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卻也一夜無眠。
孫妙青睜著眼,看著帳頂的流蘇在微弱的晨光中晃動,腦子里反復盤演著種種。
華妃送來的金釵珠玉,皇后的綾羅綢緞,都像兩道無聲的考題,擺在她面前。
她不是什么天仙化人,更不是什么能左右朝堂的重臣之女,這兩位宮中至尊,為何偏偏在她入宮第一天,就如此大費周章?
“小姐,該起了?!贝禾业穆曇粼陂T外響起,帶著一絲緊張,“今兒是第一回給皇后娘娘請安,可萬萬不能遲了?!?/p>
孫妙青應了一聲,坐起身。
春桃端著水盆進來,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愁眉苦臉地問:“小姐,咱們今兒穿哪件衣裳?戴華妃娘娘賞的赤金銜珠鳳釵,還是用皇后娘娘賞的玉色云紋錦?”
這丫頭,倒是把這道難題記得清楚。
孫妙青看著銅鏡里那張尚帶幾分青澀的臉,這張臉,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
她指了指衣柜里最角落的一件:“就那件柳綠色的宮裝?!?/p>
春桃一愣:“那件?那也太素了些。首飾呢?”
“一支最簡單的玉簪子就好?!睂O妙青語氣平淡。
春桃急了:“小姐!這怎么行!旁人會笑話咱們家底薄,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拿不出來。咱們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小瞧?”孫妙青拿起眉筆,細細描摹,“春桃,你記住,在這宮里,被人小瞧,有時候是福氣。槍打出頭鳥,更何況我們現在連自己為什么成了鳥都還沒搞清楚?!?/p>
她頓了頓,放下眉筆:“皇后和華妃的賞賜,一件都不能用。用了誰的,就是得罪了另一位。都不用,她們反倒會覺得我‘愚鈍’,還沒想明白站哪邊?!?/p>
這番話,春桃聽得云里霧里,但她向來聽自家小姐的,便不再多言,手腳麻利地找出了那件素凈的宮裝。
一切收拾妥當,天剛蒙蒙亮。
主仆二人走出春熙殿,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剪秋姑姑那句“娘娘不喜歡等人”還在耳邊,孫妙青特意提早了半個時辰。
去景仁宮的路不近,一路上,陸續(xù)有穿著各色宮裝的嬪妃帶著宮女,乘著轎輦或步行,匆匆趕路。
眾人見了面,也只是淡淡點頭,眼神交匯間,皆是審視與疏離。
這紫禁城,就像一個巨大的、精密的職場,而她們,都是趕著去打卡的員工。
終于,景仁宮那巍峨的宮門出現在眼前。
景仁宮內,早已是濟濟一堂。
殿中燃著上好的安息香,香氣沉靜,卻壓不住一室的暗流涌動。各宮嬪妃按品級分坐兩側,衣香鬢影,言笑晏晏,只是那笑意有幾分能到眼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通報聲,甄嬛、沈眉莊孫妙青和安陵容四人款步而入。
霎時間,殿內所有的目光,無論是審視、嫉妒還是好奇,都齊刷刷地釘在了她們身上。
皇后座前的剪秋姑姑站了出來,臉上掛著滴水不漏的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惠貴人,莞常在,妙常在,安答應,你們是新入宮的妹妹,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不必拘禮,站到前頭來回話方便?!?/p>
這話一出,好幾道目光都變了味兒。
尤其是站在前排末尾的富察貴人和博爾濟吉特貴人,臉色明顯一僵。
沈眉莊向來端莊大方,聞言便與甄嬛對視一眼,坦然邁步上前。兩人身姿窈窕,氣度不凡,徑直越過了富察貴人,站到了最前面。
這一下,不只是富察貴人,連她身邊的幾位老人都有些掛不住臉了。
安陵容稍顯局促,猶豫了一下,也小碎步跟了上去,站在甄嬛身側偏后一點的位置,像一株不太起眼的柳樹。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孫妙青身上。
她也該上前,接受這份皇后親賜的“恩典”。
然而,孫妙青卻像是沒聽懂剪秋的話,非但沒往前,反而朝后退了半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滿臉錯愕的富察貴人旁邊。
這個位置,既不顯眼,也不算失禮,像個最普通的背景板。
富察貴人只覺得旁邊多了個人,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壓低聲音道:“妙常在,你這是做什么?”
