里不聞不問。
顧司裴不顧綁匪人多勢眾,救出我時肋骨被打斷了三根。
我以為終于找到真心待我的人,卻在沈芊芊門前聽到她和顧司裴的談話: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信任你,目的已經(jīng)達成,你為什么還在給她當保鏢?!?/p>
“只有我一直跟著她,才能保證她不會突然發(fā)現(xiàn)拒絕給您輸血,我必須保證手術(shù)萬無一失進行?!?/p>
原來我以為的真心相待,從始至終都是他在為別人的未雨綢繆。
我平靜地買下最近的航班,從此不再相見。
可是那個心中只有姐姐的顧司裴,卻瘋了般截停了我的飛機。
01.
“阿裴,真的辛苦你了,為了我在沈挽寧身邊當了這么久的保鏢?!?/p>
沈芊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影單薄地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去。
顧司裴面色溫柔:“不辛苦的,只要能治好大小姐的病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我聽著房間內(nèi)的談話,腦子一片空白。
沈芊芊患有罕見的心臟病,但因為血型稀有一直沒有動手術(shù)。
巧合的是我和她的血型一致。
沒想到她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眼眶發(fā)酸,狼狽得逃回自己房間,手機剛好響起,是教授打來的。
“小寧,我手里有個出國學習的名額,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國學習嗎?”
之前被綁架時,雖然顧司裴來的及時,但我的手筋還是被綁匪挑斷,從此變再也不敢拿起畫筆。
也慢慢熄滅的出國學習的念頭。
聽到老師叫我的名字,我才如夢初醒,無意識得攥緊手機:“謝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去的?!?/p>
電話那頭老師的聲音溫和:“我聽說國外有一種技術(shù)可以根治你的手,到時候正好去試試?!?/p>
我心中劃過一抹暖流,連忙答應下來。
出國學習的時間定在三天后,正好是沈芊芊做手術(shù)的日子。
放下手機,我重新走進畫室,掀開塵封已久的畫框。
上面是還沒有畫完的肖像,自從手受傷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里。
門吱呀一聲打開,顧司裴大步走進來。
“寧寧,你怎么又來畫室了,不是跟你說了,經(jīng)常畫畫對手不好。”
顧司裴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我知道溫柔的表象下是他冷漠的本質(zhì)。
因為姜芊芊也對美術(shù)感興趣,可老師們的目光總是聚集在我身上。
每當姜芊芊臉上出現(xiàn)受傷的表情時,顧司裴就會以各種了為我好的理由勸我不要和她爭搶。
之前我還以為他是為我好,現(xiàn)在看來真是傻地離譜。
顧司裴拉著我坐到沙發(fā)上,捧起我的手:“我知道你喜歡這份職業(yè),寧寧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手?!?/p>
他的目光帶著疼惜,要不是剛剛,我還真的會被他騙過去。
我不著痕跡地抽出手,臉瞥向一旁。
要是之前,我一定會親昵地靠在顧司裴懷里肆無忌憚地指揮他干這干那,現(xiàn)在卻只是敷衍道:“知道了?!?/p>
顧司裴只當我心情不好,獻寶似地從背后抽出一朵玫瑰花遞到我面前。
“別不開心了,這不是給你摘了你最喜歡的玫瑰嗎?”
他伸手想將玫瑰遞到我手中,卻被我一把揮開。
顧司裴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而我只覺著心底發(fā)寒。
喜歡玫瑰的是沈芊芊,而我對花粉過敏。
“顧司裴,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破綻。
顧司裴愣了愣,很快回答道:“當然?!?/p>
他裝的那么好,甚至眼波流轉(zhuǎn)時,我都能看出他對我的情意。
“可是喜歡玫瑰的是姐姐,我對花粉過敏……”
我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叫自己的哭腔太過明顯。
顧司裴恍然大悟般笑了笑:
“就知道你在為大小姐的事情和我賭氣。”
“大小姐病弱,我多關(guān)注些也正常?!?/p>
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的視線移到桌面上擺著的鏡子上。
因為輸血過多,我面色蒼白,頭發(fā)也變得枯黃,反倒比沈芊芊更像個病人。
正常嗎?
原來愛與不愛,早就有了答案。
不過沒關(guān)系,顧司裴,我不會再打擾你和姐姐了。
我會離開。
這一次由我自己去保護自己。
02.
