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鳳棲宮。
陸書瑤盯著藥爐的火候，時不時用銀匙攪動湯藥。
琥珀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冒著泡，散發(fā)出人參和當歸的苦澀味道。
“娘娘親自熬了兩個時辰呢?！便y柳在一旁扇著火，“陛下知道后一定歡喜?！?/p>
陸書瑤擦了擦額角的汗，沒有答話。
自從三日前回宮，蕭疏野一直在養(yǎng)心殿養(yǎng)傷，每日太醫(yī)都會來報傷勢，卻總說陛下需要靜養(yǎng)，不宜見客。
“聽說今早太傅大人入宮了，”銀柳壓低聲音，“帶著好幾卷《女則》，怕是要勸陛下選秀…”
銀匙撞在瓷碗內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陸書瑤垂下眼睫，濃密陰影遮住了眸中情緒。
歷代帝王三宮六院本是常事，更何況她這個皇后至今未與蕭疏野圓房。
御書房。
陸書瑤剛要踏上臺階，里面突然傳來太傅尖銳的聲音！
“陛下！皇室子嗣關乎國本，豈可兒戲？”
她僵在原地。
手中的湯碗突然變得滾燙，卻不及心頭驀然涌上的酸澀。
“太傅慎言，”蕭疏野皺眉反駁，“朕與皇后年輕，子嗣之事不急?！?/p>
“可前朝平衡…”
“朕一生只要瑤瑤一個人。”
這句話一出，陸書瑤手一抖。
“當啷”一聲湯碗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御書房門猛地打開。
蕭疏野站在門口，看到陸書瑤后瞬間慌亂了幾分。
“瑤瑤？你…都聽到了？”
她搖搖頭，盯著他肩上那片新滲出的血漬，喉嚨發(fā)緊，“陛下傷口裂了?！?/p>
太傅識趣地退下。
蕭疏野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朕從未想過納妃，那些話…不是哄你的?！?/p>
“陛下所說，臣妾都知道，”陸書瑤彎腰拾起一塊碎瓷，鋒利邊緣劃破了指尖。
蕭疏野抬了抬手又放下，干巴巴地問，“疼嗎？”
“不及陛下肩上萬分?！?/p>
蕭疏野瞳孔微縮，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
陸書瑤顧不得禮數(shù)，上前扶住他搖晃的身軀，掌心立刻被冷汗浸濕。
“傳太醫(yī)！“她朝殿內喊道，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養(yǎng)心殿內。
太醫(yī)重新包扎傷口時，陸書瑤就站在屏風旁。
蕭疏野肩上的刀傷猙獰可怖，周圍皮膚因中毒呈現(xiàn)不正常的青紫色。
若不是護著她，蕭疏野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
太醫(yī)退下后，蕭疏野輕聲喚她，“瑤瑤，”
“陛下…”
“何必這么生分，私下叫我小字，阿景?！笔捠枰靶χf。
“藥灑了，我再去熬一碗。”她抽出手，耳根發(fā)燙。
“別走。”蕭疏野突然拽住她衣袖，“陪我說會兒話?！?/p>
他眼中小心翼翼的懇求，與朝堂上殺伐決斷的帝王判若兩人。
陸書瑤起身，卻被他拉住手腕，“陛下該休息了?！?/p>
“你還沒叫我名字?！?/p>
陸書瑤無奈的笑了笑，“阿景。”
蕭疏野眼中笑意更甚，手指下滑，輕輕扣住她的五指，“再叫一次?！?/p>
“別鬧了，你的傷還沒好…”
“不礙事?！彼粗改﹃直?，“比起你受過的苦，這算什么？”
陸書瑤眼眶發(fā)熱，低頭從腰間香囊取出個東西，“給?！?/p>
“是我親自繡的，保佑你平平安安?！?/p>
“好！”
香囊被他鄭重地貼在胸口。
蕭疏野突然傾身，在她額角落下一個輕吻。
“瑤瑤，我們重新認識，好不好？”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太醫(yī)端著新熬的藥來了。
陸書瑤慌忙起身，卻聽見蕭疏野在身后低聲開口，“今晚…能幫我換藥嗎？”
陸書瑤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