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沈嬌,今年七歲,大家都喊我嬌嬌兒。今天是個大日子,
因為太后要給皇帝哥哥選小皇后了。阿姐沈昭是將軍府的嫡女,才貌雙全,
府里上上下下都念叨著,說阿姐準能當上皇后。我作為將軍府的庶女,
本來沒資格來金鑾殿的,可阿姐非要帶我來見見世面,說“嬌嬌,跟著阿姐,
待會兒看我當皇后”。金鑾殿真大,柱子粗得要好幾個人抱,屋頂高得像要碰到天,
滿屋子都是穿得花里胡哨的人,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我攥著阿姐的衣角,
偷偷從她身后探出頭,嘴里還叼著一塊沒吃完的糖糕。這是出門前廚房嬤嬤塞給我的,
說“大小姐二小姐路上餓了吃”。殿中央坐著個穿黃衣服的少年,眉清目秀,
就是臉色有點白,時不時咳嗽兩聲。阿姐告訴我,那就是當今皇帝,蕭璟哥哥,才十二歲呢。
他面前坐著的就是太后,穿得最氣派,頭上戴滿了亮晶晶的首飾,
說話時手腕上的鐲子叮鈴哐啷響,像串糖葫蘆。太后笑瞇瞇地看著皇帝哥哥,
聲音又響又亮:“璟兒,你想讓誰做你的小皇后呀?”這話一出,滿殿的人都看向我阿姐,
連阿姐自己都挺了挺腰板,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我也覺得肯定是阿姐,趕緊把糖糕咽下去,
準備鼓掌??苫实鄹绺鐩]看阿姐,他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在殿里掃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我身上。我正忙著舔手指上的糖渣呢,冷不丁被他看得一哆嗦。
太后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愣了一下,又笑著問:“那就昭昭如何?”她指了指我阿姐。
皇帝哥哥卻搖了搖頭,小臉上沒什么表情,可耳根卻有點紅。他抬起小手,
胖乎乎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躲在阿姐身后、嘴角還沾著糖屑的我?!澳负?,
”他聲音還有點奶氣,卻說得特別堅定,“我選她?!薄八??我眨了眨眼,看看阿姐,
又看看皇帝哥哥,腦子嗡嗡的。這怎么和阿姐說的不一樣?。坎皇窃撨x阿姐嗎?
委屈一下子就涌上來了,我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我不要當皇后!
我要回家找嬤嬤!嗚嗚嗚……”阿姐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轉(zhuǎn)過身捂住我的嘴,
指甲狠狠掐著我的腰?!吧祴蓩?!別鬧!”她壓低聲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快別哭了!
對太后無禮要挨板子的!”我被掐得疼,眼淚汪汪地看著太后。太后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挑了挑眉毛問我:“嬌嬌兒,你不愿意當皇后?”皇帝哥哥也看著我,眼睛黑潤潤的,
好像有點委屈,又有點緊張。阿姐的指甲掐得更用力了,我疼得吸了吸鼻子,
想起阿姐說過不能對太后無禮,只好抽抽搭搭地用軟糯的聲音回答:“回太后娘娘,
嬌嬌兒……愿意。”我愿意,可我心里還是委屈?。∶髅靼⒔阏f好了她當皇后的,
怎么突然就變成我了呢?這時候,皇帝哥哥好像松了口氣,嘴角偷偷往上翹了翹。
太后看著我們倆,突然又笑了,拍了拍手:“好,那就依你。沈嬌聽旨,封為大景皇后,
擇日入宮?!蔽疫€沒反應過來,就被阿姐按在地上磕頭謝恩。頭磕在冰涼的金磚上,
疼得我直咧嘴。等退了殿,阿姐才松開我,蹲下來捏著我的臉,又氣又笑:“我的小祖宗!
