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郊散發(fā)著腐臭氣息的乞丐窩,陸承舟顧不上沾染昂貴錦袍的污穢泥濘,毫不猶豫翻身下馬,就那么直接半蹲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
他放低了所有身段,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詢問、翻找。
“老人家,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紅色的平安符?布料是舊的,但里面有一塊白玉……”
“若你拾到,必有重謝,那東西……對我夫人至關(guān)重要!”
時間一點點流逝,從天將將黑,找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巨大的無助感再次將我吞沒,比當年得知陸承衍死訊時更加冰冷窒息。
就在我?guī)缀跻唤^望溺斃的時候,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姑娘……”
一位佝僂著背的老奶奶,顫巍巍地遞過來一個沾滿泥污的小盒。
“前幾日……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很漂亮的官家小姐……坐著一頂好轎子來的。”
“她捏著這東西,用剪子一點點鉸碎了……還笑著扔在這里……說……”
“說……晦氣東西,只配給最下賤的叫花子?!?/p>
“老婆子瞧著可惜,就……就收起來了……”
我顫抖著手,幾乎握不住盒子。
娘留給我的平安符,早已被鉸得粉身碎骨,成了一塊塊紅色的碎布!
娘說過,平安符在,她就在。
可是她碎了,娘還會在么?
陸承舟看到被剪成一塊塊的平安符,瞳孔驟縮。
再看到我“面如死灰”的模樣,那雙素來沉穩(wěn)的眸子里瞬間溢滿了一種近乎恐慌的心疼。
他猛地將我拉入懷中,手臂收得極緊,緊得我都不能呼吸,恨不得將我揉進他的骨血里。
“苒苒!別怕,碎了也能補!”
“我給你找京城最好的工匠,把它一片片鑲好!用最上等的絲線繡回原來的模樣!”
他的聲音帶著略顯慌亂地顫抖,試圖傳遞力量。
我假意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淚水,倔強地狠狠推開了他。
“不必?!?/p>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近乎失控地箍緊我的肩膀,灼熱的呼吸帶著嘶啞的低吼噴在我耳邊。
“蘇芷棠,你就不能像明珠一樣試著學會依賴我嗎?哪怕一次?!”
“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逞強!”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咬牙硬撐的樣子讓人……讓人心疼?!?/p>
他聲音哽了一下。
“這些天,明珠就在身邊,可我的心思……”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里透著一股難掩的煩躁。
“它們就是該死的……時時刻刻惦記著你!”
“擔心你懷著身子,側(cè)睡著不安生?!?/p>
“擔心你一個人住外邊,性子倔,半點不肯低頭,受了委屈誰護著?”
“擔心你……”
話還未說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王府侍衛(wèi)滾鞍下馬。
“太子殿下,不好了!明珠夫人方才聽聞您和太子妃在外徹夜未歸,憂心如焚,心疾發(fā)作,已是痛暈過去兩回了!府醫(yī)說……說情況危急,讓您速回!遲了恐怕……!”
聽聞蘇明珠出了事,陸承舟再也顧不得“擔心你”,甚至來不及回頭看我一眼,騎上馬飛馳而去。
“呵,真是拙劣的借口?!?/p>
“可偏偏你次次都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