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都是見過山賊厲害的,心有余悸,當(dāng)下默不作聲地散了,沈策自己尋了大夫醫(yī)治,
回家時(shí)已是晚上,為了不讓父親沈威看到自己小指被切,他把左手縮在袖中。進(jìn)了家門,
剛到屋中,就見父親沉著臉坐在桌前,以往回來時(shí)父親都是做好了飯等他,這次卻不知為何,
想了想自己也沒闖什么禍,輕輕道:“爹,我回來了。”沈威怒氣沖沖,走了過來,
一把拽下他腰間布袋,摸了一下,問道:“里面的藥丸呢?”沈策心中一奇,
早些時(shí)候他嫌給的錢少,不夠路上吃喝,就想到父親房中取點(diǎn),
沒想到在床內(nèi)側(cè)墻壁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gè)東西,嘗了一口覺得甜甜的,以為是什么糖,
就直接拿走在路上吃了。沈威見他不答,又道:“這東西是你二叔給我的,專門治我的隱疾,
你怎么都吃了!”沈策心想:“屁的隱疾,鎮(zhèn)子上誰有你身子骨硬朗,明明是糖,
非得藏著掖著?!鄙蛲娝麧M不在意的表情,怒喝一聲,抬手就打,父子二人繞著房間亂跑,
沈策最終被抓住,說來也怪,父親四十多的人,身手比他還矯健,沈策心中害怕,伸臂去擋,
忘了斷指的事,左手露了出來。沈威不由大驚,抓著他的左手來回翻看,問他怎么回事,
沈策想裝的可憐些,便將事情中自己挨打一事著重說了,沈威眼中猶如冒出火來,
最終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去給沈策做飯了。當(dāng)晚的飯菜十分豐盛,父親不斷給他夾菜,
再也沒提那藥丸的事,燭影下,父子二人只是默默吃飯。次日,
與沈策同行的少年們早就聚集在西街包子鋪前,這是他們經(jīng)常見面的地方,等了許久后,
沈策才匆匆趕到,手里拿著一塊狗皮,給他們展示道:“看,這就是咱們的大旗。
”一名少年疑惑道:“幫主,不是說要用虎皮么?”沈策道:“我上哪弄虎皮去,
咱們的錢又不夠,就這狗皮還是我方才在狗肉鋪那苦苦哀求人家才送給我的。
”“狗皮就狗皮吧,總比沒有好,對了,幫主,昨日改幫派名的事,你想好了嗎?”二狗道。
沈策罵道:“朱大算個(gè)什么東西,你怕他做什么,他讓改就改,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
怎么說我也是一幫之主,難道聽他擺布?”二狗道:“我覺得還是改個(gè)名字為好,
他們手下說了,不改的話見我們一次打一次,幫主,你可得為大家想想啊。
”沈策不耐煩地道:“好好好,改就改?!薄澳窃蹅兘忻突驮趺礃樱俊鄙虿邠u了搖頭,
看向了一間包子鋪,道:“叫包子幫。”少年們齊聲“啊”了一下,有人道:“幫主,
總不能因?yàn)槟阆矚g吃包子就叫包子幫吧,有點(diǎn)不倫不類的。”沈策道:“就叫包子幫,
要么就不改,你們看著辦吧?!鄙倌陚兤财沧?,只好答應(yīng),沈策道:“把旗再綁起來,
然后告訴全鎮(zhèn)咱們幫派改名了?!鄙倌陚円黄饘⒐菲そ壴诹艘桓髯由?,由沈策領(lǐng)頭舉著,
一群人跟著他跑出西街,一路上大吵大嚷,喊著“包子幫”。他們此時(shí)正在玩鬧的年紀(jì),
行人偶有被撞到,也只是罵幾句,并不較真。他們對面緩緩走來一個(gè)老漢,
頭發(fā)亂得不成樣子,臉上溝壑縱橫,身著道袍,看樣子是個(gè)道士,手拿一個(gè)酒葫蘆,
