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十三年,我和夫君互相暗殺彼此99次。
他給我下烈性毒藥,怨我拆散了他和妹妹青梅竹馬的感情。
我將刀捅入他腹部,恨他始終不肯愛我。
就連睡在一張床上時,中間也隔著楚河漢界,從未圓房生子。
是出了名的怨侶。
可當我因惹怒九千歲被追殺時,又是傅錦行以一己之力對抗官兵,為我殺出一條生路。
“元靈,跑吧,我會護著你直到最后一刻?!?/p>
他為我而戰(zhàn)死,遺愿卻是:“能將我同你妹妹合葬嗎?生時未能在一起,死后但求圓滿?!?/p>
“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不再有孽緣?!?/p>
在他和妹妹的合葬墓前,我為他殉情而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九千歲求娶妹妹這天。
“爹,我愿代妹妹嫁給九千歲?!?/p>
這一次,就讓我去承受九千歲在床榻上的變態(tài)趣好和折辱,成全他與妹妹廝守的前世遺愿。
1
“你要代替曉梨嫁給九千歲?”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畢竟九千歲是個蔫壞的貪官,只手遮天,被他玩死在床上的女人不計其數。
我和妹妹阮曉梨自幼不和,聽說她要嫁給九千歲時幸災樂禍了許久。
現在我竟然主動替嫁,在我爹心里簡直出奇。
“你不喜歡傅錦行了嗎?”我平靜地說:“是啊,讓給曉梨吧?!?/p>
”也好,姐姐總是要讓著妹妹的?!?/p>
我心下自嘲,就是因為父母總是有這樣的想法,才讓我更加逆反。
如今算是我妥協了。
走出門,妹妹正癱在傅錦行懷里哭得歇斯底里:“我不能嫁給九千歲,我會死的?!?/p>
“錦行哥哥,你救救我?!?/p>
傅錦行一臉心疼地保證:“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就算你爹不同意,就算前途盡毀,我也要劫了你的花轎?!?/p>
回想起上輩子,是我強制鉆進了阮曉梨的花轎嫁給了傅錦行。
他發(fā)現劫錯人的時候臉都綠了,卻早已來不及阻止阮曉梨被九千歲奪走處女之身的現實。
此刻,我卻只是面無表情地遞出手帕給傅錦行。
“幫她擦擦眼淚吧?!?/p>
“如果你真劫走了阮曉梨,估計我爹就會為了息事寧人,把我塞給九千歲讓他息怒吧?!?/p>
我淡淡地陳述事實,傅錦行卻一僵。
“我會向皇帝稟明,不會讓九千歲隨意強娶你們阮家女兒。”
我冷笑著勾唇。
“你難道不知道九千歲救過皇帝的命嗎?這次識破敵人奸計又立下大功,阮家女兒是皇帝對他的獎勵,怎么可能你一句話就撤回?”
“嫁給九千歲的,不是阮曉梨就只能是我?!?/p>
見我如此輕蔑地反駁他,傅錦行皺眉:
“只要你別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就總會有兩全之法?!?/p>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
我不打算告訴他自己要替嫁的事情。
畢竟他和阮曉梨情深似海,到時候發(fā)現心愛的人沒嫁給九千歲反而出現在自己的床上,一定會驚喜不已。
就當是我報答他上輩子拼死救我一命的恩情吧。
此時只要回想起他以一己之力擋住官兵護我周全的樣子,依舊覺得傷懷。
可又無法避免想起他倒在血泊中說自己的遺愿是與阮曉梨合葬的癡情。
既然如此,傅錦行,這一世我成全你們了。
2
京城盛傳,九千歲陰晴不定是因為年少閹割后看男看女皆不順眼。
但卻執(zhí)著地要找處女娶回去,只為了凌虐尋求快感,上輩子阮曉梨也是死于折磨。
如今就算重生,我也很難不恐慌。
所以決定去他常去的青樓查看一番。
卻沒想到,剛踏進青樓,還沒來得及見到九千歲,就被老鴇看中了色相,強迫著吞下軟骨散后塞進了男人的房里。
“唔...“
我渾身被綁,嘴里也塞著麻布,只能掙扎著發(fā)出嚶嚀。
軟骨散讓我漸漸脫力。
面前的男人一臉欲念朝我伸出邪惡的雙手,就在我的衣物要被扯開時,門突然被踹開。
”滾開!“
傅錦行暴怒著將男人制服,而后兇狠地看向我:
“阮元靈,你又在弄什么把戲?”
“為了避免你爹將你嫁給九千歲,你寧愿來青樓找男人?只為破壞處女之身?”