你怎么就哭了呢?差點壞了大事!”我揉著被掐疼的腰,委屈地說:“阿姐,
皇帝哥哥為什么選我???我不想當皇后,皇后要干嘛呀?”阿姐嘆了口氣,
刮了刮我的鼻子:“傻嬌嬌,現(xiàn)在說這些也晚了。走,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別哭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皇帝哥哥不選才貌雙全的阿姐,
非要選我這個只會爬樹掏鳥窩的傻嬌嬌呢?后來我才知道,皇帝哥哥早就認識我了。
那是好幾年前,他來將軍府養(yǎng)病,我偷偷給他塞過糖糕,還被他撞見我爬樹掏鳥蛋,
摔了個屁股蹲。只是那時候,我忘了他,他卻記住了我這個“無法無天”的小丫頭。
而太后呢,她本想選阿姐當皇后,好拉攏將軍府??梢豢椿实鄹绺绶俏也豢?,
琢磨著我才七歲,又有點“癡傻”,肯定好掌控,便順水推舟答應了。她哪知道,多年以后,
這個被她認為“好掌控”的小皇后,會讓她刮目相看呢?當時的我,只覺得屁股疼,腰也疼,
還在惦記著沒吃完的糖糕。至于當皇后是怎么回事,我壓根沒弄懂。反正,
我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大景王朝最年輕的小皇后。2搬進坤寧宮那天,我差點迷路。
這地方比將軍府大十倍,紅墻黃瓦像個巨大的迷宮,宮女太監(jiān)們穿著統(tǒng)一的衣服,
見了我就低頭喊“皇后娘娘”,喊得我頭皮發(fā)麻。阿姐沈昭被太后指為伴讀,說是陪我讀書,
其實就是看著我,怕我闖禍。她每天板著小臉,
拿著本厚厚的《后宮禮儀》念給我聽:“皇后娘娘用餐,需用右手執(zhí)玉筷,左手扶碗,
食不言,寢不語……”我聽得打瞌睡,嘴里念叨:“阿姐,這比嬤嬤講的睡前故事還沒意思。
我不想學,我要去御花園掏鳥窩。”阿姐“啪”地合上書本,瞪我:“沈嬌!你現(xiàn)在是皇后,
不是將軍府的野丫頭了!再胡鬧,太后娘娘要罰你抄經(jīng)的!”可規(guī)矩這東西,就像蜘蛛網(wǎng),
越纏越亂。有次給太后請安,我忘了蹲身,差點撞在她的鐲子上。太后倒是沒生氣,
只是笑著說:“嬌嬌兒還小,慢慢學?!笨膳赃叺膶m女太監(jiān)們都偷偷抿著嘴笑,
我聽見有人小聲說:“這小皇后,看著就傻愣愣的。
”最讓我開心的是皇帝哥哥蕭璟常來看我。他一來,就會讓小太監(jiān)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糖葫蘆,
紅通通的山楂裹著糖霜,甜得黏牙。“嬌嬌,給你?!彼烟呛J遞給我,眼睛亮晶晶的,
像落了星星。有次我正在爬坤寧宮后院的歪脖子樹,想掏鳥窩,
剛爬上去就看見皇帝哥哥站在樹下,手里還拿著撥浪鼓。我嚇了一跳,差點掉下來,
他卻不生氣,反而笑著問:“嬌嬌,上面有小鳥嗎?”我點點頭,
叼著糖葫蘆含糊地說:“有只小黃鳥,跟我一樣胖?!彼晃叶旱每人粤藥茁?,
旁邊的太監(jiān)趕緊遞上溫水。我有點擔心:“皇帝哥哥,你又咳嗽了?嬤嬤說咳嗽要喝苦藥,
可難喝了?!彼麛[擺手,把撥浪鼓塞給我:“不礙事。嬌嬌喜歡爬樹,以后讓小福子跟著你,
別,別人都說我傻,他卻總給我?guī)Ш贸缘?,還不管我爬樹掏鳥窩。
有次我用彈弓打壞了太后賞的玉擺件,阿姐嚇得臉都白了,
他卻跟太后說:“是朕不小心碰掉的?!碧罂戳丝此?,又看了看我,
最后只是嘆了口氣:“罷了,小孩子家家的。”宮女太監(jiān)們私下議論,
說皇帝哥哥偏心我這個“癡傻皇后”,放著才貌雙全的阿姐不要,
偏偏選了個不懂規(guī)矩的野丫頭。我聽見了也不生氣,反正皇帝哥哥給我?guī)呛J,
阿姐給我做點心,這宮里雖然規(guī)矩多,但好像也沒那么可怕。直到有一天,
阿姐幫我整理衣服,突然嘆了口氣:“嬌嬌,你有沒有覺得,皇帝陛下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我正舔著糖葫蘆,聞言抬頭:“哪里不一樣?”阿姐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刮了刮我的鼻子:“沒什么。你呀,好好當你的皇后,別想太多。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直到晚上睡覺前,我摸著皇帝哥哥送的撥浪鼓,
突然想起好久以前的事。那時候我還小,將軍府來了個生病的小公子,就是皇帝哥哥。
他總是咳嗽,臉色蒼白,躲在花園角落里看書。有次我偷了廚房的糖糕,蹲在墻根下吃,
看見他在看我。我以為他要搶我的糖糕,趕緊藏到身后,結(jié)果他卻問:“好吃嗎?
