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里只有一個進(jìn)城轉(zhuǎn)正的名額,主任讓我們姐妹抽簽。
我直接放棄了候選資格。
“主任,我愿意留下,讓我妹妹去吧!”
只因上輩子,我獲得資格進(jìn)了城,遇到了竹馬賀建明。
我們順利結(jié)婚生子。
誰知不到一年,妹妹在分廠被人誣陷偷盜鎢鋼原料。
妹妹不甘受辱,從高爐上一躍而下,尸骨無存。
死前給賀建明留了信。
表示我抽簽時使了壞,導(dǎo)致她一生不順。
后來賀建明與我反目,我才發(fā)覺他們暗通款曲已久。
女兒二周歲,他在酒里下藥,把我拖到廢棄的酸洗車間。
“我想娶的是柳萍!是你拆散了我們!”
“為什么她要因為你受那些罪,跳高爐!”
他逼我磕頭,造謠我出軌廠領(lǐng)導(dǎo),讓我在工廠聲名狼藉后,一把將我推入強(qiáng)酸池。
“萍萍承受的苦,我要你加倍奉還!”
我求他看在我們兩歲的女兒的分上放我一馬。
可他只是冷冷看著我全身抽搐融化,最后徹底消失。
再睜眼,我又回到抽簽的那刻,我決定放棄進(jìn)城,也放棄深愛過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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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不可置信:“柳茵同志,你可想清楚了。這關(guān)系到你一輩子?!?/p>
柳萍的手死死掐著我的胳膊。
“姐,你瘋了?你不是做夢都想進(jìn)城嗎?你忘了嗎,你說過,你要和建明哥在城里安家?!?/p>
我撥開她的手:“那是以前。現(xiàn)在我不想了,你替我去吧?!?/p>
“柳茵同志思想覺悟很高嘛。既然她本人主動放棄,那這個名額,柳萍同志,就給你了。你要念你姐姐的好。”
門外喊了一句:“主任,技術(shù)科的賀建明找?!?/p>
一個人影卷著外面的風(fēng)沖進(jìn)來。
賀建明。
他完全沒有看我,徑直沖到柳萍面前,不顧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一把將她死死摟進(jìn)懷里。
“萍萍,我等到了!我終于等到了!”
柳萍的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肩膀劇烈地聳動,發(fā)出壓抑的哭泣。
這一幕,真熟悉。我想起來,上一世,我抓到進(jìn)城名額后,也是這樣跑去告訴他。
他也抱住了我,但說的是:“茵茵,太好了,我們可以結(jié)婚了?!?/p>
原來擁抱的姿勢可以一模一樣,懷里的人換了,心里的念頭也就換了。
賀建明松開柳萍,轉(zhuǎn)身對著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主任,謝謝您。謝謝您給我們萍萍這個機(jī)會,我代表我們?nèi)腋兄x您?!?/p>
我站在原地,血液像是凝固了。
他也重生了。
他從中山裝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說塞進(jìn)主任手里,又抓了一把,分給辦公室里目瞪口呆的其他人。
“大家吃糖,喜糖!我跟萍萍一起進(jìn)城,往后還要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p>
他的目光終于落到我身上,我剛想開口說點什么,他臉上招待客人的笑容瞬間冰凍。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又在哪張紙條上做了手腳?”
他的話又冷又硬,每一個字都像釘子,敲進(jìn)我上一世的棺材板。
“建明啊,你這可真是誤會了。是柳茵同志風(fēng)格高,主動把名額讓出來的。”
賀建明一臉不信地看著我。
“她會讓?她這種為了自己前途什么都做得出來的人,會把鐵飯碗讓給別人?我不信?!?/p>
主任指了指我腳邊的碎紙片。
“喏,她自己當(dāng)著我們幾個的面撕的,我們都是證人。柳茵同志這覺悟,值得全廠學(xué)習(xí)?!?/p>
賀建明死死盯著那些碎紙,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過了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算你識相?!?/p>
他不再理我,轉(zhuǎn)過去,雙手捧起柳萍掛著淚珠的臉,用他粗糙的拇指,一下一下,極盡溫柔地擦拭。
“萍萍,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后有我,誰也別想再欺負(f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