我萬萬沒想到傅錦行會這樣揣測我。
就如同他上輩子,明明每晚跟我睡在一張床上,卻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不動聲色給我下毒。
傅錦行見我不說話,更加惱火。
”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曉梨跳進尸山火海嗎?“
”你畢竟是她姐姐,怎么能這么殘忍?”
我一時氣惱,猛地踹了他一腳。
“傅錦行!輪不到你來指責我!”“如果你要是真的心疼阮曉梨,那你就去找她陪著她,而不是在我面前發(fā)瘋!“
我一通怒吼之后,傅錦行似乎終于清醒下來。
他眼神懊惱。
垂眸看見我身上被男人拉扯出的紅痕之后,后知后覺有些心軟。
“對不起,是我逾越了?!?/p>
“但這種地方,你實在不該來?!?/p>
他伸手幫我解開身上的束縛,我便當即皺眉推了他一把。
“不必假惺惺?!?/p>
“阮家女嫁給九千歲的事情,是皇帝定下來的,你反抗過度只會招致惡果?!?/p>
我說完已經不耐。
卻見傅錦行臉上浮出一抹嘲弄的苦笑。
“你跟曉梨自小就不對付,想必看著她窮途末路,你睡覺都能笑醒吧。”
“今天來找你,是我自討沒趣了?!?/p>
我被氣得發(fā)抖,“傅錦行,你混蛋!”可他卻已經漠然離開。
不甘心地盯著他的背影,我心里一千遍一萬遍地想:
傅錦行,等你發(fā)現嫁給九千歲的不是阮曉梨而是我,才會在睡夢中笑醒吧?
上輩子我欠你的,這輩子算我還你了。
在青樓一晚不僅沒見到九千歲,反而鬧出這樣心累的事情。
我失望離開。
結果老鴇卻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阮小姐,是我有眼無珠險些糟蹋了你,你要打要罵都行,傅家公子已經斥責過我們了?!?/p>
我一愣,卻沒有自作多情覺得他這樣做是為了我。
傅錦行向來是個正義之派,看不慣九千歲強娶阮曉梨,也看不慣強搶民女。
今晚換成任何女人,他都會這樣做的。
所以這次,我不會再因為這些小事心動了,庸人自擾罷了。
3
回到王府,阮曉梨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堵住我的去路。
“你竟然愿意代我嫁給九千歲?是良心發(fā)現,還是在耍別的心思?”
我懶得跟她多說。
“你非要惡意揣測我,就隨便你好了?!?/p>
我抬腳要走,卻被她攥住胳膊,她眸光警告地看著我:
“你不會拿這件事情跟錦行哥哥邀功去了吧?顯得你多善良對我多好?”
“我沒那個閑工夫?!?/p>
阮曉梨冷笑一聲:“那就好,我已經讓爹不要把你替嫁的事情泄露出去了?!?/p>
“這種事情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就行了,若是傳到了九千歲耳朵里,發(fā)現我們故意算計他,那就只能吃不了兜著走。“
”隨你?!?/p>
阮曉梨的意思很明顯,最主要就是瞞著傅錦行。
估計也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吧,和我的想法算是不謀而合。
次日,我在花園里撞見阮曉梨正在撒嬌求著傅錦行教她射箭。
”哥哥你就教教我吧,萬一我真嫁給了九千歲,還能有個一技之長防身?!?/p>
語氣里都是調侃和放松。
明知道她不會嫁給九千歲,卻還拿這種事刺激傅錦行,算她會玩。
果不其然,傅錦行立刻心軟答應。
他拉弓的姿勢賞心悅目,阮曉梨甜膩地說:
“錦行哥哥,你若是參加京城的比武招親,一定所有世家小姐都會對你一見傾心?!?/p>
傅錦行卻寵溺地說:
“不會比武招親,我只會娶你,也只會教喜歡的人射箭?!?/p>
我原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可聽到這句話卻還是心臟刺痛綿綿不絕。
傅錦行或許忘了,他也曾教過我。
少年時,他初習武,走到哪里都帶著那把制作精美的彎弓,隨著父親來我家拜訪時遇到我的風箏掛在樹上。
是他在我的央求下,手把手叫我射出弓箭將風箏打落。
這樣說,難道我也是他喜歡的人嗎?我自嘲一笑,抬腳要走時卻突然聽到角落里傳來一聲痛苦的貓叫。
“小姐,元寶死了!”