”我想了想,掰了一半遞給他:“給你,甜的。”他接過去,吃得很慢,嘴角沾了糖渣,
像只偷吃東西的小倉鼠。后來我爬樹掏鳥蛋摔了屁股蹲,也是他跑過來扶我,還給我揉屁股,
說:“下次別爬那么高了,摔著疼。”原來皇帝哥哥早就認識我了。3在宮里待了些日子,
我漸漸摸熟了套路——每天跟著阿姐學規(guī)矩,偷偷溜出去爬樹,等著皇帝哥哥蕭璟送糖葫蘆。
日子過得像串糖葫蘆,甜是甜,就是有點膩。這天我正跟著阿姐念《女誡》,念得昏昏欲睡,
突然有個小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在地上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讓您去慈寧宮!
”我揉著眼睛問:“干嘛呀?是不是又要學規(guī)矩?”小宮女搖頭,
臉上帶著稀奇古怪的笑:“不是不是,太后娘娘說慈寧宮飛來了五**鳥,讓您去瞧瞧祥瑞!
”五**鳥?我來了興致。在將軍府時,我見過父親養(yǎng)的鸚鵡,羽毛花花綠綠的,
會學人說話。難道是更大的鸚鵡?我拉著阿姐就往慈寧宮跑,
遠遠就看見太后帶著一群人站在院子里,仰著頭盯著樹上。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只見老槐樹上真有個五顏六色的影子在撲棱翅膀,羽毛紅的、黃的、藍的,
跟染了色的麻雀似的,就是個頭大些。太后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什么,
臉上又是高興又是莊重:“這是五彩鳳凰,是大景的祥瑞??!”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都跪了下來,
山呼萬歲。我覺得奇怪,不就是只鳥嗎?將軍府的鸚鵡還會說“將軍威武”呢,
比這鳥厲害多了。太后轉(zhuǎn)過身,看見我,招手讓我過去:“嬌嬌兒,你看這神鳥,漂亮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漂亮是漂亮,就是看著有點像……像我以前打下來的麻雀。
”阿姐趕緊掐了掐我的胳膊,我才閉上嘴。太后沒在意,笑著說:“這是神鳥,不能亂說。
來人,快搭梯子,把神鳥請下來,好好供奉!”可那鳥撲棱得厲害,怎么也不肯下來。
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餓——早上阿姐只讓我吃了半塊點心,說要保持皇后的“端莊”。
這鳥羽毛這么亮,肉肯定很嫩吧?
我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彈弓——這是我從將軍府帶來的寶貝,藏了好久沒拿出來。
趁大家不注意,我拉開彈弓,瞄準那鳥的翅膀“咻”地一下射了出去!“吱——”一聲尖叫,
五**鳥撲棱著掉在地上,不動了。周圍瞬間安靜得可怕。太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睛瞪得像銅鈴,手腕上的鐲子叮鈴哐啷響個不停:“沈嬌!你……你干了什么?!
”阿姐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把我藏在身后:“太后娘娘,嬌嬌她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就是手滑……”我才不是手滑呢!我理直氣壯地說:“太后娘娘,我看它飛累了,
想讓它下來歇歇腳嘛?!碧髿獾冒l(fā)抖,長長的護甲指著我:“這是神鳥!是祥瑞!
