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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被在意的遺憾:小說 貍太太 127184 字 2025-07-23 10:3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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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槐樹下的薄荷糖

葉琪對周漾的最早記憶,嵌在1998年夏天的槐樹葉里。那時家屬院的老槐樹剛過花期,細(xì)碎的花瓣落在水泥地上,被往來的涼鞋碾成淡綠色的泥。五歲的周漾蹲在樹下玩彈珠,藍(lán)白條紋的背心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后頸的胎發(fā)黏在皮膚上,像一叢潮濕的小草。葉琪攥著媽媽給的薄荷糖,站在不遠(yuǎn)處的單元門后看了他整整十分鐘——他的手指又短又粗,捏著透明的玻璃珠在地上劃出弧線時,手腕會輕輕轉(zhuǎn)動,像在跳某種只有自己才懂的舞蹈。

“喂,你的糖要化了?!蹦泻⒑鋈换仡^,黑亮的眼睛像浸在井水里的玻璃珠。葉琪手忙腳亂地把糖紙剝開,薄荷的清涼氣剛漫到舌尖,就被他伸手搶走半塊。糖塊在他嘴里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含混地說:“我叫周漾,住在三單元?!闭f話時噴出的氣帶著薄荷味,吹起葉琪額前的碎發(fā),“以后我罩你?!?/p>

后來的十年,周漾果然兌現(xiàn)了這句話。葉琪被隔壁班男生揪辮子,他會把作業(yè)本卷成筒敲對方的腦袋,作業(yè)本的紙頁被敲得卷了邊,他卻梗著脖子說“我姐們兒你也敢動”;她數(shù)學(xué)考砸了趴在課桌上哭,他會偷偷塞來寫滿解題步驟的草稿紙,背面畫著歪歪扭扭的小熊,耳朵是兩個不對稱的圓圈;家屬院停電的夜晚,他會舉著蠟燭陪她走樓梯,燭火在墻上投下兩個搖晃的影子,他故意把自己的影子往她的影子上靠,說“這樣鬼就不敢來抓你了”。

十二歲那年的暴雨天,葉琪發(fā)著高燒躺在床上,聽見窗外有嘩啦啦的響動。扒著窗簾縫往下看,周漾正踩著積水往她家跑,校服外套裹著一個保溫桶,褲腳卷到膝蓋,露出被石子劃破的小腿,血珠混著雨水往下淌。他渾身濕透地站在客廳里,劉海滴著水,獻(xiàn)寶似的打開桶蓋:“我媽煮的姜湯,放了好多紅糖?!?/p>

姜湯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葉琪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很長,被水汽打濕后像小扇子。她接過碗時手指碰到他的,兩個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空氣里除了姜味,還飄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甜。那晚周漾在她家沙發(fā)上睡著了,葉琪抱著膝蓋坐在床邊看他,他的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么不開心的夢。窗外的雨聲和他均勻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葉琪數(shù)著他的呼吸節(jié)奏,第一次覺得黑夜沒那么可怕。

十五歲的夏天來得格外早,蟬鳴剛起,周漾就拿著錄取通知書敲葉琪家的門。他考上了省重點高中,要離開家屬院住校了。葉琪盯著通知書上他的名字,忽然說不出話來——那三個字在紅色的印章下顯得格外刺眼,像在宣告某種結(jié)束。周漾撓撓頭,從口袋里掏出個小鐵盒:“這是我攢的彈珠,給你留著玩?!辫F盒里鋪著藍(lán)絲絨,躺著一顆最大的玻璃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想我的時候就看看它?!?/p>

送他去車站那天,葉琪穿了新買的白裙子。站臺上人來人往,周漾背著帆布包穿過人群,忽然回頭沖她揮手:“葉琪,等我回來教你騎自行車啊?!憋L(fēng)掀起他的衣角,也吹亂了葉琪的頭發(fā),她拼命點頭,直到火車鳴笛的聲音把“我等你”三個字堵回喉嚨里。火車開動時,她看見周漾扒著車窗沖她比劃,手指彎成一個圈,又伸出兩根手指——后來她才想明白,那是在說“兩個月后見”。

二、未拆的信與生銹的車

高中的日子像被拉長的橡皮筋,慢得讓人著急。葉琪把周漾的彈珠盒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每天晚上寫完作業(yè),都會對著那顆玻璃珠發(fā)呆。陽光好的午后,玻璃珠會在墻上投下小小的彩虹,她就盯著彩虹看,想象周漾在省重點的教室里上課的樣子。

