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半年后，F(xiàn)國的街頭。
程安知踩著高跟鞋，一邊繞過路邊的積雪，一邊抱著課本焦急地往教室趕。
現(xiàn)在她只后悔，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那么單純，只顧著選課，而忽略了兩個教室之間的距離。
回想起來，那時裴念翎勸她不要兩個課一起選時，自己固執(zhí)己見，全然沒注意對方無奈又帶了三分“幸災(zāi)樂禍”的笑。
「討厭鬼！裴念翎！」
當(dāng)她踏著最后一秒進(jìn)入教室，累癱一般倒在座位上時，忍不住輕聲罵了一句。
卻不想，就在她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調(diào)笑聲便悄然貼近她的耳畔。
「罵得這么溫柔，是真討厭我，還是在撒嬌？」
聞言，程安知一回頭，就看到裴念翎那張放大的俊臉，驚詫之余手中的書本也不小心掉在地上，瞬間在安靜的課堂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cè)目。
眼瞧著眾人的目光向他們襲來，程安知整個人尷尬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連掉落的課本都不好意思去撿。
「正好，那就由這位男同學(xué)介紹一下莫迪利亞尼?！?/p>
裴念翎大方起身，隨手將掉落的課本撿起，而后薄唇輕啟，溫柔又清爽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蕩。
「阿梅代奧·莫迪利亞尼，意大利著名畫家、雕塑家......」
「其實，相比較莫迪利亞尼，我對他的妻子讓娜·埃比泰爾納印象更加深刻，莫迪利亞尼過世時，他的妻子在聽到他死訊的第二天也跳樓自殺了?！?/p>
「所以這位同學(xué)，是羨慕莫迪利亞尼有這樣一位妻子嗎？」
「不，」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灼灼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程安知身上：「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他妻子那樣的人，有一個能讓我心甘情愿放棄生命的愛人?！?/p>
「......」
程安知很難形容這個瞬間，在裴念翎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日光打在他的脊背上，將他整個人都埋藏在光芒中，但即便如此，程安知還是能看到他眼中滿滿的深情。
可是，為什么呢？
火場，大學(xué)，婚姻......
她為什么值得裴念翎為她付出那么多呢？
當(dāng)她問出這個問題時，裴念翎一改往日的散漫，看向她的眼中只有真摯的情意。
「程安知，其實在見到你之前，我反而先認(rèn)識你的作品?！?/p>
「那時我父母兄長剛剛遭遇空難，作為二兒子，一向遠(yuǎn)離名利場的我，也被迫放棄自己的藝術(shù)事業(yè)，承擔(dān)起裴家的家業(yè)?！?/p>
「我很累，很迷茫，無論是公司里那些給我下絆子的老家伙們，還是驟然離世的父母親人，都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度想要走極端。」
「程安知，是你救了我，或者說是你的作品救了我?！?/p>
裴念翎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帶著些許苦澀，而后掏出手機(jī)，一張張給程安知展示，他所拍攝的程安知過去的作品。
「說實話，在我認(rèn)識的人里，你不是最有靈氣的，但卻是最能堅持的。你的作品，總帶著些向死而生的悲壯，卻又莫名能觸碰到陽光，看到它們，就像是看到了向前的希望......」
或許是這些剖白過分的嚴(yán)肅，裴念翎不想程安知為自己傷心，畢竟他的苦難應(yīng)該他自己承擔(dān)，而不該讓這些情緒影響面前人。
于是，話鋒一轉(zhuǎn)，他又恢復(fù)曾經(jīng)面對程安知的油滑。
「我當(dāng)時在想，這個姑娘一定是個熱情洋溢的大美人，等我處理完手頭這些爛攤子，一定要找機(jī)會認(rèn)識她！」
程安知這才回憶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其實是在程安知與季澤遠(yuǎn)的婚禮上，而那天因為季之棠被季家父母強(qiáng)迫出國，季澤遠(yuǎn)當(dāng)眾拋下她去機(jī)場追人......
那天，她蒼白著臉，勉強(qiáng)自己維持著體面，一一向來賓道歉。
那時的她，一定完全不像裴念翎想象得那樣美好。
「所以，我讓你失望了?！?/p>
「不會的程安知，相比較你的外在，我先一步愛上的是你的靈魂......」
他的話被吞沒在口中，下一秒，程安知便含著淚吻了上來。
直到......
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兩人的纏綿。
「裴念翎！竟然是你撬老子的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