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公司里那些人恨不得拿八卦下飯吃,才半天就將她的底細摟了個清楚。
大二就上位擠走了富二代老師的原配,匆匆嫁了連畢業(yè)證都沒要。
結果前不久有人如法炮制地替代了她。
灰溜溜地回頭來,她想到的是找昔日的竹馬哥哥鐘睿。
明明那一年,是她先不要他的。
我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時,鐘睿還放不下當初的身段。
漲紅著一張臉,看著食堂里滿滿當當在用餐的學生,久久騰挪不了步子。
旁邊打菜的阿姨沖我努努嘴,“上個月他還開著小跑車呢,聽說父母車禍死了,家產(chǎn)都被分光還欠了一屁股債。”
我那時自顧不暇,瞟了一眼就低頭繼續(xù)去收殘羹冷炙。
八卦是清閑的人才有空聊的,我每天睜開眼只盤算著還缺多少能夠繳學費。
但看他垂著頭一天比一天瘦得見骨,我咬咬牙把阿姨送的面包給他儲物柜里塞了一個。
隔了倆月,再遇到他時,我們一個樓頂一個樓下。
他晃著兩條腿懸空望天,底下是一個個仰脖子看他的人。
“聽說女朋友讓經(jīng)貿(mào)的富二代老師釣走了,在這尋死覓活呢?!?/p>
“那女孩直接辦了休學,高高興興結婚去了,他跳了人家也不會看他一眼?!?/p>
我聽了幾句,埋頭繼續(xù)往前走。
助聽器時好時壞,等聽清消防大喊著讓我躲開時,一個沉重的身影已經(jīng)重重摔在充氣墊上。
轟隆的一聲巨響,鐘睿轱轆了兩下,連帶著扯住我一起摔在地上。
他沒事,我暈了。
醒來時他捧著臉坐在床邊盯著我,臉上有種劫后余生的坦然。
“你叫什么?我叫鐘睿?!?/p>
他伸出手來,笑起來梨渦淺淺。
下一句話卻讓我疑心他腦殼摔壞了。
“我跳的時候告訴自己,要是僥幸沒死,我一定要跟那個每天偷偷給我儲物柜里放面包的女孩子表白?!?/p>
他后來跟我說,他沒有女朋友,那都是以訛傳訛。
他想跳,是因為太餓了,而且那天債主揚言要找到學校里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他女朋友了。
沒了家境托底,他追求我的方式淳樸又傻冒。
每天搶著替我把活都干了,還咬牙在校外什么活兒都接,攢出的一毛一里都小心翼翼地塞進我的儲物柜里。
開學那天,我一開鎖,膨脹的毛票們像炸裂的飄帶飛揚而來,撒了一地。
他撓著頭發(fā)站在我不遠處,“你成績好,你放心,讀碩讀博我都給你交學費?!?/p>
像是怕我誤會,臉頰微紅地低下頭,“這和你答不答應我沒關系。”
他說,“我在攢錢給你買助聽器,最好的那種。”
“雖然你現(xiàn)在聽不見我說什么......”
他以為我那天摔壞了助聽器,每天空閑就在我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其實我的那副很便宜,時好時壞的,但還算結實。
......
鐘睿說晚幾天,于是晚了一星期。
我知道他租了車,那幾天帶著陸渺到處跑。
他沒有想隱瞞我,甚至坦坦蕩蕩的,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打電話講都去了哪兒。
末了總會說,“以后帶你來?!?/p>
背景里是陸渺加油添醋的補充,“黎樂姐,那家粥底火鍋真的香迷糊了,鐘睿哥哥我們下次還去好不好?”
“舅舅還沒見過黎樂姐吧?你說你怎么領證這么多年都不帶她回來呢?”
“怪不得好多熟人都不知道你結婚了,你說你是不是騙我的?回去讓我看看你的證。”
她嗔笑,似乎拳頭輕輕砸在他肩頭上。
鐘睿軟著聲調(diào)說她,“別鬧?!?/p>
是我不曾聽過的寵溺和忍讓。
她的聲音日漸輕快,夾雜著說不盡的快樂。
再不是那天在落地玻璃外的狼狽和無助。
我閉上眼,靠在沙發(fā)上緩解微微的頭暈。
手術臺上刺目的白光似乎還在眼前一圈圈地打轉。
我有時會想念我從前那副助聽器,質量很差,但至少還能假裝自己聽不清那些不想聽的話。
而不是現(xiàn)在,他每個字都清晰的穿透了鼓膜。
“黎樂,我找了家政明天上門收拾小房間,陸渺可能需要住一段時間?!?/p>
“那些寶寶用品先收起來吧,暫時我們也用不到?!?/p>
我定了定神,抬頭看向映在一片暖黃光調(diào)下的小房間房門。
“好?!?/p>
鐘睿,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