他的信來得很勤,信封上蓋著不同的郵戳,有時是杏花形狀的,有時是柳樹圖案的。信紙總是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葉琪猜他是在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寫的——那里有暖氣,冬天不凍手。信里夾過一片楓葉,脈絡(luò)清晰得像他寫的解題步驟;夾過食堂的飯票,上面印著模糊的紅燒肉圖案,他說“這個味道不錯,下次帶給你嘗”;甚至夾過一顆大白兔奶糖,糖紙被體溫焐得發(fā)黏,葉琪舍不得吃,剝開后把糖紙壓在了字典里。

葉琪的回信總是寫得很長,事無巨細(xì)地講家屬院的變化:老槐樹被臺風(fēng)刮斷了枝椏,小區(qū)物業(yè)說要鋸掉重栽;三單元的張奶奶搬走了,她養(yǎng)的那只白貓現(xiàn)在每天蹲在空窗臺上;自己的數(shù)學(xué)還是考不好,新?lián)Q的數(shù)學(xué)老師總叫她“葉同學(xué)”,沒有周漾在身邊提醒,她總忘記帶直尺。每次寄信前都要讀三遍,把“我想你”三個字劃掉,換成“你那邊冷不冷”,把“你什么時候回來”改成“功課忙不忙”。她不知道,周漾把這些信都藏在枕頭下,睡前會借著走廊的燈光反復(fù)看,直到能背出每一個標(biāo)點符號,甚至能想起她寫某個字時,大概會皺起眉頭。

高二那年冬天,葉琪在放學(xué)路上被自行車撞倒,膝蓋磕出好大一塊淤青。紫黑色的腫塊像朵丑陋的花,她沒告訴家里人,卻在給周漾的信里提了一句。三天后,周漾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臉頰凍得通紅,睫毛上還掛著霜?!拔艺埩税胩旒??!彼麖谋嘲锾统鲆还芩幐啵€有個灌好熱水的熱水袋,“我媽說這個牌子的好用,活血化瘀。”

那天下午,周漾陪她坐在操場的看臺上。陽光懶洋洋地灑在身上,他給她講高中的趣事,說班里的籃球隊有多厲害,隊長投籃時總喜歡閉一只眼;說物理老師的口音有多好笑,把“摩擦力”念成“魔力氣”,全班每次都憋笑憋到肚子疼。葉琪聽著聽著,忽然問:“你還記得要教我騎自行車嗎?”周漾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眼角的紋路像被陽光曬化的蜜糖:“當(dāng)然記得,等放寒假,保證讓你學(xué)會?!?/p>

可寒假來臨時,周漾卻打來電話說要補課?!案呷α??!彼穆曇魩е敢?,背景里有隱約的鈴聲,“等我考上大學(xué),一定教你?!比~琪握著聽筒“嗯”了一聲,掛掉電話后,發(fā)現(xiàn)自己把電話線都纏在了手指上,紅痕像道淺淺的傷口。她不知道,那天周漾掛掉電話就紅了眼,他口袋里揣著攢了三個月零花錢買的自行車鎖,銀色的鎖身上刻著他們名字的首字母“Y”和“Z”,被體溫焐得溫?zé)帷?/p>

高考結(jié)束后,葉琪鼓起勇氣去周漾的學(xué)??此?。隔著雕花的鐵柵欄,她看見他和一個穿白襯衫的女生一起走出教學(xué)樓,女生笑著遞給她一瓶礦泉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那個動作,他從前總在她考了滿分時做。葉琪像被施了定身咒,書包上的鈴鐺突然響起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像在替她哭。她轉(zhuǎn)身就跑,跑出很遠(yuǎn)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帆布鞋跑掉了一只。

周漾考上了南方的大學(xué),葉琪留在了本地。他來告別時,葉琪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任憑媽媽怎么敲門都不開。她聽見他在門外說:“我把自行車放你家儲藏室了,是你喜歡的天藍(lán)色?!蹦_步聲漸漸遠(yuǎn)去,葉琪趴在門上哭,手里攥著一封寫了又改的信,信封上“周漾親啟”四個字被眼淚泡得發(fā)皺。信里寫著:“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我不喜歡天藍(lán)色,我喜歡的是你總穿的那件藍(lán)白條紋背心的顏色?!?/p>