正往嘴里大口灌著,臉上已有三分醉意,喝酒的樣子讓行人不禁側(cè)目。
沈策舉著旗子眉開眼笑,轉(zhuǎn)身倒跑,看著伙伴們,一不留神似乎撞到了什么人,
腳下站立不穩(wěn),踩到了一個(gè)東西上,只聽得咔嚓一聲,他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身前站著一個(gè)老道,
怔怔地看著自己腳下踩碎的葫蘆。伙伴們一看形勢不對,撒腿便跑,沈策遲了一步,
被老道抓住胳膊。他奮力掙扎,手卻被緊緊抓著,不能掙脫,
老道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的神色,道:“小子,我這酒可是剛買的,名貴的很,
酒葫蘆也跟了我好多年了,你休想逃走,快快賠錢給我?!毙腥硕紘雌鹆藷狒[,
有人議論道:“沈策又闖禍了?!鄙虿咭姛o法掙脫,只好放棄道:“行行行,不就一壺酒嘛,
我家多得是?!崩系榔娴溃骸耙话愕木瓶刹恍小!鄙虿呦氤美系啦蛔⒁獬槌鍪謥?,
卻發(fā)覺他抓的甚緊,只好撇撇嘴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的,買酒不知道上我們沈家,
誰不知道我家酒釀的最好?!崩系浪坪醮蟾信d趣,欲待再問,
之前逃跑的伙伴們都向他們跑來,嘴里喊著:“幫主,不好了,趕緊逃。
”沈策正為他們沒義氣的逃跑生氣,翻了個(gè)白眼道;“我還跑什么,現(xiàn)在禍?zhǔn)戮驮谖翌^上呢。
不對,是不是你們闖禍又賴在我頭上了?”二狗道:“朱大來了!”圍觀群眾臉上現(xiàn)出驚慌,
紛紛朝少年們的來處看去,沈策也是大驚失色,急忙道:“老道士,你先放過我吧,
待會直接問別人我的住處,來我家就行?!崩系罁u頭道:“不成,我可不信你的話。
”沈策急道:“道爺,我求你了,你不放我,我就得被打死了?!睙o論他怎么懇求,
老道只是搖頭,遠(yuǎn)處一人快步向人群走來,看樣子二十多歲年紀(jì),長得肥頭大耳,膘肥體壯,
嘴里咬著一根稻草,到了近處后沒待發(fā)話,人們紛紛避讓。沈策見到那人后,冷汗直流,
一急之下,朝老道胳膊上咬了一口,老道吃痛放手,沈策正想逃跑時(shí),朱大跨前一步,
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fā),沈策絕望地呼出一口氣。少年們議論紛紛道:“慘了,慘了,是朱大!
”“這回幫主會不會被打死啊,他們關(guān)系本來就不好?!薄吧洗螏椭鬟€捉弄過他,
辛虧跑得快逃過一劫。”沈策一想起山賊的事就有氣,可無奈他打不過朱大,
便嘿嘿笑了兩聲,轉(zhuǎn)過身來道:“朱大哥,是你啊,多日不見,依然這么雄姿英發(fā)。
”朱大冷笑一下,一把將老道推開,彎腰把臉湊近沈策道:“小雜種,少套近乎,
咱們是不是有些事要談一下。”沈策道:“朱大哥,你讓我把幫派名改掉,我已經(jīng)照做了。
”朱大道:“我不是說這個(gè),本來我念你年紀(jì)小,一些事都懶得和你計(jì)較,
但是前幾日你趁我拉屎的時(shí)候往茅坑里扔石頭,我身上的臭味兩天才下去,這事怎么說?!
”周圍人聽到這話,紛紛憋笑,沈策微微歪頭,依舊賠著笑臉道:“朱大哥,
我不知道是您啊,我以為是別人呢,早知道您在里面,打死我也不敢啊。
”朱大怒道:“放屁!我家的茅坑蹲的不是我是誰,難不成你想捉弄我老娘?
