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分手快樂江銳在兄弟慫恿下第十次說“分手”時,我沉默著開始收拾行李。
他以為我會像前九次那樣哄他,這次卻帶著小青梅故意把我丟在深夜街頭。
三天后他命令我陪他參加晚宴:“換個衣服,晚上陪我?!薄皫愕男∏嗝啡グ桑?/p>
”我掛斷前最后一句,“我們分手了?!碑斖硭€氣帶小青梅出席,
朋友圈照片配文“新人新氣象”。我在底下評論:“分手快樂。
”下一秒手機被江銳的兄弟轟炸:“嫂子終于分手了!考慮下我?”“早看江銳不順眼了,
選我選我!”看著99+的未讀消息,我刪光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既然認真換不來真心,
不如繼續(xù)做沒心沒肺的渣女。2 雨夜決裂雨絲冰涼,細密地鉆進脖頸,激得人一哆嗦。
路燈昏黃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暈開,一圈圈破碎的光斑。我站在街邊,
看著江銳那輛張揚的跑車尾燈,猩紅得像剛剜出來的傷口,毫不留戀地撕開濃重的夜色,
消失在拐角。副駕駛上那個模糊的側影,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小青梅。就在十分鐘前,
江銳還攥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頭。
他噴著酒氣的怒吼還在耳邊嗡嗡作響:“看清楚了?不是只有你林晚非我不可!”起因?
無聊透頂。又是他那群兄弟,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圍著他灌酒、起哄。
中心思想萬年不變:你女朋友林晚,管得太寬,太拿自己當回事?!颁J哥,
嫂子這電話催命似的,現(xiàn)在還來抓你回家了。嘖,兄弟幾個出來放松放松都不行?
”凌曜咧著嘴,手拿著啤酒瓶晃著,漫不經(jīng)心地說?!熬褪?,銳哥你以前多瀟灑,
現(xiàn)在十一點不到就想著回家報到?”陸驍拍著江銳的肩膀,眼神卻若有若無地往我這邊瞟。
江銳的臉在包廂迷離的燈光下,紅一陣白一陣。他梗著脖子,
像一頭被激怒卻又色厲內荏的幼獸。
酒氣混著他身上慣有的、曾經(jīng)讓我覺得干凈清爽的薄荷須后水味道,此刻只讓人覺得渾濁。
他猛地甩開陸驍?shù)氖郑曇舭胃?,帶著一種刻意表演出來的煩躁和不耐煩,
目光卻像探針一樣扎在我臉上:“催催催!煩不煩?林晚,你他媽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分手!
聽見沒?分手!”包廂里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即爆發(fā)出更響亮的、心照不宣的哄笑和口哨聲。
凌曜擠眉弄眼,陸驍更是夸張地鼓起掌來。又是“分手”。這輕飄飄的兩個字,
從他嘴里蹦出來,今晚是第十次。前面九次,每一次都像一場拙劣的舞臺劇。
他喊出“分手”,然后像個做錯事又拉不下臉的孩子,眼神躲閃,坐立不安,
等著我像前九次一樣,走過去,軟下聲音,哪怕心里憋著氣,也給他遞上一個臺階,
把他從兄弟制造的尷尬泥潭里拉出來,讓他重新找回那點可憐的面子,
證明他江銳在這段關系里,依然擁有絕對的掌控權。每一次的“哄”,
都在他那些兄弟眼里添上一分對我的輕蔑,也在我心里磨掉一分溫度。這一次,我看著他。
看著他眼底深處那點熟悉的、帶著試探和等待的得意洋洋。
看著他被酒精和兄弟的慫恿撐起來的虛張聲勢。
看著他身邊那個一直安靜坐著、此刻卻微微挺直了脊背的小青梅。
一股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疲憊,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從頭頂灌到腳心,
連指尖都凍得發(fā)麻。那根一直繃著的弦,無聲無息地斷了。吵?鬧?解釋?像前九次那樣,
走過去,在哄笑聲中扮演那個把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角色?算了。我一個字也沒說。
在江銳驟然僵住的表情里,在哄笑聲戛然而止的詭異安靜中,
在陸驍和凌曜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我沉默地轉過身,推開沉重的包廂門,
走進了外面冰涼的雨幕里。身后,死寂一片。雨絲落在臉上,冰冷,帶著點清醒的刺痛。
我抬手抹了一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剛走到街邊,身后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帶著踉蹌和濃重的酒氣?!傲滞恚∧阏咀?!”江銳的聲音有點喘,更多的是氣急敗壞。
我停下腳步,沒回頭。雨點打在傘面上,發(fā)出沉悶細碎的聲響。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抓住,
帶著不容抗拒的蠻橫。他把我硬生生地扳過來,力氣大得讓我一個趔趄。他臉上漲紅,
眼睛因為酒精和怒氣布滿血絲,死死瞪著我,胸膛劇烈起伏:“你聾了?我叫你站?。?/p>
你他媽什么意思?甩臉子給誰看?”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像鐵鉗一樣箍著我的腕骨,
痛感尖銳地傳來。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酒精、煙草和汗味的濁氣?!罢f話?。?/p>
啞巴了?”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似乎想抓住我的肩膀搖晃,卻又在半空停住,
只煩躁地抓了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不就是說了句氣話?你至于嗎?
以前不都……”“放手。”我的聲音很平,像結了冰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紋。
他像是被這兩個字燙了一下,眼神里掠過一絲愕然和……更深的惱怒。“你命令我?
”他咬牙切齒,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幾分,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他依然掌控著局面,“林晚,
你搞清楚!是你把我晾在一邊!是你先……”“我說,放手。”我抬起眼,
直直地看向他眼底那片混亂的怒海。沒有委屈,沒有指責,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平靜。
這眼神似乎刺傷了他。他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松了些,
但隨即又被更猛烈的羞惱取代。他猛地甩開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我往后踉蹌了一步才站穩(wěn)。
他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好!好得很!林晚,你行!你以為你是誰?