第二天,我去學校拿完相關(guān)材料回來。
畫室的門大開,走近便看見沈芊芊坐在畫架前對著顧司裴比比畫畫。
見我回來,她才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都怪我我太沉浸,沒注意到已經(jīng)畫兩三個小時了?!?/p>
她臉上泛紅,不好意思得走過去將顧司裴拉起來,嗔怪道:“你也不提醒我,保持這個姿勢這么久累不累?”
顧司裴笑了笑:“沒事,為了大小姐我做什么都可以?!?/p>
我的指甲嵌入掌心,心里一片酸澀,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司裴是沈芊芊的保鏢。
顧司裴身量挺拔,五官也極具沖擊力。
之前我求了他好多次,想讓他做我的模特。
可他每次都以有更重要的事情拒絕。
原來,不重要的只是人罷了。
無視掉畫室的兩人,我抬腳上樓收拾行李。
在沈家呆了二十年,我這時候才恍然發(fā)覺能帶走的行李少的可憐。
房間簡單的像我只是在這里短暫居住。
唯一多的便是各種治跌打損傷藥酒。
顧司裴經(jīng)常會受傷,這些藥酒都為他準備的。
我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項鏈。
這是去年生日的時候,顧司裴送我的。
那天他一直到了很晚才出現(xiàn),嘴角還帶著淤青,眼睛卻亮亮的。
他把項鏈帶在我脖子上,絲毫不提自己受傷的事情。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他為了買禮物去打了黑拳。
而那時顧司裴買了兩條項鏈,一條送給沈芊芊,成為了她許多首飾中不起眼的一個。
一條送給了我,被我一直帶在脖子上,珍重萬分。
顧司裴一直都沒有刻意隱藏自己與沈芊芊的親近。
送給她的項鏈,出門回來后給她帶來的糕點亦或是格外對她的關(guān)注。
只是我下意識不去多想而已。
我怕一旦深究下去,編織好的夢就碎了。
可事實就是這樣赤裸裸地擺在我面前。
真殘忍啊。
我用力將項鏈扯下,脖頸處傳來的疼痛讓大腦變得更加清醒。
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收拾好行李,我打開床邊的柜子,卻看見撕成兩半的照片。
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我和爺爺唯一的合影。
沈父沈母偏愛沈芊芊,小時候她闖禍都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每每被壓在地上打板子時,都是爺爺護著我。
小老頭總會悄咪咪地給我塞不少好東西,只有在他那里我才能真的像個被寵愛的孩子一樣肆無忌憚地撒嬌胡鬧。
可爺爺去世后,偌大的沈家再也沒有一個人那樣關(guān)心我。
沈芊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后,徑直抽走了撕開的照片。
她一改往日無辜的樣子,眼神中滿是得意。
之前每次她陷害我成功后,都是這個表情。
“是你弄的?”
我攥緊拳頭,聲音變得哽咽。
沈芊芊笑了笑:“是又如何,一張照片而已,我就算把牌位砸了,有誰會信呢?”
她眼神突然變得怨毒起來:“整個沈家誰不是對我及盡呵護,單單只有那個老東西把你寶貝成那樣?!?/p>
“我倒要看看沒了他護著,你還能掀起什么風浪?!?/p>
她臉上滿是報復的快感,我渾身氣血上涌,撲過去想搶過照片。
她卻順著我的力道,直直撞上桌角。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顧司裴一把推開。
“你瘋了?”
他忙將沈芊芊護在懷里檢查傷勢。
看到沈芊芊后腰那一塊泛著青紫,頓時臉色鐵青。
“沒事的,是我不小心把照片撕壞了,妹妹生氣推了我一把也正常?!?/p>
沈芊芊虛弱地笑了笑:“這點傷不礙事的,我回去上點藥就好了?!?/p>
迎著顧司裴冰冷的視線,我心中酸澀萬分:“不是這樣的,是她先......”
“夠了。”不等我說完,顧司裴就冷冷打斷我:“真沒想到你這么惡毒?!?/p>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扶著沈芊芊離開。
連句解釋的話都不留給我。
真殘忍啊。
03
自從帶著沈芊芊走后,
一直到晚上,顧司裴還沒有回來。
我獨自出去和同門聚會,再回家時已經(jīng)很晚。
看著路上零星的行人,我忽然沒來由的后怕,
前腳剛走進胡同,突然被人從背后套上頭套。
“啪!”
第一棍下來,我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你們是誰?”
“有人花錢讓我給你一個教訓?!?/p>
施暴者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傳來,我只覺著全身的血液凝固。
這是地下拳場那個負責人的聲音。
而顧司裴一個月前已經(jīng)拿下了拳場的控制權(quán)。
是顧司裴!
