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概括:我摘下國家科技進步獎章那晚,為護兒子死于實驗室泄露事故。
再睜眼竟成了七十年后的叛逆少女,鏡中臉孔稚嫩陌生。直到遇見酷似兒子的青年總監(jiān),
他胸牌寫著“沈硯舟”?!澳銧敔敗遣皇墙猩蛐捱h?”我聲音發(fā)顫,“他七歲那年尿床,
怕挨罵偷偷把床單塞進鋼琴里?!陛喴紊系陌装l(fā)老人聞言猛然抬頭,手中相框砰然墜地。
家族企業(yè)正被虎視眈眈的親戚啃噬殆盡。董事會唾沫橫飛爭吵時,
我嚼著泡泡糖推開大門:“吵什么?三維堆疊神經(jīng)擬態(tài)芯片的專利壁壘——”“七十年前,
是我親手筑起來的?!闭模?973年冬,北京。人民大會堂華燈璀璨,
穹頂垂下巨大的鎏金吊燈,將鋪著猩紅地毯的臺階映照得如同流淌的熔金。
空氣里浮動著香檳清冽的氣味、女士香水的幽芳,
還有屬于這個莊嚴殿堂特有的、混合了歷史塵埃與嶄新希望的厚重氣息。
掌聲如同連綿不絕的潮汐,一浪高過一浪,沖擊著高高的穹頂,又在雕梁畫棟間反復回蕩,
經(jīng)久不息。聚光燈熾熱的光柱,最終牢牢鎖定了臺階中央那個纖瘦卻挺拔的身影。沈清瀾。
她身上那件洗得微微泛白、卻熨帖得一絲不茍的靛藍色中山裝,在無數(shù)華服美飾的映襯下,
顯得樸素得近乎格格不入。然而,
當那枚沉甸甸的、象征著共和國最高科技榮譽的“國家科技進步特等獎”金質獎章,
由白發(fā)蒼蒼的老首長親手別在她胸前時,所有的樸素都化作了最耀眼的光華。
冰涼的金屬緊貼著心臟的位置,那沉甸甸的重量,壓著的不僅是她半生嘔心瀝血的成果,
更是屬于一個時代的、令人窒息的榮光。她微微頷首,鏡片后的目光掠過臺下。前排,
她十歲的兒子沈修遠努力挺直小小的身板,小臉激動得通紅,
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盛滿了星辰大海般的崇拜,正拼命地朝她揮舞著小手。
沈清瀾冷峻的唇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那瞬間的柔軟,比胸前的獎章更令人心折。
鎂光燈瘋狂閃爍,快門聲連成一片白噪音。這輝煌的頂點,
凝聚了她半生的血汗與不眠不休的夜晚,
濃縮了實驗室里刺鼻的化學試劑氣味和演算紙上密密麻麻、幾乎令人暈厥的公式推導。
潮水般的掌聲中,沈清瀾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與幾位同樣白發(fā)蒼蒼的老科學家一起,
緩步走向后臺。大會堂后臺通道深邃而安靜,厚厚的地毯吸盡了所有腳步聲,
只有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那份巨大的、幾乎要將人淹沒的喜悅和如釋重負的疲憊感交織著,讓她腳步有些虛浮。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異響穿透了掌聲的余韻,刺入她的耳膜。
“嘶——滋……”聲音來自側后方一扇虛掩的、標識著“高壓設備重地,嚴禁入內”的鐵門。
像是什么金屬在承受巨大壓力時發(fā)出的、瀕臨斷裂的呻吟。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順著沈清瀾的脊椎猛地竄起!
那是無數(shù)次在實驗室生死邊緣錘煉出的、對危險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她猛地頓住腳步,
霍然回頭!幾乎在她回頭的同一剎那——“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仿佛天地都被撕裂的恐怖爆響,毫無預兆地轟然炸開!
那扇沉重的鐵門如同被無形的巨拳狠狠擊中,瞬間扭曲變形,
然后像一個破爛的玩具般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撕碎、拋飛!
刺目的、令人無法直視的慘白電弧如同無數(shù)條瘋狂的毒蛇,從破口處激射而出,
狂亂地抽打著空氣,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響!緊隨其后的,
是濃得化不開的、翻滾咆哮的灰白色煙霧,
帶著濃烈的臭氧焦糊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金屬腥氣,如同決堤的洪流,
以毀滅一切的姿態(tài)洶涌噴出!通道瞬間被死亡的白光與濃煙吞噬!“泄露了!快跑啊——!
” 有人發(fā)出了變了調的、撕裂般的尖叫??謶窒裎烈甙阍讵M窄的通道里炸開!
剛才還沉浸在榮耀光輝里的人們瞬間成了無頭蒼蠅,驚恐地推搡著、尖叫著向后奔逃!