孫妙青抬起頭,露出一張素凈的臉,沖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幾分新人特有的膽怯和恭順:“富察姐姐安好,妹妹初來乍到,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跟著姐姐站,總歸是沒錯的?!?/p>
這聲“姐姐”叫得又甜又脆,還帶著一股子“我什么都不懂全靠您提攜”的憨直勁兒。
富察貴人一愣,心里的那點不快,竟鬼使神差地散了幾分。她本是準備看這新來的孫答應怎么跟甄嬛她們一起出風頭,再尋機發(fā)作,沒想到人家直接躲到自己身后來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剪秋的目光在孫妙青臉上停頓了一瞬,那雙見慣了風浪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探究,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并未多言。
孫妙青眼觀鼻,鼻觀心,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職場第一天,老板點名讓你坐到前面來,看似是重視,實則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你把老員工的位置占了,往后還想有好日子過?
讓甄嬛和沈眉莊去當那只出頭鳥吧,她們有主角光環(huán)護體。她這種沒背景沒姿色的“普通員工”,還是老老實實縮在后面,先摸清辦公室茶水間的路線再說。
就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內殿傳來一聲悠長的通報。
“皇后娘娘駕到——”
皇后駕到,滿殿嬪妃跪了一地,環(huán)佩叮當之聲盡數斂去,只余下呼吸聲。
孫妙青隨著眾人一同矮身,眼角余光瞥見一雙繡著金鳳的云頭履,踏著沉穩(wěn)的步子,一步步走上主位。
“都起來吧?!?/p>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像是三月的春風,聽著熨帖,卻不帶半分暖意。
孫妙青跟著富察貴人起身,低眉順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后在鳳座上坐定,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前排的甄嬛與沈眉莊身上,最后,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躲在后頭的孫妙青。
“妹妹們今天都來得這么早,這兩日在宮中還習慣嗎?”
這話問得輕描淡寫,卻是皇后給新人的第一道考題。
沈眉莊家教極好,立刻上前一步,福身回道:“承蒙皇后關懷,宮中事事周全,臣妾一切都好。”
答得滴水不漏,是標準答案。
甄嬛則更進一層,柔聲道:“多謝娘娘掛念,有娘娘照拂,如同慈母庇護,嬪妾等心中安穩(wěn),不敢有絲毫懈怠?!?/p>
這話既捧了皇后,又顯了情商,殿中幾位老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
皇后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點了點頭,視線卻越過眾人,精準地落在了孫妙青身上:“妙常在這是……怕生?怎么躲到富察貴人身后去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后排。
富察貴人背脊一僵,只覺得那些視線像是針一樣扎在自己身上。
孫妙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這最終BOSS果然眼觀六路,一個背景板都不放過。她連忙從富察貴人身后探出半個腦袋,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惶恐和不安,聲音都帶著點顫:“回……回皇后娘娘,嬪妾……嬪妾膽子小,頭一回見娘娘天顏,心中敬畏,不敢造次。瞧著富察姐姐站在這里,想著……跟著姐姐總不會出錯的?!?/p>
她這番話說得磕磕巴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
富察貴人聽了,心里又氣又想笑。這孫妙青是把自己當成擋箭牌了,可她這番話,又把自己高高抬起,說她懂規(guī)矩,讓自己想發(fā)作都找不到由頭。
她只得硬著頭皮接話:“回娘娘,孫妹妹年紀小,頭一回見這樣大的場面,有些膽怯也是有的。臣妾想著,讓她在后頭站站,熟悉熟悉也好?!?/p>
“是嗎?”皇后拖長了語調,那雙鳳眼似笑非笑,“倒是個懂規(guī)矩的?!?/p>
這句“懂規(guī)矩”說得意味深長,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夸還是貶。
就在這氣氛微妙之際,殿外傳來一聲張揚的通報,中氣十足,劃破了殿內的寧靜。
“華妃娘娘到——”
話音未落,一道明艷的身影已經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只見她身穿一襲玫瑰紫的蹙金宮裝,頭戴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走動間流光溢彩,整個人像一團燃燒的烈火,瞬間將滿室的沉靜香氣都沖散了。
“本宮來的不算晚吧?”華妃的聲音帶著一絲嬌慵,眼神卻凌厲地掃過全場,殿內眾人連忙又矮下身子:“給華妃娘娘請安?!?/p>
華妃懶懶地行了個半禮,“給皇后娘娘請安?!?/p>
皇后臉上的笑意不變分毫:“妹妹說的哪里話,快起來坐吧?!?/p>
華妃懶懶地朝著鳳座上的皇后行了個半禮,“給皇后娘娘請安?!?/p>
皇后臉上的笑意不變分毫:“妹妹說的哪里話,快起來坐吧?!?/p>
華妃也不客氣,徑直走向僅次于鳳座的那個位子,衣袖一拂,姿態(tài)萬千地坐下。那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景仁宮是她的翊坤宮。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皇后戰(zhàn)隊的齊妃,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的宮裝,看著溫婉,說出的話卻帶了根刺。她見皇后被拂了面子,立刻挺身而出,想在主子面前表一表忠心。
“只是妹妹來得這樣晚,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
這話問得“關切”,殿內卻是一靜。誰都聽得出,這是在指責華妃恃寵而驕,來遲了不說,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懶得編。
孫妙青心里給齊妃點了根蠟。
好家伙,這不就是職場里那個沒眼力見的愣頭青,主動跳出來給大領導當槍使,想攻擊風頭正盛的業(yè)務總監(jiān)嗎?下場通常不會太好看。
果然,華妃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才理了理自己那華麗的護甲,嬌聲道:“皇上昨晚上看奏折看得晚了,本宮陪著便也睡得晚了些。今兒一早,皇上又偏不讓本宮起早,說是要多陪陪本宮。這不就來遲了?想來皇后娘娘寬仁,不會生本宮的氣吧?”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齊妃的潛臺詞是“你竟敢遲到”,華妃直接把皇上搬出來當擋箭牌,潛臺詞是“老娘遲到是因為老板昨晚加班寵幸我,你有意見?有意見你跟老板說去!”
