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告訴棲林原因,只說我們攢夠了錢,要搬家去北???,那里有更好的學府。
但這也使他開心好一陣子了,我才隱隱反應過來,他在這里的生活也許并不像他說得那般順心。
心下突然有些酸楚。棲林和陸錦是相似的年紀,一個還在肆無忌憚地撒嬌賣癡,另一個卻早就學會了咽下委屈安撫爹娘。
沒時間感慨太久,我打起精神,收拾著家里必要的家當。
棲林去周嬸家取晚飯了。我們離開后,帶不走的東西都留給她,算是報答她平日里的照顧。她推脫不成,就包下了我們離開前的一日三餐。
我還在打包著最后一點細軟,以后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我恨不得把能帶走的都塞進那架驢車里。
“你這是在干什么?”
一個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聲音響起,我僵在原地。
“我問你呢,你這次又要偷偷逃走了嗎?”
驕橫的聲音里混入了一絲哭腔,我回過頭去,不可一世的小少爺紅著眼眶,一身狼狽地站在我家門口。
他怎么來了?
我突然意識到,比起他為什么弄得灰頭土臉,我更擔心的是會不會打草驚蛇。
陸懷風帶給我的陰影太深了。
陸錦那神似陸懷風的小臉蹭得黑一道白一道,此刻正滿是委屈地看著我。
“你就這么不想給我做一件衣服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昨天那一趟還被迫答應這小少爺?shù)闹Y。
我有些踟躇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衛(wèi)沖這時出現(xiàn)在家門口,沉吟片刻。
“先進來吧,一個小孩子也不好在大街上這樣白晃?!?/p>
陸錦見了他,有些不情不愿,但還是乖乖進來了。
我本以為他晚上就回去了,沒想到他直接賴在我家,打發(fā)走了陸府來接他的人,美其名曰要來親自監(jiān)管禮服的進度。
我們被迫延長了搬家的期限,在陸錦的堅持下,陸府送來了名貴的布匹,我就這樣趕鴨子上架地制作起來。
棲林見狀沒說什么,只是每日在家安靜地讀書,絲毫不提自己的禮服的事。而陸錦在此期間還經(jīng)常去打攪他讀書,看得人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我心疼地拍拍棲林的發(fā)髻,他只是沖我粲然一笑。
我心下更是五味雜陳。
屋里的陸錦又在大呼小叫,說又有哪處不合他的心意了。
棲林垂下了眼睛,又開始苦讀詩書。
我的愧疚更上一層樓。
又這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地過了幾天,我還在趕制那一件衣裳,院里突然傳來爭吵的聲音。
我趕忙放下手里的針線,起身去看。
場景與幾日前近乎重合,只是這次是陸錦親手下場搶著什么東西。
“你放手、放手!你要多少錢,我十倍地買還不成嗎!”
棲林置若未聞,咬著牙一聲不吭,但手上的勁也一點都沒松。
“你個窮酸的野鬼,知道我能給你多少錢嗎?夠買你家十個院子了!還不松手!”
我沖上去拉開兩個人,才發(fā)現(xiàn)棲林的脖子上還有幾道血痕,而陸錦僅僅是亂了發(fā)髻和衣衫。
他始終記得不能給我們添亂,哪怕是在他怒氣上頭的時候。
此刻他沉默著,院子里滿是陸錦的諷刺挖苦聲。
我不由打斷陸錦,話語帶著幾分怒氣。
“這是棲林的東西,他不愿意賣,你這是想強搶嗎?”
誰想他眼睛一豎,仍是不以為意。
“你本來不是也想送我一個嗎?但你沒時間再做一個,我就自己買,還給你省了功夫呢。”
那還得夸你一句多謝體諒?
我?guī)缀鯕獾冒l(fā)笑,扳過他的肩膀,雙目直視著他。
“陸少爺,那枚玉佩您已經(jīng)親自摔了。請不要再搶我兒子的東西了,好嗎?”
陸錦也直視著我,面容逐漸蒼白。
院里又恢復了寂靜,顯得院門口的聲音格外清晰。
“陸錦,什么不值錢的東西,值得你親自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