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沁。”我的聲音干得像砂紙。
“好，許沁，堅持住，我叫張辰?！彼贿呌^察著，一邊試圖用手刨開我腿邊的碎石，“你丈夫呢？你家人呢？他們知道你在這里嗎？”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傷口。
我抬起那只還能動的手，顫巍巍地指向不遠處。
張辰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
他看見了。
看見了那個城市英雄顧淮，正溫柔地將一瓶水遞到白瑤嘴邊，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下。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張辰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和一種混雜著鄙夷的憤怒。
他猛地收回視線，不再看那邊。
他低頭，看著我，一字一句，咬得特別重。
“許沁，別怕?！?/p>
“我救你?！?/p>
我被救出來了。
張辰和他的隊友們，像對待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一樣，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障礙，用最穩(wěn)妥的方式給我做了緊急止血和固定。
擔架抬起的那一刻，我看見顧淮終于走了過來。
他看著我腿上那猙獰的傷口，看著我蒼白如紙的臉，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么傷成這樣？”他問，語氣里帶著一絲責備，仿佛是我自己不小心，給他添了天大的麻煩。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人，陌生地可怕。
我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倒是旁邊的張辰，滿身塵土，眼睛熬得通紅，他抬起頭，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顧隊長，這個問題，你是不是該問問你自己？”
顧淮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是英雄，是隊長，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從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你什么意思？”他盯著張辰，眼神銳利如刀。
“我沒什么意思。”張辰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覺得，但凡你早五分鐘過來，嫂子的腿，不至于失血這么多?！?/p>
嫂子。
這個稱呼，像一根針，狠狠扎進了顧淮的耳朵里。
他的視線在我倆之間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里的審視和懷疑，比廢墟的石頭還要冰冷。
呵。
他大概覺得，我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給他找好了“奸夫”，給他戴了頂綠帽子吧。
他沒再說話，只是陰沉著臉，跟著擔架，一路到了臨時醫(yī)療點。
臨時安置點里，一片混亂。
傷員的呻吟，家屬的哭泣，醫(yī)護人員忙碌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粥。
我的腿做了緊急處理，暫時保住了。
醫(yī)生說，再晚送來十分鐘，這條腿就要截肢。就算現(xiàn)在保住了，后續(xù)的恢復，也會非常艱難。
我躺在簡陋的行軍床上，聽著醫(yī)生的話，心里一片麻木。
我看見顧淮在不遠處，正從一個物資箱里拿出一瓶水和一包壓縮餅干。
他拿著東西，徑直走向了另一個角落。
白瑤正坐在那里，身上還披著顧淮的外套，像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小白花。
“先吃點東西墊一下，別怕，有我?！?/p>
顧淮把水和餅干遞給她，聲音放得極低，極柔，生怕驚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