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應維在太平間一直呆到了晚上。
沈爸沈媽早已經(jīng)離開，沈芷玟卻一直等在門外。
她小心翼翼地靠在門邊，因為困倦，腦袋一點一點的。一陣寒風吹過，還不自覺地抖了抖。
那般的怯弱、楚楚，亟需他保護的模樣。
他又不自覺心軟，有些懊惱起白天的態(tài)度。
他趕忙脫下外衣，披到沈芷玟的身上，唇角囁喏，“對不起?！?/p>
“沒事?！鄙蜍歧湟缿俚負P起腦袋，“姐姐突然去世，你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長情的人。我不會介意的?！?/p>
周應維沒再說話，重新拉住她的手回家。
回那個早被沈芷玟鳩占鵲巢的家。
從半年前開始，沈芷玟就時常過來小坐。
再后來，小坐變成小住。
她的私人物品慢慢侵占了這間公寓里的每寸角落。
而沈知嵐的東西，就此一點一點地淡出他的視野。
他本已習慣，偏在打開門的瞬間，剛安定下來的心又一次緊繃起來。
這樣的家，沈知嵐會愿意回來么？
他借口要洗澡，進入浴室后，又鬼使神差地又掏出了口袋里的離婚協(xié)議，上面他的簽名顏色已經(jīng)變得很淡很淡。
高人們說，這樣便算不得他的舍棄。
沈知嵐短暫地解脫后，仍舊會被保家仙的契約束縛住。
他長吁了口氣，終于放心地將自己沉進泡沫中。
頭腦剛放空片刻，突然浴室門響。
緊接著，一雙柔嫩的手按上了他的胸口。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沈芷玟正穿著一件性感吊帶睡裙，站在他的身旁。
她一彎腰，沒穿內衣的春色一覽無余。
周應維喉頭稍稍滾動，可眸中卻閃過一絲復雜神色。
沈芷玟的唇已經(jīng)貼了過來，他卻偏過頭，輕聲說，“今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了，我有點兒累，就不做了?！?/p>
沈芷玟嘟著嘴，還是親了下來，“現(xiàn)在阻攔在我們之間的大山?jīng)]有了，我們是光明正大的呵。你難道不想我們早點兒有孩子，你早點兒能夠得到沈家的全部財產(chǎn)？”
周應維閉了閉眼，最終伸出手來，將沈芷玟一把拉進了浴缸。
沈芷玟得逞地笑了，大方地打開自己的身體。
這一酣戰(zhàn)持續(xù)到半夜，沈芷玟終于累極沉沉睡去。
周應維卻睡不著。
他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出門。
距離沈知嵐死亡已經(jīng)過去了十八個小時，作為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妖精，她應該已經(jīng)換好了殼，可以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
他開著車，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走，將沈知嵐從前愛去的地方都轉了個遍。
可直到天空翻起魚肚白，也沒遇到一個像沈知嵐的人。
心底的恐慌再次翻涌上來。
高人們再高也只是人，會不會給的方法有問題？
沒有人能給出答案，等到太陽升起，他終于滿身疲憊地回到了家。
沈芷玟已經(jīng)醒來，雙手叉腰坐在沙發(fā)里，抬頭看他時，眼眶早已通紅。
“你就這么放不下她？你是不是又去了醫(yī)院的太平間，你是不是又去陪她了？”
“她已經(jīng)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她情緒激動，聲音尖銳，“你別告訴我你是舍不得她，你喜歡上她了！”
周應維皺著眉，剛要開口，沈芷玟卻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直直就對準自己的胸口。
“我不許你再想著她?！?/p>
“我不許你再去看她?！?/p>
“我更不許你以后會在墓碑上，用丈夫的身份去祭奠她......”
“玟玟，別鬧了好不好?！?/p>
周應維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疼著，他的腦海里竟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沈知嵐被警察帶走時的臉。
那般平靜無波的臉龐，那么決絕的背影。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
沈芷玟見他不說話，咬了咬牙，終于不再猶豫，朝著自己的胸口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