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6.我一手扶著桌面，站在原地沒動，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語氣卻盡量維持著平靜。「是嗎？那你給包子準備什么餡兒？」許洋余怒未消，
張嘴就來：「當(dāng)然是雞蛋韭菜啊，正好小琳也想吃，我就——」話到這兒直接卡住了。
我似笑非笑看著他?！鸽u蛋韭菜，難為你了許洋，辛辛苦苦給小師妹改善伙食，
還要打上我的旗號。」「不是芩芩......」許洋臉上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對上我只剩自嘲的視線，立馬抬腳朝我走來?？粗麄}惶急切的模樣，
我差點兒沒忍住掉下淚來。在許洋即將抓住我腕的前一秒，我后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面前的男人瞳孔倏地一縮。我端起手邊熱氣騰騰的豆?jié){，戲謔道?！肝易钕矚g的豆?jié){小籠包？
許洋，你再好好想想，這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嗎？」他明明知道，
我從小聞到豆?jié){味就惡心想吐，之后還會一整天都吃不下東西，
現(xiàn)在卻能理直氣壯說出這是我最喜歡的。許洋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望住我，
嘴唇顫抖著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這次，我沒再給他解釋的機會。手腕翻轉(zhuǎn)，
滿滿一碗豆?jié){頃刻撒了一地，四散流淌著。「芩芩！」許洋飛快抓住我抬起的手腕，
急切道：「不是，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是因為最近做實驗太忙了才會忘記的，你信我，
我真的——」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笇?，你實驗太忙，
所以理所當(dāng)然不用再把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放在心上。」「所以你忘了我對雞蛋過敏，
忘了我聞到豆?jié){味兒就想吐，也忘了我對煙草過敏，
不在乎我大冬天在室外等了你五小時會不會冷，會不會渴，會不會餓，
不在乎我在你面前摔到，不在乎我親手挑選的花摔在地上被踩成爛泥，
也不在乎我省吃儉用一學(xué)期攢錢給你的買的耳機有沒有摔碎。」像是發(fā)泄一般，
我將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他做過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的說了出來。
說完又忍不住自嘲道：「這么多毛病，我好像確實挺難伺候的?！?/p>
可這樣的體質(zhì)也不是我想要的，就算難伺候，當(dāng)年也明明是他主動向我告白的！
眼淚不管不顧的流了出來?！改阒恢酪槐楸橘|(zhì)問我為什么不想相信你！
質(zhì)問我為什么欺負你的小師妹！許洋，你還記不記得，
今天其實是我們在一起的七周年紀念日?！埂覆皇?.....」許洋僵硬地搖著頭，
眼圈霎時紅成一片。隔著淚幕，我望著他不知真情還是假意的通紅眼眶?！冈S洋，
你捫心自問，現(xiàn)在的你還配讓我相信嗎？」話音落下，我甩開他的手，轉(zhuǎn)身走進他臥室，
拖著早在出門前就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開門走出了這間房子。前腳坐進出租車，
后腳就看到還系著圍裙追出來的許洋。他跑得那么急，連拖鞋掉了一只都沒發(fā)現(xiàn)，
可緊跟在他身后跑出來的陳琳，卻執(zhí)拗地拉住他手臂，墊著腳湊近到他跟前不知說著什么。
不愿再看這個畫面，我重重閉上眼，壓抑著哭腔對司機說?！笌煾?，麻煩開車吧。」
07.許洋向我告白那天，天上正下著鵝毛大雪。很冷。那時他站在我面前，