你居然把它打下來了?!罰你!罰你抄一百遍佛經(jīng)!”我一聽要抄經(jīng),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上次抄了一遍《心經(jīng)》,手都寫酸了,一百遍不得抄到明年?。窟@時候,
一直站在旁邊的皇帝哥哥蕭璟突然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咳嗽了兩聲說:“母后,
嬌嬌她……她只是個孩子,不懂事。再說,神鳥既然落在慈寧宮,便是與大景有緣,
如今……如今它落了地,或許也是天意呢?”太后看著蕭璟蒼白的臉,又看看我委屈的樣子,
嘆了口氣,護甲差點戳到我額頭:“罷了罷了!念你初犯,
罰你……罰你跟著太傅好好學習禮儀,再敢胡鬧,哀家就把你彈弓沒收了!
”我趕緊點頭如搗蒜,心里卻想著:沒收就沒收,我還有備用的呢!等太后走了,
阿姐才松開我,氣得直拍我腦袋:“沈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那是神鳥啊!”我揉著腦袋,
看著地上的五**鳥,咽了口口水:“阿姐,你說這鳥烤著吃,會不會很香?
”阿姐差點暈過去:“你還想吃?!”就在這時,蕭璟走過來,手里拿著塊干凈的布,
把神鳥包起來,對我眨眨眼:“嬌嬌,跟我來?!蔽覀兌愕酱葘帉m后面的小廚房,
蕭璟讓小太監(jiān)生了火,我負責把神鳥拔毛清洗——這事兒我在將軍府沒少干,熟門熟路。
烤鳥的香味飄出來時,我和蕭璟都咽了咽口水?!盎实鄹绺纾阋渤?。
”我把烤得金黃的鳥腿遞給他。他接過去,吃得小口,卻笑得眼睛彎彎:“嗯,真香。
嬌嬌烤的比御膳房的好吃?!蔽业靡獾赝α送π⌒馗?,突然想起什么:“皇帝哥哥,
太后說這是神鳥,吃了會不會長生不老啊?”蕭璟被肉噎了一下,
咳嗽著說:“大概……大概會吧。嬌嬌多吃點,長得高高的?!蔽覀儌z吃得滿嘴流油,
連骨頭都舔得干干凈凈。直到太后派人來找我們,我們才抹著嘴,
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回去。晚上阿姐給我鋪床時,突然嘆了口氣:“嬌嬌,
你有沒有覺得,皇帝陛下對你……太不一樣了?”我正舔著手指上的油星,
聞言抬頭:“怎么不一樣?他給我?guī)呛J,還陪我吃烤鳥,當然不一樣啦!”阿姐搖搖頭,
摸著我的頭說:“傻嬌嬌,以后別再胡鬧了,尤其是在太后面前。皇帝陛下身子弱,
你要懂事,別讓他為你操心?!蔽宜贫嵌攸c點頭,心里卻想著:皇帝哥哥對我好,
我也要對他好。4我在坤寧宮待了六年,從七歲長到十三歲,
終于明白當皇后不是天天吃糖葫蘆爬樹。比如上個月,我褲襠里突然流紅,
嚇得以為自己被阿姐掐壞了腰,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阿姐卻紅著臉,
偷偷給我塞了塊軟軟的布,支支吾吾地說:“嬌嬌,你……你長大了,這叫月事。
”月事是什么?能吃嗎?我不懂,但阿姐不讓我告訴別人,只說“皇后該懂事兒了”。
沒幾天,太后就派人來傳旨,說要我去皇帝哥哥蕭璟的寢宮侍寢?!笆虒??”我咬著桂花糕,
眨巴著眼問阿姐,“是不是去皇帝哥哥床上睡覺?”阿姐正在給我梳發(fā)髻,手一抖,
差點扯掉我一綹頭發(fā):“差不多……但規(guī)矩多著呢!你不許胡鬧,聽見沒?
”她絮絮叨叨教我怎么脫衣服、怎么說話,可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不就是睡覺嗎?