混亂的人潮像失控的激流。沈清瀾被撞得一個趔趄,眼鏡滑落鼻梁。視野模糊扭曲,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絕望的哭喊。就在這地獄般的混亂中,
她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沈修遠!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掙脫了工作人員的手,
小小的身影正逆著驚恐奔逃的人流,像一尾倔強的小魚,
拼命地、跌跌撞撞地朝著那扇正噴射著死亡電弧與濃煙的恐怖鐵門方向擠去!他的小臉煞白,
眼睛睜得大大的,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不顧一切的、近乎瘋狂的焦急和尋找!
“媽媽——!” 他尖細的童音在爆裂聲和哭喊聲中顯得那么微弱,又那么撕心裂肺!
“修遠!別過來——?。 ?沈清瀾的心臟在那一刻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捏爆!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她不知道從哪里爆發(fā)出的力量,猛地推開身前阻擋的人,
像一枚逆射的箭矢,朝著兒子那小小的身影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她清晰地看到兒子臉上驟然放大的驚恐,
看到他朝自己伸出的、無助的小手。她張開雙臂,用盡全身的力氣,像一只護雛的母鷹,
猛地將那個小小的、溫熱的身軀死死地、嚴嚴實實地摟進懷里,用自己的整個脊背,
迎向那片正洶涌撲來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慘白電弧與致命濃煙!
在意識被無邊無際的冰冷和黑暗徹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
沈清瀾只感覺到懷中兒子身體劇烈的顫抖,和他后頸皮膚傳來的、屬于生命的滾燙溫度。
以及,那枚緊貼著她心口的、冰冷的、剛剛獲得的共和國最高榮譽獎章。那點冰涼,
成了她意識沉入永恒黑暗前,最后感知到的存在。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沉重地包裹著每一寸意識。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
只有一種不斷下墜、沉向無底深淵的失重感,冰冷徹骨,仿佛連靈魂都被凍結。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一絲微弱的光感,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開的漣漪,極其艱難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隨之而來的,
是感官的緩慢復蘇。嗅覺最先醒來。
一股極其濃烈、混合著消毒水、廉價香水和某種食物油膩氣味的復雜氣息,蠻橫地鉆入鼻腔,
嗆得她意識一陣眩暈。緊接著是聽覺,遠處似乎有模糊的、帶著強烈節(jié)奏感的鼓點轟鳴,
還有斷斷續(xù)續(xù)、語調怪異的年輕男女的嘻笑喧嘩,如同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傳來,聽不真切,
卻異常刺耳。身體的感覺也漸漸清晰。
身下是某種極其柔軟、帶著奇怪彈性的支撐物(絕不是她睡慣了的硬板床),
身上蓋著的東西又輕又薄,帶著化纖織物特有的、令人不適的滑膩感。
最讓她感到極度不適的,是臉上。有什么東西黏糊糊、濕漉漉地貼在額頭和臉頰上,
帶著一股廉價的甜膩香氣。頭發(fā)似乎也被某種粘稠的東西一縷縷地粘在了一起。
沈清瀾極其費力地、一點點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很久,才勉強聚焦。映入眼簾的,
是一片陌生的、令人目眩的粉紫色。粉紫色的墻壁,粉紫色的紗帳,
天花板上還懸掛著一串串廉價的、亮晶晶的水晶珠簾,
折射著不知從哪里透進來的、變幻不定的彩色光斑,營造出一種廉價而甜膩的夢幻感。
這不是她的家。更不是醫(yī)院。她試圖轉動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旁邊梳妝臺的鏡子上。
鏡子里映出一張臉。一張極其年輕、甚至帶著明顯稚氣的少女臉龐。
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顯然是長期睡眠不足或生活不規(guī)律的結果。
嘴唇涂著一種過于鮮艷、近乎妖異的紫紅色唇膏,此刻有些斑駁。
最扎眼的是那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挑染著幾縷刺目的亮藍色,
被某種黏糊糊的液體(可能是灑掉的飲料)黏成一綹一綹,狼狽地貼在臉頰和額頭上。
額角還黏著幾片亮晶晶的、已經(jīng)有些脫落的……亮片?沈清瀾的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這不是她的臉!她猛地低頭,
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件綴滿廉價金屬亮片的黑色吊帶背心,領口開得極低,
露出一片屬于少女的、單薄而蒼白的胸口。一條破洞多得幾乎無法蔽體的牛仔短褲,
包裹著兩條同樣纖細、此刻卻毫無美感地蜷曲著的腿。這不是她的身體!
一股巨大的、足以摧毀所有理智的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間澆透全身!她掙扎著想坐起來,
身體卻異常沉重,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頭痛和眩暈襲來。她下意識地抬手想去揉太陽穴,
目光卻被自己攤開在眼前的手掌牢牢吸住。那是一雙極其年輕的手。手指纖細修長,
指甲修剪得圓潤,卻涂著和嘴唇同款的、妖異的紫紅色指甲油,
幾個指甲邊緣還沾著一點亮晶晶的碎屑。皮膚細膩,沒有長期接觸化學試劑留下的薄繭,
更沒有歲月磨礪的痕跡。這不是她的手!
