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在醫(yī)院昏迷了整整三天。
沈言陪林青青出省游玩,沒來看過一眼。
只有冰冷的幾條消息:
【青青租的房子到期了,過陣子搬進來?!?/p>
【你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干凈,搬去客房?!?/p>
【落下什么讓她不開心,你的手就別想要了!】
我漠然關掉對話框。
一抬頭,和走進來的陸淮生對上了眼。
我愣在原地。
「我走了沒兩年,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老師要知道,可不得把我活剮了?!?/p>
他拎著餐盒打趣道,自責和疼惜卻克制不住地從眼睛里溢出來。
眼下隱隱青黑,一看就是幾天沒睡好。
我心尖上驀然泛起酸。
「師兄,對不......」
「跟我有什么好對不起的?!?/p>
陸淮生屈指輕輕一敲我腦袋,仔細把餐盒打開擺好。
「快點吃飯,把身體養(yǎng)好了,跟我去見醫(yī)生。」
「我費了老大勁兒把人家請回國,你可不能一面不見啊?!?/p>
我的心臟頓時柔軟下來,輕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一陣子,我固定往心理醫(yī)生那跑。
朋友圈里,則是沈言和林青青的合照刷屏。
今天出席宴會、明天一起登山、后天在酒店里拍下一雙交疊的手......
評論區(qū)里有人打趣:
「喲,沈少爺這是換新夫人了?怎么都不告訴我們一聲?」
沈言回:
「小姑娘臉皮薄,害羞。」
我無波無瀾,按下了屏蔽。
書法展前夕,我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已經好了大半,能夠穩(wěn)穩(wěn)拿起毛筆。
我拿著從心理治療室?guī)Щ氐木毩?,卻在回家的時撞上了帶著林青青的沈言。
「拿著什么呢?」
看到我懷里卷起的宣紙,他一愣。
「不用你那創(chuàng)傷應激作借口了?」
說著他上手要來奪,我側身躲避,卻被一盤的林青青搶走。
「姐姐這么努力,不如由我來鑒賞鑒賞姐姐的作品?!?/p>
只是打開看了一眼,林青青的臉色立馬變得蒼白。
沈言側頭正要看,她卻“不小心”地將宣紙掉入一旁的魚缸,紙上的字跡暈開,只能看見邊緣的筆鋒。
她狀似無力地掛在沈言身上。
「不好意思啊姐姐,把你努力練習的作品不小心被我搞壞了?!?/p>
「不過姐姐的作品也不值幾個錢呢,姐姐應該會原諒我吧。」
沒有理會她的言語,我看向沈言,他此時死死地盯著魚缸里的殘片。
他會認出來嗎?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轉頭看向我。
「你那只牛角狼毫呢?」
沈言沒來由地問,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時,沈言親手設計、送給我的定情筆。
下意識答道:
「在書房,怎么......」
沈言不耐煩地支使:
「青青要寫一幅字參加今年的書法展,缺一支好用的筆?!?/p>
「那支我記得不錯,拿出來給她用。」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唇不敢置信地顫抖:
「......你說什么?」
「你聾嗎?我說青青......」
我死死咬著牙,聲音一點一點從嗓子里擠出來:
「沈言......」
「......那是我們定情的筆?!?/p>
那是你花了整整兩年,耗盡心血送給愛人的、獨一無二的禮物。
沈言聲音一滯,隨即惱怒地一甩手。
「那又怎么樣!誰知道你是怎么騙來......」
「阿言哥哥!是不是這支呀!」
嬌柔的聲音響起,我驀然抬頭。
林青青站在二樓欄桿處,手里拿著的,正是那支牛角狼毫!
「放下它!」
我猛地沖上前,嘶吼著大喊!
林青青慢悠悠地,沖著我嫣然一笑。
下一秒,松開了手——
毛筆砸落在地,四分五裂!
「你這個賤人!」
我雙眼通紅,一巴掌扇向林青青——
卻被沈言一把攥??!
「夠了!」
他狠狠把我甩到地上,轉身護住林青青。
「不就是一支破筆嗎!」
「要不是你大喊大叫,青青怎么會手滑!」
我摔得手肘生疼,擦破猙獰的血皮。
卻比不過胸口半分撕心裂肺。
「......你覺得那只是一支筆,是嗎?」
我抬起頭,定定望向這個讓我無比陌生的男人。
沈言皺著眉,顯然是默認。
我閉上眼,笑了。
開口聲音極輕,一字一句。
「沈言,我們結束了。」
三年糾纏,釋然只需一瞬。
沈言的心臟猛地一跳,某種無來由的不安忽然漫上心頭。
他下意識地想說什么——
「阿言哥哥!協(xié)會來問我要出展的作品了?!?/p>
林青青突然開口,可憐巴巴地拽住沈言衣袖。
「再找不到新筆,就來不及了......」
沈言擰起眉頭,猶豫片刻,攬住了林青青。
「宋意,你這兩天安分在家待著?!?/p>
「等青青那里忙完了,我再跟你談談?!?/p>
說完,帶著林青青快步離去。
我站起身,望著地上毛筆的殘骸,看了許久。
最后一滴眼淚干涸。
「師兄,幫我聯(lián)系一個離婚律師吧?!?/p>
我撥通了陸淮生的電話。
「還有,過兩天的書法展上,不是有現(xiàn)場直播題字嗎?」
「我要第一個出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