我跟阿姐從小睡到現(xiàn)在,有什么難的?晚上,我被宮女們里三層外三層洗得香噴噴,
換上輕飄飄的寢衣,像只被拔了毛的小雞仔,塞進了蕭璟的寢宮。蕭璟靠在床頭看書,
見我進來,耳根“唰”地紅了,跟七歲那年選我當皇后時一個樣。他放下書,咳嗽了兩聲,
聲音有點?。骸皨蓩桑瑏砹??”我點點頭,覺得氣氛怪怪的,趕緊爬上床,
像往常一樣往他身邊湊。床很大,可我個子小,擠得他往邊上挪了挪?!盎实鄹绺?,
”我仰著腦袋看他,“你咳嗽還沒好嗎?嬤嬤說喝苦藥管用?!彼α诵Γ焓置业念^,
指尖有點涼:“好多了。嬌嬌不怕嗎?”“怕什么?”我眨巴眼,“你又不會吃了我。
”他被我逗得又咳了幾聲,卻突然伸手抱住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
像小時候?qū)④姼笤旱谋『上?。我被他抱得喘不過氣,掙扎著說:“熱……”“嬌嬌,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以后要乖乖的,別再爬樹了,也別再打神鳥了?!薄芭?。
”我心不在焉地應著,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小拇指,“那你答應我,不許欺負我,
不然我就告訴太后!”蕭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也伸出小拇指跟我拉勾:“好,
朕不欺負你?!蔽覀儌z勾著小拇指,蓋了章,他才松開我。我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
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蕭璟已經(jīng)去上朝了。我揉著眼睛坐起來,覺得渾身酸痛,
尤其是腰,跟被馬踩過似的。阿姐進來伺候我洗漱,看見我走路一瘸一拐,臉“騰”地紅了,
趕緊扶我:“嬌嬌,你……你沒事吧?”我委屈地說:“阿姐,皇帝哥哥騙人!
他說不欺負我,可我渾身都疼!”阿姐嘆了口氣,沒說話,只是給我端來一碗紅棗蓮子羹。
從那以后,蕭璟常召我侍寢。每次我都跟他拉勾,他也總是依著我。
可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為什么每次侍寢后,我走路都不穩(wěn)當?
為什么阿姐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復雜?有次我偷偷問小宮女,她紅著臉跑了,
說“皇后娘娘長大了就知道了”。直到有天,蕭璟抱著我,突然咳嗽得厲害,
臉色蒼白得像紙。我嚇壞了,趕緊給他拍背:“皇帝哥哥,你是不是又生病了?”他搖搖頭,
勉強笑了笑:“沒事,老毛病了。嬌嬌,等朕病好了,帶你出宮去買糖葫蘆,好不好?
”出宮買糖葫蘆?我眼睛一亮,可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又忍不住擔心:“你病這么重,
怎么出宮啊?”他摸了摸我的臉,眼神溫柔得像化了的糖霜:“會好的。嬌嬌乖,別擔心。
”從那天起,我開始偷偷攢錢。我把太后賞的珠花、蕭璟送的玉佩都藏在枕頭底下,
想著等攢夠了,就偷偷跑出宮,給蕭璟打一只真正的五**鳥補身子。上次那只肯定沒烤好,
不然皇帝哥哥怎么還病著?可我沒注意到,每次我去蕭璟寢宮,
總有個穿粉色衣服的賢妃在附近晃悠,眼神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阿姐告訴我,
那是宮里新封的妃子,總想著搶我的恩寵。“恩寵是什么?”我不懂。
阿姐嘆了口氣:“就是皇帝陛下的喜歡。嬌嬌,以后你要小心,宮里不像將軍府,
有人會使壞?!蔽宜贫嵌攸c點頭,心里卻想著:皇帝哥哥的喜歡?