這哪里是請安,分明是當眾秀恩愛,還是直接往皇后心窩子上捅刀子的那種。
果然,皇后端著茶盞的手,指節(jié)幾不可察地緊了緊。
但她畢竟是皇后,臉上依舊是那副端莊得體的笑容:“皇上連日忙于朝政,是該多歇歇。妹妹能為皇上分憂解勞,也是后宮的福氣。”
她放下茶盞,話鋒一轉,目光掃向了殿下眾人:“說起來,皇上對妹妹們也是一樣的。如今宮里添了這么多新妹妹,往后咱們也多幾個作伴說話的人,本宮瞧著,心里也高興。”
瞧瞧,這才是CEO的水平。
三言兩語,就把華妃“獨得恩寵”的炫耀,變成了“皇上雨露均沾”的官方發(fā)言,還順勢把新人拉到了自己陣營,提醒華妃,你不是唯一的。
皇后此言一出,殿內那點子剛剛被華妃攪起來的火藥味,瞬間就被壓了下去。
她不緊不慢地將茶盞遞給剪秋,目光柔和地落在一眾新晉的小主身上,聲音也溫和了許多:“好了,都到齊了,就該行正經的禮數了?!?/p>
一旁的江福海適時開口,聲音清朗:“新入宮的各位小主,還不快給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禮?!?/p>
孫妙青隨著眾人,斂了心神,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p>
清脆或嬌怯的聲音匯在一處,在這偌大的景仁宮里回蕩。
孫妙青心里把這套繁瑣的禮節(jié)罵了千百遍。膝蓋骨硌得生疼,這身新裁的衣裳料子,怕是也要磨壞了。
“都起來吧。”
皇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不出喜怒。
“謝皇后娘娘?!?/p>
眾人依言起身,孫妙青低眉順眼地站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
皇后端坐鳳位,儀態(tài)萬方,仿佛剛才和華妃那番機鋒從未發(fā)生過。她目光緩緩掃過底下站著的這一排新人,像是在審視一批新進的貨物。
“往后,你們也要見見宮里的各位嬪妃?!苯:?"端妃娘娘身體抱恙,各位小主今兒怕是見不到了."
孫妙青心里一動。端妃,那個傳說中被華妃灌了紅花湯,從此病體纏身、久居深宮的女人。江福海這一句,既是告知,也是在不動聲色地給華妃上眼藥。
果然,華妃的臉色沉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嬌縱的模樣,只是端著茶盞的手,半天沒送到嘴邊。
這時,江福海又道:“向華妃娘娘見禮”
眾人又呼啦啦地矮下身子。
“華妃娘娘萬福金安?!?/p>
這次,華妃可沒像皇后那樣叫起。
眾人矮著身子,她卻恍若未聞,徑自端詳起自己新做的赤金護甲,又側頭對身邊的頌芝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整個殿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頌芝,今年內務府送來的翠有些浮了,一點都不通透,這好翠是越來越不多見了。?!?/p>
她慢悠悠地開了腔,殿中跪著的一眾新人,膝蓋已經開始發(fā)酸,卻只能把頭埋得更低。
好家伙,下馬威來了。這是殺雞儆猴,也是在明晃晃地打皇后的臉——你讓她們起,我偏不讓。
頌芝連忙湊趣:“娘娘說的是,這等貨色,哪里配得上娘娘?!?/p>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殿內除了她們的聲音,便只剩下眾人愈發(fā)沉重的呼吸聲。
孫妙青的膝蓋硌在冰涼堅硬的金磚上,感覺骨頭都快碎了。她暗中咬牙,心里把這后宮比作了一個大型PUA現場,而華妃,無疑是那個最擅長精神打壓的高段位主管。用無視來制造壓力,用抱怨來彰顯地位。
就在孫妙青覺得自己的膝蓋即將宣布報廢的時候,鳳座上傳來一聲輕笑。
是皇后。
“華妃妹妹說的是?!被屎舐曇魷睾?,聽不出半點不悅,“只是這內務府的奴才,慣會看人下菜碟。妹妹你身份尊貴,眼光又挑剔,他們送來的東西自然是宮里頂尖兒的?!?/p>
這話聽著是捧,但殿內聰明點的人,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果然,皇后頓了頓,端起茶盞輕輕一撥,話鋒緊跟著就轉了過來,目光卻依舊是溫和的。
“可話又說回來,若是連妹妹你都覺得這翠的成色浮了,那這宮里頭,怕是就再也尋不出更好的了?!?/p>
她說著,眼神似笑非笑地掃過華妃,又緩緩落向底下跪著的新人。
“想來也不是內務府怠慢。許是他們想著,你年紀輕,正好配這些青嫩些的顏色。若真是用了那些老坑的深翠,反倒壓住了妹妹的靈氣,豈不是不美?”
