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雙兒有些坐立不安。?
她怎能讓小姐一次又一次給自己擦藥??
“傷口莫要碰水,”柳簪云蓋好藥瓶,又不放心叮囑,“這幾日府里亂,你別出門?!?
她已經給鶴亭之送信,讓他想法子帶走雙兒。?
礙于替嫁之事,靖雪明面上不敢對柳簪云如何。?
但雙兒一個伺候人的丫鬟,那就不一定了。?
蘇子安帶著一堆仆從,氣勢洶洶沖進屋子。?
“滾出去!”他一進門就呵斥雙兒。
雙兒擔憂看著她,“小姐......”?
柳簪云輕拍她手,安撫,“沒事,你先出去?!?
柳簪云不知,雙兒剛出門,便被周嬤嬤拉到一旁,一個麻袋套住她,讓人亂棍打死了。?
蘇子安掩上門,才壓低聲音訓斥,“你有何不滿,就沖我來,謀害公主,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你懂不懂分寸!”?
“你急什么,輪到你,也不過遲早的事?!?
“你要弒父?”?
蘇子安呆怔了一下,頭一次認真打量他的這個女兒。?
生了一副與柳月娘如出一轍的眉眼,但言行,卻毫無花魁娘子的風情萬種。?
她眼中翻滾著恨意,舉止中更是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柳簪云懶得再裝柔弱,質問他,“蘇子安,你拋妻棄女,配稱為父嗎?”?
蘇子安很是執(zhí)拗,“我怎么不配?是你娘!她當年做事太過決絕!一個花魁,能給狀元郎做小,已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更何況,能與長公主共侍一夫,她有什么想不開的!”?
他說得理直氣壯,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柳簪云為母感到深深不值。?
她紅著眼,嘶吼,“那也是你允諾在先!是你騙她,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得攀高門,有了新歡,反怪舊愛做事決絕,圣賢書上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全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蘇子安自知理虧,他來這趟,本也不是為和她爭吵。?
他嫌惡地做了總結,“我不想同你爭論過往舊事,怪只怪你母親,把你教壞了!”?
柳簪云冷笑,“不想爭論,為何還不滾?”?
“做事前,想想你母親如今處境,”蘇子安說完,摔門而去。?
積壓在心底多年的怨憤,借著今日爭吵,全都一股腦宣泄了出來。?
強忍在眼眶里的淚,也大顆大顆滾落。?
柳簪云像被人抽走了精氣,她渾渾噩噩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入睡。?
入睡后,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兒時小院。?
母親在紫藤架下彈琴,父親手執(zhí)書卷,坐在窗邊苦讀。?
她戳了戳地上那只螞蟻,再抬頭,已不見父親身影。?
她看到母親砸了琴,奔出門。?
她追過去。?
卻見滿城湮滅在戰(zhàn)火里。?
一個戴著黃金面具的男人,一手抽劍,一手擒著她母親。?
“不要——”?
她聲嘶力竭阻止。?
刀,依舊穿透胸膛。?
柳簪云渾身冷汗,從噩夢中驚醒。
她不斷回想,不斷復盤,夢中殺母仇人的身影在腦海與鶴亭之重疊。?
她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疑惑,怎么會夢到他??
難道,母親出事了??
柳簪云光著腳下床,呼喊,“雙兒!雙兒!”?
她要換衣出門,親自找鶴亭之問一問進程。?
除開她焦急的呼喊,整個院落靜得落針可聞。?
一股不詳的預感涌入心頭。?
拉開門,一個麻袋搖擺在房梁上,突兀地撞進她眼眸。?
跪拜一日,靖雪渾身酸痛。?
她泡澡解乏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陣涼風吹過,她猛然驚醒。?
浴房內雕花窗洞開,寒風吹滅燭火,吹散紗幔,整個房間籠罩著無形的詭異氣氛。?
“人呢!都死哪去了!”?
靖雪心中膽寒,為了壯膽,聲音尖厲。?
一只手,悄無聲息搭在她肩上,傳來透徹骨髓的寒涼。?
靖雪微轉了頭,瞥見來人一身白衣,她頓感毛骨悚然。?
“啊——!”?
“噓......”柳簪云俯身,“別叫,叫破喉嚨也無用,她們,都睡著了?!?
靖雪辯出是柳簪云聲音,恐懼頓消。?
她怒沖沖轉過身,“柳簪云!你少在這里裝神弄鬼!”?
柳簪云掬了一把水,很平靜地任它自指縫向下流淌完,才詭笑著問,“你這么怕鬼,為何還要殺人?”?
靖雪被她笑得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誰讓你與我作對!她是替你遭罪!”靖雪跨出浴盆,扯下長巾胡亂裹在身上向外跑。?
這個瘋女人,膽大到給滿府下藥,瘋起來不會真敢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