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們常說我是個“不務正業(yè)”的主播。
表姐夫開了家“米其林級別”的網(wǎng)紅餐廳，非要安排我去當他的副店長。
親戚們也都勸我：“做什么主播，哪有正經(jīng)工作好？”
“你表姐夫那店，一天營業(yè)額十幾萬，你一個月能賺那么多嗎？”
于是我欣然應允，說要去他店里好好學習。
殊不知我早已調(diào)查他半年，掌握了他用地溝油、過期食材等幾十項黑料。
年三十那晚，我當著全家人的面，把這些證據(jù)一個個揭露出來。
順便直播給兩千萬粉絲看。
看看這些看不起主播的親戚，現(xiàn)在臉有多疼。
1
我看著面前冒著熱氣的砂鍋，只想把里面的地溝油潑在表姐夫臉上。
外墻的紅燈籠還在搖晃，我調(diào)整了一下口罩，從砂鍋里夾起一片鯛魚片。
上頭裹著的一大堆芝麻和辣椒面，能遮住魚片已經(jīng)開始氧化的痕跡，但蓋不住異常的凝固感。
一看就是冷凍好幾天的速凍貨。
“妹妹，我們店的特色菜，就是這個秘制麻辣魚片了?！北斫惴?qū)O建軍端著茶杯，渾身都透著一股得意，“昨天一桌顧客吃完，當場在短視頻上給咱打賞了五萬塊錢?！?/p>
我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淡淡道：“是嗎，五萬塊，那還挺貴的?！?/p>
“當然貴，這可不是普通食材，專門從日本空運來的?！睂O建軍說著摸了摸自己扎眼的金表，“顧客都知道，咱這是純正的炙烤大馬鯛，進過冷藏車的都不讓進?！?/p>
說完他還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這種店想開起來，沒有幾十年的功底真不行?！?/p>
客廳里的親戚紛紛贊嘆。
“建軍在餐飲這塊是真有一套。”
“小廚你以后也跟著你姐夫好好學學，別就知道去互聯(lián)網(wǎng)里混?！?/p>
“確實，現(xiàn)在做個主播有什么出路，就是賣賣化妝品，打打廣告。”
“還不如好好跟你姐夫，學點實打?qū)嵉谋臼??！?/p>
我皺了皺眉，這種錯誤認知我早就見怪不怪了。甚至已經(jīng)習慣了親戚們，逢年過節(jié)就對我從事主播的職業(yè)進行指手畫臉。
但我還沒開口，表姐林美玲就搶先說話了。
“建軍在這行干了這么多年，人脈都到位?！绷置懒嵝χ瘟嘶巫约盒沦I的香奈兒，“正經(jīng)八百的餐廳老板和那些做短視頻的，能一樣嗎？”
其他人連連點頭稱是。
我的二姨更是說道：“建軍在省城開了好幾家連鎖店，營業(yè)額上千萬。那些短視頻上賣吃的喝的，誰也做不出這個成績?！?/p>
“就是就是，那些美食主播就會點開火呲一下。”
“要開店還是得有真本事?！?/p>
這些“見多識廣”的長輩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把互聯(lián)網(wǎng)吃播批斗一番。
孫建軍看著我，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小廚啊，趁著還年輕，換個正經(jīng)工作吧?！?/p>
“你看姐夫這里缺個副店長，工資八千起步，再跟著學習，以后還能給你開個分店。比你現(xiàn)在的工作穩(wěn)定多了吧？”
“主播是沒前途啊，你自己想想，你的五險一金都在嗎？”
我看著孫建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是不錯，但我現(xiàn)在很喜歡短視頻。而且每天都能和水友交流，感覺受益匪淺。”
孫建軍一愣，其他人也覺得奇怪。平時我被提到工作問題，都會鬧脾氣的。今年怎么出奇的好說話？
“誒，建軍啊，這事定了?！蔽业木藡屌牧伺膶O建軍的手臂。
“小廚還是要跟著她姐夫好好干。就你那店我看了，裝修超高檔的，學門手藝以后也能開個店?！?/p>
“舅媽說得對，以后小廚也是有出息的人了?！睂O建軍一臉得色。
他早就看不上這個整天做主播的小姨子，整個親戚圈里都說我不成器。但他現(xiàn)在也不和我計較，畢竟誰能知道這位大網(wǎng)紅的身份呢？
而且看我這么好說話，以后說不定還能幫襯著打打廣告。
孫建軍摸著下巴，一時高興有點上頭。
“這樣，今年的年夜飯我們就去我店里吃。不要錢，我請客?！?/p>