華妃:“也是臣妾也覺得這次翡翠老氣,若皇后娘娘不嫌棄,臣妾就把這幅耳環(huán)送給皇后娘娘吧 。”
皇后:“本宮新得一堆東珠,已命人制成耳環(huán),若再收了妹妹這對,豈不是太奢靡,讓皇上知道的話肯定會不高興的?!?/p>
這一番話,如春風化雨,卻又暗藏機鋒。
三言兩語,直接把華妃的個人抱怨,上升到了整個后宮的資源分配問題。先肯定華妃拿的是最好的,再引出“連最好的都這樣了”,那別人還用什么?最后,還貼心地為內務府找了個“為華妃著想”的理由。
華妃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皇后果然節(jié)儉?!?/p>
最終,還是皇后打破了沉默,她仿佛才注意到底下還跪著一排人似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憐惜。:“好了,先讓諸位妹妹都起來吧?!?/p>
華妃:“喲光顧著跟皇后說話了,都忘了你們還拘著理呢,起來吧?!?/p>
“謝華妃娘娘。”
眾人這才如蒙大赦,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孫妙青揉著自己快要碎掉的膝蓋,低眉順眼地站在人群里,心中卻是一片雪亮。
第一回合,皇后勝。
但她知道,這不過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廝殺,還遠未開始。她低著頭,感覺自己剛才不是跪在景仁宮,而是在鬼門關門口上了一堂頂級權謀課。
華妃的目光終于從自己的護甲上移開,像兩道淬了冰的利刃,緩緩掃過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新人們。
“本宮聽說,這次新人里,有一位夏常在很能干?”
她的聲音懶洋洋的,聽不出喜怒。
被點到名的夏冬春臉上瞬間綻開一抹得意的紅暈,忙不迭地搶出隊列,生怕晚了一步似的,屈膝福身,聲音里滿是諂媚。
“華妃娘娘萬福金安,嬪妾就是常在夏氏!”
她這一禮,行得急切,儀態(tài)上竟有幾分宮女的局促和輕浮。
頌芝在華妃身后,適時地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漏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孫妙青垂著眼,心里暗道一聲:蠢貨。
華妃是何等樣人?最重規(guī)矩體統(tǒng),你這般上趕著,已是落了下乘。
果然,華妃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盯著她身上那件蜀錦衣衫,慢悠悠地問:
“夏常在很會打扮,這身料子很貴吧。”
這話是問,更是餌。
夏冬春果然一口咬了下去,挺了挺胸膛,自以為得了靠山,大聲道:“這個是皇后娘娘賞的料子,今日覲見嬪妾特意穿上.""
她這話一出,殿內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孫妙青幾乎想扶額。職場大忌,當著一個主管的面,拼命夸另一個主管的好。
華妃終于抬起了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卻不及眼底。
“
到知道知恩圖報,是個有心的人,起來吧?!薄?/p>
她拉長了語調,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鳳座上的皇后。
“謝華妃娘娘?!薄?/p>
"沈貴人菀常在妙常在又是?“
站在最前頭的沈眉莊款款出列,儀態(tài)端方,分毫不差。”嬪妾咸福宮貴人沈眉莊,參見華妃娘娘?!?/p>
甄嬛今日穿著素凈,一身淺綠色的宮裝,未施粉黛,卻更襯得她眉眼清麗,自有一股清水芙蓉般的風韻?! 眿彐橛褴幊T谡鐙謪⒁娙A妃娘娘?!?/p>
孫妙青垂首斂眉,將自己擺在一個最不起眼的位置 ”嬪妾春熙殿常在孫妙青參見華妃娘娘?!?/p>
”沈貴人好雅清,菀常在穿的簡單了點但是難掩姿色,妙常在就小家碧玉了點?;噬险娴氖腔垩郏瑐€個都這么出眾行了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