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山寺。
“姑娘，買個平安符吧？”
路邊攤位上擺著各式香囊。
聞言，陸書瑤隨手拿起一個，里面竟掉出張字箋，上面寫著“歲歲平安?！?/p>
“這可是寒山寺特制的，靈驗得很，”老嫗笑瞇瞇道，“姑娘求姻緣還是安康？”
陸書瑤怔了怔。
她本該求安康的，可鬼使神差地，手指卻摸向了那個繡著并蒂蓮的香囊。
“都要?！?/p>
付完銅錢轉(zhuǎn)身時，她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蕭疏野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后，手里捧著個油紙包，“剛出爐的素齋餅，趁熱吃最好?！?/p>
他假裝沒看見她慌忙藏起的香囊。
“剛剛在佛祖面前，可曾許愿了？”
陸書瑤一愣，“沒有，我沒有什么想要的了?！?/p>
若是從前，她會懇求佛祖保佑她和陸硯池安康幸福。
如今，她不會再期盼這些了。
“朕許愿了?！笔捠枰靶χf，“瑤瑤猜猜看？”
陸書瑤低頭思索了會，“猜不到?！?/p>
“一愿江南水患解決，百姓不再流離失所?！?/p>
“二愿邊關(guān)戰(zhàn)事消停，將士不再遠離故土?！?/p>
“三愿朕的皇后一生安寧順遂，所愿皆所得?！?/p>
蕭疏野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天邊的晚霞，手邊的玉璽，都抵不過眼前人一分一毫。
陸書瑤聞言，遲疑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臣愿陛下如愿以償?！?/p>
......
回客棧時，蕭疏野手里捧著個扎紅綢的籠子。
“朕給你準備了個禮物，猜猜是什么？”
看著籠子，陸書瑤下意識后退一步。
上次見到籠子還是因為波斯貓，臉上似乎隱隱作痛。
紅綢掀開，籠中卻只是一只毛色鮮艷的鸚鵡。
蕭疏野吹了聲口哨，鸚鵡撲棱著翅膀叫道，“娘娘安康！娘娘安康！”
那鸚鵡的語調(diào)格外拙劣好笑，陸書瑤眼眶卻微微發(fā)熱。
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曾有人這樣費盡心思逗她開心。
“它還會背詩呢，”蕭疏野得意地逗弄鳥兒。
她搖搖頭，抬眼看向他，“謝謝你。”
蕭疏野眼睛亮了起來，小心翼翼問，“你笑了?！?/p>
“因為我很喜歡，很開心。”
“今夜有煙花，你愿意陪我去看嗎？”
“好啊！”
蕭疏野虛牽著陸書瑤的手腕，領(lǐng)她登上畫舫。
陸書瑤扶欄而立，閉眼感受著晚風拂面。
“金陵城的煙花，堪稱天下一絕，”蕭疏野遞來一件軟毛披風蓋在她身上，“好不容易養(yǎng)好的身體，莫要染上風寒了。”
陸書瑤攏了攏衣襟，忽然想起某年上元節(jié)，也有人這樣為她披衣?lián)鹾?/p>
那個人現(xiàn)在......
“陛下！時辰到了！”侍衛(wèi)在岸上高呼。
蕭疏野笑著舉起手。
“砰！”
第一朵金菊在夜空炸開，流光傾瀉。
緊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將夜幕映照得如同白晝。
河岸人群發(fā)出陣陣歡呼，聲浪幾乎蓋過樂師的琵琶曲。
陸書瑤仰著頭，煙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輝。
“前些日子是你的生辰，但你尚未入宮，這算朕補給你的，”蕭疏野湊近耳語，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
她輕輕點頭。
煙花確實美得驚心動魄，可越是絢爛的東西，消逝得就越快。就像那些她曾以為永恒的誓言。
“瑤瑤?！?/p>
蕭疏野輕喚著她。
陸書瑤指尖一顫，“陛下想說什么？”
“我會對你好的，”他鄭重承諾，“朕一生只會有你一個人。”
陸書瑤怔住了。
曾幾何時，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最后卻親手喂她吞下蠱毒。
她下意識摸向脖頸，那里的傷痕已經(jīng)淡去，卻仍在陰雨天隱隱作痛。
“謝陛下垂愛，”她垂下眼睫，點了點頭。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蕭疏野的手懸在半空，“餓了吧？我讓人準備了蟹粉羹?！?/p>
他恢復溫柔神色，舀了勺羹湯遞到她面前，“金陵醉仙樓的招牌?！?/p>
陸書瑤小抿一口，卻嘗不出滋味。
她看著蕭疏野，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