他不是一直喜歡給我?guī)呛J嗎?這有什么好搶的?5我在宮里待得久了,
漸漸知道當皇后除了侍寢和吃糖葫蘆,還要應付好多麻煩事。比如這幾天,
宮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太監(jiān)宮女們走路都踮著腳,說話也壓低聲音,
連阿姐沈昭都老是皺著眉,往太后宮里跑。這天我偷溜到御書房附近,
想找皇帝哥哥蕭璟要糖葫蘆,卻聽見里面吵吵嚷嚷的。我扒著門縫往里看,
只見滿屋子大臣都穿著官服,愁眉苦臉地圍著蕭璟,桌上攤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陛下,北狄又打過來了!”一個白胡子老爺爺跺著腳,
“邊境都快守不住了!”北狄?我歪著頭想,好像是住在北邊的野蠻人,阿爸以前跟我說過,
他們騎著馬,拿著刀,專門搶東西。蕭璟坐在龍椅上,臉色比往常更白,卻挺得筆直,
像將軍府后院那棵被雷劈過的老槐樹?!盎攀裁??”他咳嗽了兩聲,聲音不大,
卻讓屋里安靜下來,“傳朕旨意,命林將軍整軍備戰(zhàn)?!绷謱④娛俏野?,我心里咯噔一下,
阿爸要去打仗了?這時候,有個胖大臣跪下來:“陛下,林將軍固然勇猛,
但北狄此次來勢洶洶,不如……不如陛下坐鎮(zhèn)京城,派副將前往?”蕭璟卻搖了搖頭,
手指緊緊攥著龍椅的扶手,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朕若不親征,將士們?nèi)绾斡妹??百姓如何安心?/p>
”親征?!我嚇得差點叫出來。皇帝哥哥也要去打仗?他那么瘦,咳嗽都沒好利索,
怎么打仗啊?我顧不上偷聽了,推門就往里沖,嚇得大臣們都回頭看我。我跑到蕭璟面前,
抱著他的大腿就哭:“皇帝哥哥,你不能去!打仗要死人的!”蕭璟被我嚇了一跳,
趕緊彎腰扶我,咳嗽得更厲害了:“嬌嬌,別鬧,這是國事?!薄笆裁磭虏粐碌?,
”我哭得稀里嘩啦,“我不讓你去!你要是受傷了,誰給我?guī)呛J???”大臣們面面相覷,
有的想笑又不敢笑。蕭璟無奈地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傻嬌嬌,朕是皇帝,
保家衛(wèi)國是我的責任。”我不管,就是抱著他的腿不松手。阿姐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
趕緊把我拉開,對蕭璟福了福身:“陛下恕罪,皇后娘娘年紀小,不懂事?!笔挱Z擺了擺手,
讓大臣們先退下。屋里只剩我們?nèi)齻€時,他才坐下,對阿姐說:“昭昭,你勸勸嬌嬌。
”阿姐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陛下,嬌嬌也是擔心您。不過……臣妾覺得,
陛下親征是英明之舉?!蔽业芍⒔悖骸鞍⒔悖∧阍趺匆矌退??”阿姐沒理我,
繼續(xù)對蕭璟說:“陛下放心,后宮有臣妾輔佐皇后娘娘,必定安穩(wěn)。只是……陛下龍體要緊,
需多帶些太醫(yī)?!钡仁挱Z走后,阿姐才拉著我坐下,給我擦眼淚:“嬌嬌,別鬧了。
皇帝陛下是天子,有些事他必須做。
”我抽抽搭搭地說:“可他身體不好……”阿姐沉默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我知道。
所以阿姐不走了,以后就在宮里陪著你,幫你看好后宮,讓陛下沒有后顧之憂。
”我這才想起,阿姐原本說過,等及笄就出宮嫁給心上人。我抓住她的手:“阿姐,
你的心上人呢?”阿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他……已經(jīng)娶別人了。也好,
阿姐就守著你,不好嗎?”我知道阿姐在騙我,但看著她溫柔的眼睛,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宮里更忙了。阿姐每天教我看奏折,說是以后陛下不在,我要學著管事。
可那些字都像小蟲子,看得我頭暈眼花。阿姐就說:“看不懂沒關系,覺得對的,
就在上面畫個圈?!庇谑俏颐刻炷弥焐肮P,在奏折上畫圈圈,像畫糖葫蘆一樣。
阿姐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指點我:“這個是說開倉放糧,畫圈;這個是說加稅,不畫。
”蕭璟來看我時,看見滿桌畫滿圈圈的奏折,笑得直咳嗽:“嬌嬌畫的圈,
比朕的玉璽還管用?!蔽业靡獾赝α送π馗骸澳鞘?!等你打贏了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