我頓時如遭雷擊。
元寶是我娘親生前最喜歡的一只貍花貓,也是留給我最后的念想。
一轉頭就見元寶毫無生命氣息地躺在血泊中,身上插著一支鋒利的箭,跟傅錦行用來教阮曉梨的一模一樣。
我愣住,轉頭看見阮曉梨惡意又挑釁的笑容。
而傅錦行也有些錯愕,因為他知道元寶是我最疼愛的小貓。
眼淚瞬間落下。
“阮曉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要你給元寶陪葬!”
然而我沖過去,卻被傅錦行攔住,他皺著眉:“曉梨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借題發(fā)揮?!?/p>
我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傅錦行!是她一箭射死了我母親的貓,你卻說我在借題發(fā)揮?”
“你分得清是非黑白嗎?”
傅錦行垂下眼,自知理虧。
“是我要教曉梨射箭的,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渾身脫力,失望地看著他。
轉身抱起元寶的尸體離開。
可當晚,我卻在自己屋外聽見了喵喵叫的聲音,一推開門就看見了一只小小的貍花貓。
不是元寶,但太過神似。
旁邊還放著一個翡翠玉簪,我一眼就認出是上輩子我求而不得之物。
也是傅錦行娘親留給他的傳家寶,要送給兒媳。
可他上輩子無論我怎么求,他都沒給我,而是埋進了阮曉梨的墓碑里,沒想到如今卻以這種方式得到。
底下壓著傅錦行龍飛鳳舞的字跡:
“這也是我娘留給我的念想,送給你了,不要生氣難過了,對不起?!?/p>
我定定地看了好幾秒。
“自以為是,還真以為你娘的簪子和陌生小貓就能代替元寶了嗎?”
但最終夜涼如水,我還是沒讓小貓在外面過夜。
4
在籌備嫁給九千歲的喜服時,阮曉梨的生日宴會到了。
我本無意參與。
但是傅錦行的父母也來了,帶著大大小小各種禮物,宛如下聘一般。
“可惜曉梨要嫁給九千歲,不然跟我家錦行從小青梅竹馬的感情修成正果,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曉梨就是我最中意的兒媳?!?/p>
”你從小就比你那個姐姐要更懂事討人喜歡一些?!?/p>
阮曉梨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也不想嫁給九千歲,錦行哥哥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p>
可轉頭,就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
我走過,傅母看見我,替阮曉梨抱不平:
“或許讓你姐姐代替你嫁過去呢?”
“反正她從小沒了娘,把這份痛苦施加在你身上,不停地欺負你,還不如讓九千歲教訓她。”
從傅母口中聽到這種話,我并不意外。
畢竟上輩子嫁給傅錦行,她就從來沒給過我好臉色看,尤其是我常年不生孩子。
而阮曉梨在看見我的那刻就僵住。
因為她目光一掠,看見了我簪在頭上的翡翠玉簪,傅母也認出來了,臉色一變。
“我留給兒媳的傳家寶怎么會在你身上?”
我淡淡道:“傅錦行給我的?!?/p>
阮曉梨瞬間被刺激到了,當即沖過來就要扯發(fā)簪。
“不可能!”
“錦行哥哥絕對不可能送這么貴重的東西給你,他說過這個是要送給他以后妻子的,一定是你這個小偷偷來的!”
她用力地扯著我的頭發(fā),我痛到不耐煩,抬手推開她。
“別碰我,是真是假你去問傅錦行?!?/p>
阮曉梨氣得渾身發(fā)抖。
就在這時,她突然眼神一亮,下一秒就借著我的手拔下翡翠玉簪然后插進了她的心口。
一時間血流如注。
阮曉梨面色痛苦:“姐姐,你為什么要傷害我?!?/p>
下一秒,一個狠戾的巴掌落在我臉上。
傅錦行不知何時出現,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厭惡。
“阮元靈,你的歹毒真是無孔不入!”
“你親妹妹都能下這樣的狠手!”
他惱火至極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毫無防備,后腦勺狠狠磕在身后的假山上。
一瞬間頭暈眼花,血腥味彌散開來。
但沒有人關心我,就連我爹匆匆趕來都只是圍在阮曉梨身邊。
“元靈,你瘋了嗎,怎么敢這樣對你妹妹!”
傅錦行什么內情都不知道,更是指責我:
“曉梨都要去嫁給九千歲了,你還痛下殺手,難道曉梨死后,九千歲就不要阮家女嫁過去了嗎?“
”到時候還不是你自討苦吃!“我氣極反笑:”傅錦行,你怎么有資格這樣指責我?“
可他卻充耳不聞,只是不停地謾罵我:
”你真是越來越惡毒了,比不上曉梨半分懂事溫柔!你這樣還指望誰會愛上你嗎?”