那封信最終沒送出去,和周漾的彈珠盒一起,被鎖進(jìn)了衣柜的最深處。儲藏室里的天藍(lán)色自行車,葉琪再也沒敢看過。偶爾路過儲藏室門口,會聽見金屬生銹的聲音,“咔噠咔噠”的,像誰在輕輕嘆氣。

三、城市褶皺里的重逢

大學(xué)四年,葉琪和周漾像兩條平行線。她從同學(xué)那里得知,他成了學(xué)生會主席,拿了國家獎學(xué)金,身邊的女生換了又換——有人說見過他和外語系的系花一起上自習(xí),有人說在圖書館看到他給新聞系的女生占座。每次聽到這些,葉琪都會默默關(guān)掉聊天窗口,然后去圖書館借一本厚厚的書,看到熄燈才回宿舍。書里的字她一個也沒看進(jìn)去,眼前總浮現(xiàn)出周漾含著薄荷糖的樣子。

她試著談戀愛,和一個系里的男生約會過三次。男生送她玫瑰花,花瓣上還帶著水珠;帶她去看文藝片,在黑暗的影院里偷偷牽她的手??扇~琪總會想起周漾塞給她的薄荷糖,廉價的包裝紙,卻有最清冽的甜;想起他用作業(yè)本卷成的紙筒,敲在別人頭上時的力度,總拿捏得剛好;想起小時候坐在他自行車后座,經(jīng)過減速帶時的顛簸,他會回頭喊“抓好了”,聲音里帶著笑意。第三次約會結(jié)束時,她對男生說:“對不起,我心里有個人?!蹦猩鷽]追問是誰,只是笑了笑說:“我知道,你看我的時候,眼睛里是空的?!?/p>

2015年夏天,葉琪在同學(xué)聚會上見到了周漾。他穿著合身的西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額前的碎發(fā)不見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記憶里那個穿著藍(lán)白背心的男孩判若兩人,卻又在某些瞬間重疊——比如笑起來時眼角的紋路,比如說話時微微偏頭的習(xí)慣。他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輪到葉琪時,目光停頓了兩秒:“好久不見,葉琪。”

“好久不見,周漾?!彼酥氖治⑽l(fā)抖,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印子。

席間有人起哄,說他們是家屬院的金童玉女,怎么沒走到一起。周漾拿起酒杯笑了笑,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劃出弧線:“葉琪眼光高,看不上我?!比~琪低下頭,假裝沒聽見,耳朵卻紅得發(fā)燙。她沒看到,周漾喝酒時,目光一直落在她握著杯子的手上——那只手比小時候纖細(xì)了,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卻依然習(xí)慣在緊張時蜷縮起來。

聚會散場后,周漾提出送葉琪回家。出租車?yán)铮瑑扇硕紱]說話,電臺里放著老舊的情歌,女歌手的聲音黏糊糊的,像化不開的糖漿。路過家屬院門口時,葉琪忽然說:“老槐樹又開花了?!敝苎樦哪抗饪慈?,月光下,新栽的槐樹枝椏上掛著零星的白花,不如從前那棵茂盛,卻也努力地開著?!澳恪彼麆傁胝f什么,葉琪卻打斷他:“我到了,謝謝你?!?/p>

她下車時,周漾突然叫住她:“葉琪,那輛自行車……”

“賣廢品了?!比~琪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敲在周漾心上。她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小區(qū),沒回頭。其實那輛自行車還在儲藏室里,天藍(lán)色的漆皮掉了很多,露出底下銀白色的鐵皮,車鎖上的字母卻依然清晰,只是被氧化成了深褐色。

后來葉琪聽說,周漾要結(jié)婚了,未婚妻是當(dāng)年那個給他遞礦泉水的女生?;槎Y前一天,她收到一個快遞,里面是一個嶄新的彈珠盒,和一顆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的玻璃珠。附言上寫著:“高中時欠你的姜湯,后來想補,卻找不到理由了?!?/p>

葉琪把彈珠盒緊緊抱在懷里,哭了整整一夜。眼淚打濕了盒子表面的漆,露出底下的木紋,像某種隱秘的傷口。第二天,她沒去參加婚禮,只是在家屬院的槐樹下坐了一下午。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的聲音像極了當(dāng)年周漾含著薄荷糖說話的調(diào)子,清清涼涼的,帶著一點甜。

