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大步走來,一把扯住我的頭發(fā),將那柄刻滿往生咒的匕首抵住我心口:
“我身上的尸毒,是不是你下的?!?/p>
他的聲音裹挾著刺骨寒意,刀刃隨著質(zhì)問又深入半分。
劇痛中,我的視線忽然模糊。
我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三歲的他無意間闖進禁地放出了我,卻沾染了我身上的尸毒危在旦夕。
我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還是為了報恩而放棄了復仇。
我用半身修為救了他卻還是影響了心脈,活不過三十歲。
這二十年間,我用盡辦法才堪堪護住他像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
記憶里那個孩子蜷縮在我懷里抽搐的模樣,與眼前男人暴怒的面容重疊在一起。
“你聽我解釋…當時是你碰到了我才會吸進尸毒……”
我艱難開口,卻被他猛地旋轉(zhuǎn)刀柄打斷:
"果然是你這孽障害我!"
“你當年害了我,現(xiàn)在又害了瑤瑤!我必要懲罰你!”
我想告訴他真相。
想告訴他那年我耗盡百年修為才保住他的性命,想說他心脈受損活不過三十歲的預言,想說起這二十年來每個朔月之夜,我都要割開手腕將本命精血渡入他唇間...
"你快住手..."我感覺到千年凝聚的陣法正在潰散,
"否則顧家將毀于一旦..."
"還敢威脅我?"
“瑤瑤說了,你不老不死,這只是小小的懲罰你一下,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顧宴突然抽刀,血濺到屋頂?shù)乃У鯚羯?,晃得刺眼?/p>
"拿銷魂釘來!"
全場驟然寂靜,繼而爆發(fā)出更瘋狂的歡呼聲。
我聽見有老道倒吸冷氣:
"這可是禁錮魂魄的禁術(shù)啊..."
四個保鏢抬著三尺長的青銅釘走來,釘身纏繞著血繩。
我瞳孔驟縮,仿佛活祭的痛苦又浮現(xiàn)出來。
這是當年活祭我時用過的法器,一共999根,釘入靈體便會魂飛魄散。
"不要...顧宴..."我終于恐慌起來,掙扎地鎖鏈嘩嘩作響,
"我庇佑顧家千年...本體若毀,顧家便真的完了!"
第一根。"他淡淡道,
"為瑤瑤受的驚嚇。"
臺下爆發(fā)出狂熱的喝彩,有人高喊:
"顧少果然雷厲風行!這妖物早該除了!"
我顫抖著抬頭,遠處的顧家祖宅上空,那道守護千年的氣運金光,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分。
釘身一根接一根釘入,我的后背早已被鮮血沁透,每一下都像是要將我的魂魄撕裂。
我死死摳住拍賣臺的邊緣,指尖因劇痛而扭曲。
顧宴站在一旁,月白僧袍纖塵不染,唯有袖口沾染了幾滴我的血。
他垂眸看我,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第一百根。"他輕聲道,"為我被你蒙騙的二十年。"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可比起肉體的疼痛,更讓我絕望的是顧家的氣運,正在崩塌。
第500根釘刺入腹部時,我的指尖已經(jīng)變得半透明。
"顧宴......"我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再這樣下去......顧家......會毀的......"
他冷笑一聲,一腳踩住我的手腕。
"第五百根。"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聲音冷得像冰,
"為我這些年......被你欺騙的感情。"
釘入的瞬間,我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無聲地張著嘴,像一條瀕死的魚。
顧宴親手拿起第999根銷魂釘,釘尖抵住我的心口。
他的眼神冰冷,沒有一絲猶豫。
"最后一根。"他低聲道,
"為我這條......被你詛咒的命。"
"不......"我絕望地搖頭,可已經(jīng)無力掙扎,
"顧宴......你會后悔的......"
他沒有理會,手腕一沉。
釘身貫穿心臟的剎那,血繩吞噬我最后一絲靈力。
我的指尖開始透明,像是被風吹散的沙礫,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
顧宴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猛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飄散的靈光,卻只握住一片虛無。
"怎么會..."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慌亂,
"瑤瑤明明說過...你不會死的..."
他的手指徒勞地穿過我逐漸透明的身體,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最后一刻,我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顧宴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