“幸好你娘親早死,否則看到你這樣也會寒心?!?/p>
“傅錦行!”
我猛地拔出侍衛(wèi)身上的劍沖向他。。
上一輩子我們經常因為死去的阮曉梨鬧得你死我活,但是從沒有真的懷著要對方必死的心。
這次我甚至還沒近身,下一秒卻因為腦后失血過多而頭暈。
手一松,搖搖欲墜之際,是傅錦行眼疾手快接住了要倒下的我。
他皺著眉,摸到我腦后的血,一時有些發(fā)愣。
“元靈,你怎么流血了?!?/p>
我卻沒回答,只是一遍遍地說:“你們都不配提起我娘,你們不配...”“好,我先帶你處理傷口。”
他扶著我要走,阮曉梨卻突然哭起來:
“錦行哥哥,我的傷口也好疼?!?然而傅錦行腳步未停,彎腰抱著已經徹底昏迷的我大步離開。
5
我醒來后,傅錦行第一時間又跟我道歉。
“抱歉,不是故意提起你娘,當時口不擇言?!?/p>
我沒說話。
上輩子關于我娘的離世在我們之間就是不能提起的事情,這輩子他卻還是拿來傷害我。
“算了?!?/p>
我起身要走,傅錦行卻把那個玉簪再次塞到我手里。
“送給你的就是你的所有物?!?/p>
但我如同燙手山芋一般縮回手:“不必了,我受不起。”
傅錦行眼神瞬間暗淡下去。
和九千歲大婚的前一天,我準備將母親的牌位帶走。
進屋的那一刻卻目眥欲裂,阮曉梨正拿著一個夜壺將里面黃色的液體淋在我娘的牌位上,露出挑釁的笑容。
“姐姐,據說童子尿能幫人死而復生?!?/p>
“既然你那么不允許別人提起你死去的娘,那我就幫你復活好不好?”
我瞬間怒到發(fā)狂。
“阮曉梨!給我住手!”
可她卻充耳不聞,反而狀似不經意一腳踩在我娘的牌位上,咔嚓一聲,仿佛我脆弱的理智神經也隨著牌位一起斷掉了。
我氣昏了頭,拿起傅錦行用來教阮曉梨的弓箭,對她拉滿弓。
”再不住手,我就殺了你!“
阮曉梨突然哭了,委屈得聲音顫抖:
”對不起姐姐,我只是不想看你每天為了你娘傷心,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牌位徹底被她踩斷。
“我要你以死謝罪!”
弓箭即將出手,可傅錦行卻突然出現攔住了我。
“元靈,牌位不過是個形式,正好可以趁機換一個材質更好的?!?/p>
“我讓手藝好的師傅再給你做個牌位?!?/p>
我氣得心臟疼,死死地盯著他。
“你知道阮曉梨拿走了我娘的牌位?卻縱容她這樣做?”
傅錦行沒說話。
但我知道這就是答案了。
“曉梨明天就要嫁給九千歲了,你應該很痛快吧,總要讓曉梨也發(fā)泄一下。”
“畢竟她的一輩子都被你毀了?!?/p>
我倍感荒謬:“我娘的牌位是她發(fā)泄的道具嗎?”
傅錦行有些理虧:“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不是說了給你重做一個?!?/p>
“你以為你是誰!”
我氣得眼眶通紅,怒不可遏。
“你不配碰我娘的一切,你們全部都是。”
偏偏阮曉梨這時故意說了一句:“呀,牌位怎么都被我踩斷了,你娘這下是真死絕了?!?/p>
“錦行哥哥,姐姐不會氣得真要殺了我吧。”
”我好害怕。“
我再次拉起手中的弓箭,這次拉弓速度極快:”我就是要你陪葬!“
身旁傅錦行迅速擋在阮曉梨面前,同時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鋒利匕首。
針鋒相對間,一如前世相看兩厭的我們。
”住手!“
傅錦行試圖阻止我,但我沒有動搖。
“不許傷害曉梨,否則...”
在我弓箭出手的那一刻,他的匕首也刺入了我的心口。
“噗呲!”
一瞬間血液噴涌。
匕首深入我身體的那一刻,傅錦行愕然睜大了眼睛。
我的弓箭射偏了一寸,與他擦肩而過。
“元靈!”
“你為什么總是不出手...“
他神色恐慌,看著我胸口全是血,失神地倒下。
傅錦行抱住我。
卻后知后覺地發(fā)現,自己為什么說“總是“?
難道他和我之前有很多次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刻嗎?
我早就無力回應。
只是看著地上那個被踩爛的娘親牌位,慢慢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