四、遲來的真相與永恒的留白

2020年的冬天,葉琪因為母親生病,回了趟家屬院。老房子要拆遷了,母親讓她回來整理些舊物。整理儲藏室時,在角落的蜘蛛網(wǎng)里發(fā)現(xiàn)了那個天藍(lán)色的自行車。車座上落滿了灰塵,像鋪了層薄薄的雪,她蹲下來擦了擦,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一個信封。

信封已經(jīng)泛黃,邊角磨損得厲害,上面寫著“給葉琪”,是周漾的字跡,筆鋒比從前硬朗了許多。葉琪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亂撞,她顫抖著拆開信封,信紙嘩啦啦地掉出來,上面還沾著一片干枯的槐花瓣。

“葉琪:

見字如面。

其實那天在操場,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從十二歲那年給你送姜湯的時候就喜歡了??晌铱吹侥愫湍銈儼嗄莻€男生一起走進(jìn)教室,他幫你拎著書包,笑得那么開心,我就把話咽回去了。后來才知道他是你表哥,可那時已經(jīng)錯過了說出口的勇氣。

我知道你看到我和林溪一起走了,她是我表妹,來給我送生活費的。那天她穿了件新襯衫,我夸了句好看,她就鬧著讓我請她喝汽水。我追出去想跟你解釋,可你跑太快了,我沒追上,只撿到了你掉的那只帆布鞋?,F(xiàn)在還放在我抽屜里,洗干凈了,就是鞋頭有點磨破。

自行車是我跑遍全城才找到的天藍(lán)色,你說過喜歡鄰居家姐姐的那輛。本來想在寒假教你騎的時候,告訴你我報了本地的大學(xué),我不想離你太遠(yuǎn)??赡惆炎约宏P(guān)在房間里,我敲了三次門,你都沒開。我在門外站了兩個小時,腳都凍麻了,最后只能把車鎖在儲藏室。

大學(xué)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敢聯(lián)系你,怕打擾你的生活,只能從同學(xué)那里打聽你的消息。聽說你談戀愛了,我難受了好久,買了瓶白酒,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枕頭都哭濕了。后來想通了,只要你開心就好,哪怕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聚會上看到你,我差點控制不住想抱抱你??赡愫孟癫幌胍娢遥f話時總低著頭。我只能假裝不在意,和別人喝酒,其實每杯酒都喝得好苦。你說自行車賣廢品了的時候,我覺得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冷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

婚禮我邀請了你,其實是想告訴你,我還在等你。林溪是個好女孩,可我心里的位置,一直是空的??赡銢]來,那天我在酒店門口站了一上午,像個傻子。

葉琪,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很可笑。如果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人,就當(dāng)我沒說過。如果你還單身,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周漾

2016年3月12日”

信紙從葉琪的手中滑落,飄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她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眼淚從指縫里涌出來,砸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原來這么多年,他們都在彼此的誤解里,像兩只捉迷藏的刺猬,明明離得那么近,卻總因為害怕受傷而轉(zhuǎn)身走開,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她掏出手機,翻出那個爛熟于心卻從未撥打過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遲遲不敢按下。她聽說,周漾的婚禮最終沒辦成,他和林溪解除了婚約,一個人去了國外,在一家建筑事務(wù)所工作,朋友圈里發(fā)的都是異國的街景,很少有自己的照片。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下了起來,紛紛揚揚地落在槐樹上。葉琪走到儲藏室門口,推開那扇銹跡斑斑的門。天藍(lán)色的自行車安靜地立在那里,像一個沉默的承諾。她輕輕撫摸著車座上的灰塵,忽然想起十五歲那年,周漾在站臺上對她說:“等我回來教你騎自行車啊。”那時的陽光真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碰到她的腳尖。

如果當(dāng)時她追上去,告訴他“我等你”;如果當(dāng)時她拆開那封信,告訴他“我也喜歡你”;如果聚會上她能勇敢一點,問一句“你過得好嗎”……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種模樣?

可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葉琪慢慢走出儲藏室,雪落在她的頭發(fā)上,帶來冰涼的觸感。她拿出手機,給那個號碼發(fā)了一條信息:“周漾,我學(xué)會騎自行車了。”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她卻知道,這條信息永遠(yuǎn)不會有回復(fù)了——那個號碼,早在三年前就成了空號。

家屬院的老槐樹下,葉琪站了很久。雪越下越大,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色,像一張干凈的畫紙。只是這張畫紙上,永遠(yuǎn)留著一塊關(guān)于竹馬的留白,再也填不滿了。


更新時間:2025-07-23 10:3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