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我聲音溫和得像什么也沒發(fā)生，卻帶著午后的陽光也無法融化的冰冷：
“孟瑤，既然你覺得好喝又健康，那就麻煩你自己喝完它吧?！?/p>
“畢竟，這么用心的配方，別浪費了?！?/p>
孟瑤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血色褪盡，又猛地漲紅。
“晚晚，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彼噲D辯解，聲音有些慌亂。
我的目光轉向陸澤，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收斂：
“你不是總說我矯情嗎？”我看著陸澤，笑容不減，“是啊，我確實挺矯情的。”
“以前你哪怕只是咳一聲，我能一晚跑遍全城藥店給你找那個非買不可的進口喉糖；”
“你說一句想吃城東那家限量的夜宵餛飩，我凌晨三點穿著睡衣拖鞋也能給你送過來。”
“可現(xiàn)在，我不過是身體產(chǎn)生了應激反應，被孟瑤這杯‘好喝健康’的東西弄成這樣。你倒覺得是我矯情？是我在搞名堂、掃興？”
陸澤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張了張嘴，眼神閃爍，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挺好。”
我點點頭，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比剛才鋒利了許多。
“那以后，我這‘矯情’的毛病，就留著專門照顧我自己?！?/p>
這杯毒液般的果汁，就像一顆引爆我所有沉默和忍耐的雷，炸得眼前一片清明。
曾經(jīng)我愚蠢地以為沉默是體面，后來才痛悟，那只會讓某些人蹬鼻子上臉，以為你真的沒底線。
我站起身，沒有再看陸澤和孟瑤煞白的臉色，徑直走向一旁正低頭默默擦桌子的實習生。
實習生看著我腫脹的嘴唇，又看看桌上那杯詭異的果汁和僵硬對峙的兩人，大氣不敢出。
“小陳，”我聲音清晰，“麻煩把孟瑤小姐桌子上那杯東西處理掉吧?！?/p>
“倒干凈，洗徹底點。”我特意補充。
“??？”實習生小陳顯然嚇到了，怯怯地看了眼孟瑤，又看我，“真的要倒掉嗎？”
“嗯?！蔽逸p輕頷首，目光掃過桌上那色彩斑斕的液體，語氣斬釘截鐵：
“壞的東西，留著只會過敏，惹人嫌惡。”
話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短暫的沉寂后，整個茶歇區(qū)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聽懂了我這并非僅指那杯果汁的弦外之音。
孟瑤的臉紅得幾乎滴血，手里死死攥著手機，像恨不能立刻鉆到地縫里去。
我轉身回到我的畫架前，重新拿起畫筆，繼續(xù)調(diào)色。
顏料在調(diào)色盤上混勻，動作專注、利落，不帶一絲顫抖。
仿佛剛才那場風暴，從未在此發(fā)生過。
陸澤在原地踟躕了片刻，最終還是帶著尷尬和不耐煩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帶著責備：
“晚晚，你今天是不是有點太過了？非要弄得這么難堪嗎？”
筆尖在調(diào)色盤上停住。
我沒有抬頭，聲音沒什么起伏：“我過敏?！?/p>
“可你明明知道?！?/p>
他想說我明知道孟瑤的用意還喝了，或者明知過敏還要發(fā)作出來？
我終于抬起頭，目光沒有任何閃避，直直地望進他有些閃爍的眼底，那里面的溫度早已散盡，只剩下冰冷的廢墟：
“我知道什么？知道夢瑤要陷害我，還喝下那杯果汁？”
我扯動了一下腫脹的嘴角，一個極冷極淡的弧度，“我對虛偽也過敏，只是以前忍著沒發(fā)作罷了。”
陸澤徹底啞然。
他被這從未見過的冰冷和直白釘在原地。
那一刻他終于清晰地意識到，面前這個他曾以為永遠溫順、永遠會為他忍痛的女人，已經(jīng)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