離了你我還活不了了?”他喘著粗氣,像一頭困獸在原地轉了個圈,目光掃過街角,
忽然定住。下一秒,他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救命稻草,或者說,發(fā)現(xiàn)了什么能狠狠刺痛我的武器,
猛地拔高了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夸張的炫耀和報復:“阿阮!”街角陰影里,
那個穿著淺色連衣裙的身影動了動,遲疑地走出來幾步。是小青梅,阮薇。
她怯生生地看著我們,眼神在江銳和我之間游移,帶著點不知所措,
又似乎藏著點隱秘的期待。江銳幾步?jīng)_過去,一把抓住阮薇的手腕,
動作粗魯?shù)米屗@呼了一聲。他拽著她,幾乎是把她拖到我跟前,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聲音因為激動和酒精而嘶?。骸翱匆姏]?林晚!有的是人愿意陪我!不是只有你!
”他攥著阮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微微蹙起了眉,臉色有些發(fā)白,卻咬著唇?jīng)]吭聲。
江銳像是找到了最有力的武器,更加得意,他刻意把阮薇往自己身邊又扯近了些,
幾乎貼在他身上,然后對著我,一字一頓,充滿了惡意的宣告:“看清楚了?
我不是非你林晚不可!阿阮,我們走!”他再也沒看我一眼,
拽著腳步踉蹌、頻頻回頭看向我的阮薇,大步走向他那輛停在路邊的跑車。他拉開車門,
幾乎是把阮薇塞進了副駕駛,動作粗暴。然后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fā)動引擎。
跑車低吼著,輪胎摩擦濕漉漉的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刺眼的車前燈像兩柄利劍劈開雨幕,
直直地打在我臉上,照得我無所遁形,皮膚在強光下有種灼燒般的痛感。我下意識地瞇起眼,
抬手擋了一下。隔著冰冷的擋風玻璃,我看到了江銳最后投來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憤怒,
沒有賭氣,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等著看我崩潰的期待。他在等什么呢?等我追上去?
哭著拍打車窗?還是癱軟在雨地里?猩紅的尾燈像兩道猙獰的傷口,撕裂了濃厚的夜色,
咆哮著消失在街道盡頭,
只留下輪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和引擎的轟鳴在濕冷的空氣里慢慢消散。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衣領,貼著皮膚蜿蜒而下,帶來一片黏膩的寒意。我站在原地,
沒動。臉上被車燈強光照射過的皮膚還在隱隱發(fā)燙,與周遭的濕冷形成一種怪異的反差。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雨水敲打傘面和自己緩慢的心跳聲。咚。咚。咚。
像敲在空蕩蕩的廢棄鐵桶上。沒有預想中的撕心裂肺,也沒有被拋棄的滔天怒火。
只有一種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虛空,從被1攥過的手腕開始蔓延,迅速吞噬了四肢百骸。
那地方明明還殘留著清晰的痛感,骨頭似乎都在隱隱作痛,可心口的位置,
卻像被挖走了一大塊,只剩下一個呼呼漏著冷風的空洞,麻木得沒有一絲知覺。
原來心死到極致,是連痛都感覺不到的?;氐侥莻€曾經(jīng)被稱作“家”的公寓,
指紋鎖發(fā)出熟悉的“滴”聲。玄關感應燈應聲亮起,暖黃的光線傾瀉下來,
照亮了玄關柜上隨意放著的車鑰匙——他那輛張揚跑車的備用鑰匙,
旁邊還躺著一個我出差時順手給他買的、丑萌丑萌的鑰匙扣小恐龍??蛷d里一片狼藉。
茶幾上堆滿了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餐盒,幾個空啤酒罐滾落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留下可疑的深色水漬??諝饫飶浡粢故澄锏乃岣丁庵氐臒熚?。這里,
曾經(jīng)是我以為可以停泊的地方。是那個在全校都知道我正和隔壁體?;@球隊長打得火熱時,
依然固執(zhí)地每天雷打不動出現(xiàn)在我宿舍樓下,抱著一大束俗氣的紅玫瑰,
淋成落湯雞也毫不在意,眼睛亮得驚人,說“林晚,試試跟我在一起,
我保證不一樣”的少年,最終為我筑起的巢。我曾經(jīng)真的信了。信了他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信了他滾燙的、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執(zhí)著。所以收起了所有的漫不經(jīng)心和游戲人間,
試著笨拙地去學習“認真”,學習“長久”,甚至偷偷在手機備忘錄里,
記下了他隨口提過一嘴的、某個海島的名字,幻想著也許某一天……真是蠢透了。
我徑直走進臥室,拉開衣柜。巨大的衣帽間里,我的衣服只占據(jù)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大部分空間都被他那些價值不菲的潮牌、限量球鞋填滿。我甚至懶得去分辨哪些是我買的,
哪些是他自己的。
只是從角落里拖出那個落了一層薄灰的26寸行李箱——當初搬進來時帶來的,
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重新啟用。動作機械而高效。疊衣服,卷起,塞進行李箱。內衣,襪子,
護膚品,幾本??吹臅?。屬于我的東西實在不多,很快就填滿了箱子的三分之二。
梳妝臺上那些瓶瓶罐罐,我只拿走了自己常用的幾樣。視線掃過床頭柜。
上面并排放著兩個相框。一張是去年冬天,他非要拉著我去城郊看初雪,
在雪地里凍得鼻尖通紅,他硬是扯下自己的圍巾裹在我頭上,然后趁我不備,
用凍得冰涼的手捏著我的臉,對著鏡頭笑得像個二傻子。另一張……是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