”沈策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其實(shí),我當(dāng)時(shí)看走眼了,以為是別人偷著來您家上茅房,
所以想幫您教訓(xùn)他一下?!敝齑笏κ忠徽拼蛟谏虿吣樕?,罵道:“你少在這給我耍滑頭,
今天饒你不得!”“哎哎哎!”沈策抓住朱大抬起的胳膊道,“朱大哥,朱大哥,我說實(shí)話,
我壓根就不知道茅房里有人,就算看走眼,全鎮(zhèn)有何人長得像您這么威武雄壯,
那日我們?nèi)邮^玩來著,不小心扔到里面了,您說吧,我怎么做,您才能消火。
”“十兩銀子。”朱大道。沈策苦笑道:“您把我賣了也沒十兩啊!”“沒有?
”朱大眼睛看向了沈策的脖子,發(fā)現(xiàn)上面掛著一個(gè)紅繩,便伸出大手抓住,順帶一扯,
將一塊玉佩從衣服里扯了出來,道:“好小子,竟然戴著這么貴重的東西,就拿它來抵債吧。
”沈策雙手握住玉佩道:“這不行,我爹說這是保我長壽的,我自小就貼胸戴著。
”朱大道:“我管你,爺今天就要這玉佩,不然你家以后休想太平!
”沈策無奈道:“既然朱大哥執(zhí)意要,我這就摘下來給你?!鄙虿咦鲃菥鸵∠掠衽?,
朱大不屑地笑了笑,松開了抓住頭發(fā)的手,突然之間,沈策一腳踢向他的襠部,他反應(yīng)也快,
急忙退后一步,沈策見一擊落空,轉(zhuǎn)身便跑,朱大步子大得很,只跨前一步,
就又揪住他的頭發(fā)。朱大罵道:“他媽的敢騙我,今天我先把你抽個(gè)半死,再把東西搶過來!
”他扯住頭發(fā)的手向后一拉,沈策被迫仰起臉,巴掌便接連不斷的來了,雙頰腫起老高,
少年們嚇得立在原地,看得直揪心。老道心中不忍,走上前去,雙手放在了沈策肩膀上,
沈策忽然感覺一股暖流流入體內(nèi),在其中游走,老道勸道:“何必對一個(gè)孩子下這么重的手,
依我看就算了吧。”朱大啐了一口,將老道猛地推開道:“老東西,別多管閑事,
否則我可不管你這把老骨頭受不受得了我的拳頭?!敝齑罄^續(xù)掌摑起來,沈策也不求饒,
開始破口大罵道:“操你奶奶的,你這頭肥豬,那日我就該把石頭砸你頭上,
讓你掉進(jìn)茅坑被屎淹死,為鎮(zhèn)上除你一害!”“嘴倒還挺硬!”朱大道,
“今日我們新賬老賬一塊兒算,給老子茶杯里加尿,往我家門上糊泥,茅坑里扔石頭,
有一樣算一樣,最可氣的是,老子建朱幫,你他媽的竟然創(chuàng)了個(gè)包子幫跟老子作對,
一開始還敢叫殺豬幫,看看,你幫里的兄弟就站在那兒,哪個(gè)敢來救你!
”朱大的巴掌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沈策被他打得急了,氣血上涌,
只覺有東西往右手處凝聚,索性一拳揮在他的胳膊上,朱大慘叫一聲,
抓頭發(fā)的那只手松了開來,被打中的胳膊下半截有些彎曲,顯然是折了。朱大惱怒地瞪著他,
右手朝沈策打出一拳,沈策見方才一擊有那么大的力道,當(dāng)下也擊出一拳,兩拳相交,
朱大又是一聲大叫,雙臂無力地垂了下來,顯然雙臂已廢。沈策想起以前被欺負(fù)的場景,
一時(shí)氣不過,怒上心頭,大叫道:“去死!”沈策長拳出擊,朱大正在劇痛之中,
來不及反應(yīng),沈策的拳頭直接打在了他的胸口上,朱大竟然朝后飛出一丈遠(yuǎn),倒在地上,
“噗”的一聲,口中噴出大量鮮血,眾人大吃一驚,誰也不知道沈策哪來這么大力氣,
他自己也被這拳嚇了一跳。朱大嘴里還在吐著血,沈策快步走上前去,眾人也圍了上來,
發(fā)現(xiàn)他只有出的氣,沒進(jìn)的氣,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打死人了!”眾人都騷亂起來,
沈策吞了吞口水,急忙推開人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