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我以為我會徹底消散，回歸宇宙的塵埃。
但沒有。
在我意識的最后一縷即將湮滅時，那道“虛空之門”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我這一絲微不可見的殘魂，卷了進去。
穿過光怪陸離的時空亂流后，我來到一處奇異的地方。
這里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蒙蒙虛無，空中飄浮著無數(shù)發(fā)光的碎片。
像是破碎的記憶，又像是無主的靈魂，一條泛著幽光的忘川河，靜靜流淌。
不知起點，也不知終點。
我失去了關于仙俠世界的所有記憶，包括玄翊，包括蘇晚棠，包括那九百年的愛恨情仇。
但奇怪的是，我魂穿之前的，作為現(xiàn)代社畜的思維和本能。
卻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這是......掛了之后到中轉站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發(fā)現(xiàn)正以一種半透明的魂體形態(tài)飄著。
感覺身體被掏空......哦，我現(xiàn)在真沒身體了。
“新來的？”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我回頭，一艘古樸的小船悄無聲息地靠過來，船頭站著一個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擺渡人。
看不清面容，但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你是......黑白無常？還是牛頭馬面？”
我好奇地問，順便打量四周。
“這里是地府哪個區(qū)的？環(huán)境還行啊，就是信號好像不太好?！?/p>
擺渡人似乎被我的問題噎了一下，沉默片刻才說：“這里是歸墟之地?！?/p>
“三界之外，六道不入，是所有被遺忘和破碎之物的終點。”
“哦，三不管地帶啊?！?/p>
我了然地點頭。
“那你是？”
“這里的擺渡人?！?/p>
他言簡意賅。
“懂了，國企單位，鐵飯碗。”
我飄到他船上，自來熟地坐下。
“師傅，接下來流程怎么走？是投胎還是在這里搖號等分配？”
“我跟你說，我上輩子可是優(yōu)秀員工，沒準還能考個地府公務員什么的。”
擺渡人又沉默了。
他似乎沒見過我這么心大的魂。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他問。
“該記的都記得，比如元素周期表，牛頓三大定律，還有我那沒追完的番?！?/p>
我掰著手指頭數(shù)。
“不該記的，忘了就忘了吧，人要向前看，魂也一樣。”
擺渡人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一絲贊許。
“也好。在歸墟，記憶是最沉重的負擔。”
他撐起船篙，小船緩緩向虛無深處駛去。
“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這里吧。歸墟需要一個新的守護者?！?/p>
“守護者？有編制嗎？五險一金交不交？”
我立刻抓住了重點。
“......”
擺渡人決定不再回答我的問題。
就這樣，我，云璃，一個前現(xiàn)代社畜，死后成功再就業(yè)，成了歸墟之地的新一任實習生。
在這里，沒有痛苦，沒有背叛，沒有玄翊。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跟著擺渡人師傅，在忘川河上撈那些迷失的魂魄碎片。
聽他們講七零八落的故事，然后把他們送到該去的地方。
我的魂體，在歸墟之力的滋養(yǎng)下，漸漸凝實、強大。
我開始學習如何運用這里的規(guī)則和力量，如何安撫那些狂躁的殘魂，如何修補這時空裂縫的邊緣。
我好像找到了新的KPI。
這感覺，不賴。
我徹底與過去切割，開啟了屬于我自己的，一個純粹的、全新的副本。
至于那個叫玄翊的人，他是誰？
不認識，沒聽過，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