還沒來得及告白，就先從紙袋中拿出一條厚厚的圍巾邊嘟嘟囔囔罵著鬼天氣，
邊小心翼翼將圍巾裹在了我脖子上。他當(dāng)時的樣子真的太傻了，我一個沒忍住「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許洋記得手忙腳亂，差點兒用圍巾把我勒窒息。他也不解釋，
只沉默地把圍巾妥帖裹好。但那雙不知道因為害羞還是冷而變得通紅的耳朵，
卻沒逃過我的眼睛。沒來得及多想，我一把捂了上去。原本站得筆直宛如一株小白楊的少年，
帥氣的臉蛋忽然就變成了個大番茄?！改隳隳悖?，你，我們......」
磕巴了足足五分鐘，許洋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直到一枚雪花飄到他鼻間，
他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然后害羞又認真地望進我眼睛，哪怕聲線顫抖到語不成調(diào)了，
也還是鄭重地，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告白?！附塑耍蚁矚g你很久了，
你愿不愿意給我一個機會做你男朋友，我保證，這輩子只要我還有呼吸，
就會一直一直疼你愛你對你好?！股倌臧l(fā)自肺腑的誓言，是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我紅著臉答應(yīng)了他的告白，那天是我認識他以來，最甜蜜滿足的一天。他興奮地把我抱起來，
在紛揚的大雪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才又后知后覺拉著我回到室內(nèi)?；氐綔嘏氖覂?nèi)，
許洋高高揚起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去，告白時還敢抱著我轉(zhuǎn)圈圈，
此時卻臉頰通紅連看我一眼都不敢，只有跟我十指緊扣的手，
依舊緊緊握著沒有任何松開的跡象?！缚浴瓕ΑΣ黄?，一個激動，
都忘了現(xiàn)在是冬天了…你沒、沒凍著吧......」他這個模樣實屬少見，
我?guī)еc逗弄的心思，掙開他緊握著我的手，在他眼神中劃過一閃而逝的失落時，
猛地捧住了他的臉。我望著他不知所措的眼睛，笑得眉眼彎彎問他?！咐蠈嵔淮S小洋，
你到底覬覦我多久啦！」許洋的臉更紅了，他視線左飄右飄就是不敢看我。
「初、初三就、就喜歡你了......」雖然聲音越來越低，
但還是堅持著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眼睛亮晶晶地望住他，雙手固定住他的腦袋，
輕聲道：「好巧，我也是?！瓜乱幻搿Ｎ椅巧狭怂拇?。不算刺眼的燈光下，
還不懂接吻要閉眼的我們，全程睜大眼睛望著對方。直到這個輕淺的吻結(jié)束。
許洋遲鈍而僵硬地抬手撫上自己的嘴唇，眼中神色由不敢置信般的如墜夢中，
一點點變得雀躍又炙熱。可時移世易。或許就連他早記不得自己曾賭咒發(fā)過的誓了。
08.「我靠江小芩！你怎么這么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出什么事了？！」幸好除了許洋，
我最好的朋友喬箏也在這座城市。原本打算和許洋過幾天二人世界后，就和他一起來見喬箏，
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瞪大眼睛看了我好幾秒。喬箏才手忙腳亂把落湯雞似的我拉進了屋子。
我低著頭，任由她扒掉我濕透的外套，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原來南方的冬天這么冷。
「外面下雨了？真服了，今天天氣預(yù)報沒說有雨?。〈蠖煜掠晔且渌勒l??！
這地方也沒個暖氣，一入冬就感覺要死了，你先站空調(diào)和小太陽這兒暖和下，
我去給你放洗澡水！」「浴缸是我上個月才從二手市場淘回來的，躺里面那叫一個舒坦，
去去去，麻溜躺進去給我解凍！」「這是我前兩天才到貨的珊瑚絨睡衣，一次沒穿過呢，
今天算是便宜你了！衣服我放洗手池上了，你泡完記得換??！」喬箏什么都沒問，
只不停催促著我換衣服，去浴室忙水。忙忙叨叨一大圈，最后把我推進已經(jīng)變得溫暖的浴室，