就因為沈芊芊磕了一下,他就讓人這么報復我,給她出氣嗎?
棍子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砸在我身上,我死死咬著唇,
腦海中閃過了無數(shù)曾經(jīng)溫馨的畫面。
只是這些我錯認的美好,都悉數(shù)隨著一聲聲悶棍化為了泡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yī)院,顧司裴守在病房旁,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寧寧,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他焦急的要握住我的手臂查看我的傷勢,
我下意識的躲開,聲音里只有冰冷的寒意:
“昨天晚上那個人的聲音和拳場負責人的聲音好像?!?/p>
“聽說,你已經(jīng)接管拳場了……”
我眼睛緊緊盯著他,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怎么會,你和他無冤無仇,人害你干什么?”
見我臉上的疑慮并沒有消除,顧司裴趕忙岔開話題:
“照片我重新粘好了,不過,還是有一點瑕疵?!?/p>
“一張照片而已,大小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再計較了。”
即便是這樣,他口中最在意的,還是姐姐……
我接過照片,上面的裂痕橫跨整張臉,這就是他說的小瑕疵嗎?
他明明知道,這張照片的底片已經(jīng)丟失,這是最后一張。
壓下喉嚨間溢出的哽咽,我把照片珍重放回包的夾層里。
對他說:
“顧司裴,你去給姐姐當保鏢吧。”
顧司裴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就因為我當時把大小姐帶走沒有和你一起去聚會?”
“大小姐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要不是我送去醫(yī)院,萬一出了什么事不就來不及了?!?/p>
他的語氣滿是責怪的不懂事。
我搖搖頭:“不,我只是不需要保鏢了。”
“相比與我,姐姐好像更需要你?!?/p>
我偏過頭去不看他,可顧司裴卻難得的愣住了。
他緩了很久,聲音好像抽泣后的哽咽,緩緩開口說:
“沈挽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什么叫做你不需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話說了一半,又哽在口中。
我知道,他這是氣的不想多說了。
每次顧司裴真的同我生氣時,才會開口叫我的大名,
可我不懂,此刻,我做出的決定,正是他想要的,他又有什么可生氣的呢?
就在這時,沈芊芊的電話打來,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尷尬:
“阿裴,我有點不舒服,你能過來一下嗎?”
剎那間,顧司裴渾身的冷氣消失殆盡:“我去看看?!?/p>
不等我說話,他就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我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還有不到一天,我就能遠離這個地方。
顧司裴答應與否,也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了。
04
沈芊芊的病房和我的在同一樓層,顧司裴走到時,護工剛給她上完藥。
陽光撒在她身上,竟是連頭發(fā)絲都透露著精致。
顧司裴不禁想起了我的樣子,因為輸血過臉上總是帶著貧血的蒼白。
他不禁愣了愣,直到沈芊芊朝他招手才反應過來。
“大小姐,您找我?!?/p>
沈芊芊沖護工擺擺手,轉(zhuǎn)頭對顧司裴說到:“明天就要做手術(shù)了,沈挽寧那里真的沒問題嗎?”
她忽然擺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樣子,可嘴角卻帶著得意。
“要不是我的病,也不用麻煩寧寧經(jīng)常給我輸血,阿裴我是不是很麻煩?”
顧司裴看著她哽咽委屈的樣子,連忙上前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大小姐,沈挽寧的出生就是為了給您提供血液補償……”
話說到一半,顧司裴的聲音有些沙啞:
“等您的手術(shù)做完,我自然會補償她?!?/p>
聽到他的話,沈芊芊的臉色變得難看。
值班的護士突然不顧阻攔推門而入,
“顧先生,沈小姐真的不能再輸血了,她已經(jīng)嚴重貧血,再獻血會出事的!”
顧司裴幾乎是一瞬間從沈芊芊身邊移開,搶過了護士手中的報告,
他看著上面的數(shù)值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能輸血,只要這一次,最后一次,寧寧再給大小姐輸最后一次血就好了!”
他說完立刻命人將我綁來,來手術(shù)同意書按上了手印。
我抬起頭,絕望地看著他眼中的慌亂和緊張。
所以,哪怕是知道我會死,他還是要我去給沈芊芊輸血。
他是真的不在乎我的性命了。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甩開他的手回到了病房。
顧司裴追來的腳步很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我床邊的行李包。
“寧寧,這是什么,你要去哪?”
我眼神空洞的看向窗外:
“不去哪,你放心,我一定會給姐姐輸這最后一次血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