“你們也正好見識見識，這個新店的裝修檔次和服務。”
“給小廚也看看，今后該如何經(jīng)營一家高檔的餐廳?！?/p>
親戚們心情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這哪好意思啊，人多著呢?！?/p>
“確實是太麻煩建軍了?！?/p>
“建軍這是有手段的人?！?/p>
我從包里掏出一支口紅，淡定的補了個妝。一群人談論的時候，我沒有插話，只是輕輕摸著手機。
這才是開始，親愛的姐夫。
2
我收起口紅，刷了刷手機。粉絲們正在直播間瘋狂討論今晚的新菜品，彈幕飄得飛快。
【林廚今晚有新料理嗎？】
【想吃麻婆豆腐！】
【不會鴿了吧？】
我瞟了眼表姐夫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嘴角微微上揚。
別急，今晚給你們整個大活。
“小廚，看什么呢這么認真？”二姨湊過來想看我手機。
我立馬鎖了屏，“沒什么，就是看看短視頻?！?/p>
“哎呦，你這孩子！”二姨嘆了口氣，“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天天對著手機拍什么吃喝。要我說啊，還是建軍說得對，趁早換個正經(jīng)工作?！?/p>
我懶得解釋。在他們眼里，主播都是不務正業(yè)的代名詞。
殊不知我的美食頻道已經(jīng)有兩千多萬粉絲，光是上個月的廣告收入就頂他們一年工資。
不過我從不在鏡頭前露臉，他們自然不會把“林小廚”和我聯(lián)系在一起。
“對了建軍，”表姐突然開口，“你那個店今晚能接待這么多人嗎？”
“沒問題！”孫建軍拍著胸脯保證，“我那新店，一層就能容納二百人，包間更是一應俱全?！?/p>
“再說了，今天大年三十，我讓大廚好好露一手。咱這一大家子，不得好好熱鬧熱鬧？”
“那敢情好！”舅媽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可是聽說你那店的評分都九點八了，在美團上排第一呢！”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九點八？
呵，垃圾刷分罷了。我前兩天剛看過他家店的后臺數(shù)據(jù)，真實評分連六分都沒到。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著晚上去吃什么。我靠在沙發(fā)上，默默盤算著。
表姐夫的店我不是沒去過。上周我就讓助理去踩過點了。
那些所謂的“秘制料理”，不是從短視頻上抄的，就是用劣質(zhì)食材冒充高檔貨。
更別提后廚那堆發(fā)霉的調(diào)料和過期的速凍品。
這種黑店，要是被曝光了...
想到這，我掏出手機給助理發(fā)了條消息：
“晚上準備開工，把設備都帶上?！?/p>
“咱們今天，就給孫老板來個'特別'的探店?！?/p>
好的，繼續(xù)完成第一章內(nèi)容：
“小廚，你們現(xiàn)在當主播的，一個月能掙多少錢??？”表姐夫突然問我。
呵，又來了。
每次過年都有人問這個問題，上次是二姨，這次輪到他了。
“還行吧，勉強夠花。”我隨口應付。
“唉，這哪能夠花呢，”舅媽嘆氣，“你表姐光是買個包就好幾萬。小廚啊，你這工作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
我聳聳肩，懶得解釋。
這些人總喜歡拿表姐跟我比。殊不知我一個廣告費就夠她買十個包的。
“來來來，先別說這個。”表姐夫給我遞了杯茶，“小廚啊，你來嘗嘗這個，我們店的特色茶飲?！?/p>
我接過來聞了聞，這味道...一股劣質(zhì)茶葉的澀味。
“怎么樣？這可是從云南空運來的頂級普洱。”表姐夫得意洋洋，“一斤要八千多呢?！?/p>
“哇，這么貴！”二姨驚呼。
“那可不，我們店里的東西，就沒有便宜貨?！北斫惴蚝攘丝诓?，“你們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顧客眼光可高了?！?/p>
“像那些路邊攤，三十塊一份的蓋澆飯，誰還吃啊？”
我聽著他吹牛，默默打開手機備忘錄，把這些話都記下來。
這個茶我認識，批發(fā)價五塊錢一斤的地攤貨。要不是我在云南待過兩年，專門研究過茶葉，還真讓他給唬住了。