「嘭」一聲摔上了門。直到真正躺進浴缸，整個人徹底浸在熱騰騰的水里面，
我一直身體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才終于松動。半小時后。喬箏在外面敲門：「江小芩，
還活著吧？」我滿臉淚，眼睛腫得生疼，嗓子里也想被塞了一團橡皮泥，
卻還是倔強地回了聲?！膏牛 箚坦~語速飛快：「還活著就趕緊出來，我緊上廁所了?！?/p>
穿著厚厚的軟軟的珊瑚絨睡衣從衛(wèi)生間出來。我一眼就看到客廳那張小茶上，
已經(jīng)擺滿我喜歡吃的各種零食，還有幾罐啤酒。
上完廁所的喬箏拽著我在沙發(fā)前毛茸茸的地毯上坐下，「啪」地打開一罐啤酒塞進我手里。
「來，說說吧，到底咋了？」我手指不自覺地在易拉罐上摩挲著。整個屋子，
除了浴室正在工作的排風(fēng)扇發(fā)出的「嗡嗡」聲外，再沒有半點聲音。我想了很久，
也猶豫了很久。作為我生命中到現(xiàn)在為止最好的朋友，
喬箏對我和許洋的點點滴滴全都一清二楚。許洋有多愛我，
是我們身邊所有家人朋友都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現(xiàn)在看著我這副鬼樣子，
喬箏大約也猜到了什么?！腹~......」我吸了吸鼻子，沒控制住喉嚨中的哽咽，
但還是堅持著說出了那幾個字。「我分手了?！?9.喬箏，
從高中起就堅定了自己不婚不孕的人生追求。得知我分手的第一個小時，
她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安慰我，然后開始破口大罵跟存心勾引他的小師妹搞曖昧的許洋。
從天亮罵到天黑，從大雨傾盆罵到雨過天晴。喬箏憤憤：「過去還真以為他是個好東西，
到頭來連個東西都不算！」「讓他保持邊界感又不讓他研究核武器，這點兒事兒都做不好，
他這輩子干啥能成？」「好好的人不當(dāng)非要當(dāng)狗，見著坨屎就忍不住要去嘗嘗咸淡！我呸！」
「不怕做事太缺德自己家祖墳炸了嗎？」「渾身上下唯一優(yōu)點就是腦子不夠用，
吃了屎都不知道藏，及時讓你給發(fā)現(xiàn)了，不然還不知道他以后得怎么惡心人！」
「一個破鍋一個爛蓋，鎖死99，可千萬別再出來禍害人！」一口氣罵完八罐啤酒。
中場休息了15分鐘，我剛以為今天就到此為止了，癱在沙發(fā)上的喬箏原地起跳，
又把我生拉硬拽地拖了起來。「走！江小芩！不就他爹的一個分手嗎！走！
姐妹兒現(xiàn)在就帶你出去見世面！」「世界這么大，又不只他許洋一個會喘氣兒的男的！」
「你現(xiàn)在立馬去給我化妝！換衣服！走！誰還不認識幾個男模啊！咱今天就去嫖他十個八個！
」我：「......」喬箏這個狀態(tài)，讓我連傷心都顧不上了，
就怕她情急之下真去違法亂罪。我試探著問：「箏，天都黑了，要不咱們今天還是先休息，
明天再去？」「不行！」喬箏大手一揮：「必須今天去！」「有眼無珠的狗男人！
你江小芩有錢有顏還有才，之前要不是有他這個狗東西礙事，
早不知道多少180+體育生投懷送抱了！他還擱那兒左右為難上了！傻逼！」喬箏邊罵，
邊拽著我往她的衣帽間走去。這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得益于只住了喬箏一個人，
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不止衣帽間，還有隔出來了一個足以容納兩個人的化妝間。
不知道究竟醉沒醉的喬箏，像個暴君，強硬地給我選好衣服并勒令我換上后，
又把我按在了化妝椅上?！负?，今天就讓你看看本百萬級化妝師的看家本領(lǐng)！」
在已經(jīng)上頭的喬箏面前，我一切反對統(tǒng)統(tǒng)無效，只能老老實實被她按著畫了個大全妝。
等到萬事俱備，喬箏長臂一揮?！缸?！點男模去！」10.嘴上說著帶我去點男模的喬箏，
最后其實只帶我去了家門可羅雀的清吧?？蓻]想到剛進去，
我就看到店里除了我們之外那唯二兩個客人，居然就是許洋和他的小師妹陳琳。此刻，
兩人正坐在卡座的同一側(cè)，陳琳抹眼淚，許洋輕聲細語地安慰人?！杆模≌媸窃┘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