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組織體檢，柳沫沫作為教授家屬，順便就來享受一下A大的福利。
而我已經(jīng)跟岳陽冷戰(zhàn)了好幾天，本以為他會直接帶著柳沫沫離開，可他還是語氣僵硬地喊上了我：
“宋月，不管怎么說，你還是我的助理，也跟著來吧。”
我頭也不抬地整理桌上的材料：
“不了，岳教授自己去吧，我身體什么情況自己清楚?！?/p>
醫(yī)生早就告訴我了，如果不趁著腫瘤還未惡化盡早手術(shù)，癌細胞會從我的肺部急速擴散，我最多活不過半年。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必要體檢？
但岳陽卻拿出了曾經(jīng)談戀愛時教育我的語氣：
“宋月，你不要鬧了，我跟你道歉，當時跟你動手是我不對，我錯了，好不好？身體是自己的，你來體檢也是為了防患于未然……”
柳沫沫在一旁聽得臉色鐵青，但我打定主意了不會去，就是不回去。
但岳陽現(xiàn)在的身份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上司。
見我不為所動，岳陽的話鋒一轉(zhuǎn)：
“宋月，現(xiàn)在你的工資是我在發(fā)，你如果不按我說的做，就是不遵守我的要求，到時候不要怪我給你的工資打折扣！”
此話一出，我還有什么拒絕的權(quán)利。
我憤憤地瞪了岳陽一眼，他卻像一只偷吃成功的貓一樣，滿足地笑瞇了眼。
體檢時，岳陽像是為了彌補之前對我的那一巴掌似的，處處先照顧著我，好幾次都忽略了一旁眼巴巴看著的柳沫沫。
來往的老師大多認識岳陽，看到他對我表現(xiàn)得親密又體貼，都順口恭維了幾句：
“岳教授帶女朋友來啊，小姑娘長得真標志啊?！?/p>
岳陽笑眼彎彎，摟在我肩上的手更緊了幾分：
“不是女朋友，但我正在努力。”
說罷，用他盛滿柔情的雙眼深深看著我。
柳沫沫的怒氣越積越多，終于，她找到一個岳陽被人拉去說話，只有我和她兩人獨處的機會。
她壓低聲音，但語速飛快道：
“宋月，我受夠你了，要不是你插在我和小叔叔中間，他怎么會看不到我的愛！”
“當年高考志愿的事就是我干的，那又怎樣，小叔叔最后選擇了信我，那你猜，這一次，他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說罷，她的小臉上揚起了一個惡毒的笑意。
我們所站的地方正處樓梯拐角，而她擋在我身前，我的動作在監(jiān)控死角。
柳沫沫突然抓起我的手，裝作被用力推了一把似的，直直地朝后摔去。
“啊——”柳沫沫尖叫一聲，聲音里滿是恐懼和驚慌。
她滾下了兩節(jié)樓梯，但是被路過的人及時扶了起來，此時正額角帶血，可憐兮兮地看著匆忙趕來的岳陽。
“小叔叔……好疼啊……”
說著，她一扁嘴，委屈至極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岳陽飛奔過去將柳沫沫打橫抱起，柳沫沫則依偎在他的肩頭，虛弱道：
“小叔叔，你不要怪宋月姐姐，她只是這幾天跟你冷戰(zhàn)，心情不是很好，就跟我起了爭執(zhí)……”
岳陽當即用掛滿寒霜的眼神掃向我。
這個眼神我十分熟悉，就像當年柳沫沫的高考志愿出來之后，她在電腦前放聲大哭時，岳陽看向我的眼神一模一樣。
柳沫沫賭贏了，這一次，岳陽還是選擇站在她那一邊。
岳陽啊岳陽，這么多年，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但是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會極力辯解的我了，我清楚，再說什么都是無用功。
岳陽雙眼通紅地看著我：
“宋月，你真奇怪，明明會因為沫沫跟我吃醋，為什么還要裝作一副不在乎我的樣子？”
“但是不管怎樣，沫沫是我的親人，你可以報復我，但你不應該拿她撒氣。”
“我不想看到你了，宋月，你被辭退了。”
我雙手發(fā)抖，原本并不在意這一場誤會，但是岳陽說要辭退我……
“工資呢？已經(jīng)過了大半個月了，工資是不是應該給我結(jié)一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向岳陽討要我最在意的東西。
岳陽見我情緒終于有了起伏，原本還挺意外，可聽到我開口就是錢，當即徹底暴怒了：
“錢錢錢！你的眼里只有錢是嗎？沒有錢你會死嗎？宋月，我真是看錯你了！”
說完，岳陽就抱著柳沫沫，匆匆朝門外跑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經(jīng)受路人的側(cè)目和指指點點，心里一片冰涼。
手術(shù)費，怎么辦？
我真的會死掉嗎……
“這不是……宋月同學嗎？”
突然，我耳邊傳來那個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里，讓我驚醒過來的聲音。
周鵬，一個已有家室，但是不斷騷擾女學生的教授，當年害我被卷入網(wǎng)絡暴力和退學的罪魁禍首。
“退學一年，瘦了不少，你一個女學生，在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吧？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當年你不知死活地非要舉報我，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不如乖乖跟了我，老師不會虧待你的……”
他油膩可惡的嘴臉一如往昔，看得我想作嘔。
但是下一秒，他不知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東西，我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暈了過去。
耳邊最后響起的，是他得逞般的猥瑣笑聲。
……
從酒店的床上醒來時，我的枕邊多了一張銀行卡。
周鵬聽到我醒來的聲音，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一臉饜足，還用得意洋洋的語氣對我說：
“你們這些女學生越來越不聽話了，所以我只能上點手段，嘿，你猜怎么著，百試百靈?！?/p>
“而且，有了當年你的例子，沒有一個學生再敢舉報我……”
周鵬很快就離開了，我用顫抖的手拿起那張銀行卡，然后終于忍不住，沖到廁所嘔吐起來。
最后這張銀行卡被我用力折斷，沖進了馬桶。
手術(shù)不做了，病不治了……
我覺得，這個惡心的世界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地方了。
三天后，還沉浸在對我的責怪中的岳陽，突然收到了一份加急的體檢報告單。
A大的體檢很人性化，如果在檢測中出現(xiàn)異常情況，會加急檢測，以免延誤病情。
岳陽手中的，就是我的體檢單。
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宋月，肺癌晚期，伴隨癌細胞擴散等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