正琢磨著，手機突然震動。
是助理小周發(fā)來的消息：【姐，我剛查到個料。你猜孫建軍這店，工商局查過幾次了？】
我眼前一亮。
【說說看?！?/p>
【光是后廚衛(wèi)生問題就舉報了六次，每次都是花錢平事。這回新店，好像還偷偷用了一批過期食材?！?/p>
我嘴角勾起。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正要回復，就聽表姐夫又開始嘚瑟：“小廚啊，你要是來我店里當副店長，薪水好說。主要是能學到真本事?！?/p>
“現(xiàn)在這些什么網(wǎng)紅主播，說實話沒什么前途。你看你表姐，現(xiàn)在開著寶馬，住著大house，這才叫生活?！?/p>
表姐在一旁附和：“就是，妹妹你也老大不小了，得為以后打算?！?/p>
我笑了笑，把手機收起來：“是啊，今晚正好去姐夫店里，好好學習學習。”
真是期待啊，今晚的“探店”直播。
不知道我那兩千萬粉絲，會不會喜歡這頓“年夜飯”呢？
3
晚上六點，我跟著一大家子來到了表姐夫的新店。
金碧輝煌的大門口，一群服務員正站成兩排迎賓。我仔細看了看他們的衣著，這布料勉強值二十塊錢一套。
呵，又在玩兒這套低價山寨貨充門面的把戲。
表姐夫走在最前面，一副老板范兒：“快進來快進來，我?guī)銈儏⒂^參觀?！?/p>
“哎喲，看這裝修，得花不少錢吧？”二姨四處打量。
“那必須的，光裝修就花了三百多萬?！北斫惴虼曛郑斑@些水晶燈，都是從迪拜進口的?！?/p>
我瞥了眼頭頂那盞所謂的“水晶燈”，這玩意兒我在義烏進貨城見過，一百二一個。
“小廚，你看看這裝修，是不是特別上檔次？”表姐湊過來問我。
我點點頭：“確實挺像那么回事的?！?/p>
就是不知道等會兒直播間的水友們看了會說什么。
助理小周已經(jīng)提前混進后廚了，我手機震了震，是她發(fā)來的消息：【姐，素材都拍到了，等你信號?！?/p>
我回了個OK的表情。
“來來來，都進包間。”表姐夫把我們領進一個最大的包間，“今天啊，讓你們嘗嘗我們店的招牌菜。”
“服務員，把我們店的特制菜單拿過來！”
一個穿著旗袍的服務員趕緊遞上菜單。
我隨手翻了翻，頓時樂了。這不是把網(wǎng)上最火的幾道網(wǎng)紅菜都抄過來了嗎？
名字倒是改得挺像那么回事：
“龍吟虎嘯鮮鮑翅”——其實就是用便宜魚翅勾兌的高湯。
“金玉滿堂佛跳墻”——一堆速凍海鮮煮的雜燴。
“富貴雙龍戲珠”——兩條廉價羅非魚冒充澳洲龍蝦。
“都別客氣，想吃什么點什么。”表姐夫一副土豪做派，“今天我做東?！?/p>
親戚們紛紛夸贊他大方。我默默拿出手機，打開直播軟件。
包間里這會兒亂糟糟的，沒人注意我。我把手機支在最佳角度，偷偷點了開播。
“小廚，你今天怎么老玩手機？”表姐突然問。
“哦，跟朋友發(fā)消息呢?！蔽倚α诵Γ斑@不是過年嘛?！?/p>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被表姐夫的吆喝聲吸引走了注意力。
“來來來，第一道就上咱們店的招牌菜——龍吟虎嘯鮮鮑翅！”
服務員端上來一個巨大的湯碗，濃白的湯汁上飄著幾片“鮑魚”和“魚翅”。
我看了眼直播間人數(shù)：兩萬多。
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在吃年夜飯。不過沒關(guān)系，好戲還在后頭呢。
“來，都嘗嘗這道湯，可是咱們廚師長的獨家配方?！北斫惴蛘f著給每人都盛了一碗。
我嗅了嗅，一股劣質(zhì)調(diào)味料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湯怎么熬的，我再清楚不過了。
熟雞架打底，加入味精和香精，再放點淀粉勾芡。至于那幾片所謂的鮮鮑，分明就是用模具壓制的人工鮑魚。
“建軍啊，這湯真不錯，鮮得很?！本藡寚L了一口就開始夸。
“那是，一鍋湯料就得兩千多?！北斫惴虻靡獾卣f，“這個配方啊，都在央視美食節(jié)目上播過?！?/p>
【主播快說說這湯的問題！】
【看著就是勾芡的垃圾湯】
【等等，這不是林小廚嗎？她今天居然開播了！】
彈幕飄得飛快，我瞄了一眼，已經(jīng)漲到十萬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