“嗡——”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幾乎要撕裂神經(jīng)的鳴響,
白的小臉、冰冷的獎章緊貼心口的觸感、無邊的黑暗……“呃……” 沈清瀾痛苦地捂住頭,
蜷縮起身體,冷汗瞬間浸透了那件單薄的吊帶背心。混亂的記憶和眼前殘酷的現(xiàn)實猛烈碰撞,
讓她幾乎窒息。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力道之大,
讓門板重重撞在后面的墻壁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一個穿著花哨豹紋緊身裙、燙著夸張爆炸頭的中年女人叉著腰站在門口,
臉上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那濃重的戾氣和不耐煩。她尖利刺耳的嗓音像一把生銹的鋸子,
狠狠切割著沈清瀾脆弱的神經(jīng):“沈念安!你個死丫頭!裝什么死?!昨晚又野到哪里去了?
弄成這副鬼樣子回來!趕緊給我滾起來收拾干凈!
你大伯一家今天要過來商量老宅拆遷的事兒!你要是敢給我丟人現(xiàn)眼,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沈清瀾臉上。沈念安?老宅拆遷?大伯?
每一個陌生的詞匯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沈清瀾混亂不堪的意識上。她抬起頭,
茫然又驚駭?shù)乜粗T口那個陌生的、充滿敵意的女人,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鏡中那張妖異而稚嫩的少女臉龐,在無聲地宣告著一個荒謬絕倫的事實——她,沈清瀾,
共和國的功勛科學家,死在了1973年那個榮耀與毀滅交織的夜晚。而此刻,
占據(jù)她意識的這具身體,
屬于一個名叫“沈念安”的、生活在七十年后、處境似乎相當糟糕的十八歲少女。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瀾(或者說,被困在沈念安身體里的沈清瀾)如同一個提線木偶,
在一種巨大的、近乎麻木的恍惚中度過。
她被迫接受了“沈念安”這個全新的、充滿屈辱感的名字,
也大致弄清了這具身體所處的糟糕境地。這里是2043年的海城。沈家,
曾經(jīng)在海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書香門第兼實業(yè)家族,經(jīng)營著一家歷史悠久的精密儀器廠。
然而到了沈念安父親這一代,家道已然中落。
父親沈明遠是個懦弱無能、只知附庸風雅的畫家,幾年前郁郁而終。母親王美鳳,
就是那個爆炸頭的刻薄女人,將丈夫早逝的怨氣和對生活的不滿,
全部發(fā)泄在“不成器”的女兒沈念安身上。
沈家如今只剩下城郊一棟搖搖欲墜、據(jù)說即將被拆遷的老宅,
以及一個早已被家族邊緣化、連名字都幾乎被遺忘的“遠宸科技”小公司。
王美鳳口中的“大伯”沈明輝,是沈清瀾那不成器的長兄沈明遠的親哥哥,
如今卻是沈家實際上的掌舵人。
他掌控著沈家僅存的核心產(chǎn)業(yè)——一家規(guī)模尚可、名為“明輝電子”的元器件公司。
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逼迫王美鳳母女在拆遷協(xié)議上簽字,徹底將老宅這塊最后的祖產(chǎn)吞下,
順便將“遠宸科技”這個負債累累的包袱徹底甩掉。
沈清瀾坐在那間粉紫色的、彌漫著廉價香水味的臥室里,看著鏡中那張完全陌生的臉,
巨大的荒謬感和悲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將她淹沒。她的時代,她的榮光,
她的兒子沈修遠……一切都隨著那場爆炸化為了歷史的塵埃。而七十年后,
她竟要以這樣一種屈辱的、寄人籬下的方式,親眼看著自己曾經(jīng)守護的家族,
被貪婪的蛀蟲啃噬殆盡,最終走向徹底的湮滅。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和錐心刺骨的痛,
幾乎要將她撕裂。這天下午,
王美鳳硬逼著沈清瀾(沈念安)換上一件相對“得體”的白色連衣裙,
去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買飲料,準備招待即將登門的沈明輝一家。
沈清瀾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那棟破舊的居民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就在這時,
一輛線條流暢、光澤內斂的深灰色商務車無聲地滑到她身邊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
一個穿著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裝的年輕男人率先邁步下車。
沈清瀾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那個年輕男人的側臉。只一眼。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流人聲、刺眼的陽光、便利店門口劣質音響放出的流行歌曲……所有的聲音和景象瞬間退潮,
變得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世界,驟然安靜了。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著,發(fā)出擂鼓般的巨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幾乎蓋過了外界所有的聲音。血液似乎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四肢百骸,
讓她指尖都失去了知覺。那張臉!那張年輕、英俊、棱角分明的側臉!
那緊抿的、透著一絲不茍和堅毅的薄唇!那挺直如刀削的鼻梁!
還有那雙深邃的、如同蘊藏著星河的眉眼輪廓!像!太像了!像極了她記憶深處,
那個在人民大會堂臺階下,激動得小臉通紅、拼命朝她揮舞著小手的十歲男孩——沈修遠!
只是眼前這張臉,褪去了孩童的圓潤,線條更加硬朗,
眉宇間沉淀著屬于成年人的沉穩(wěn)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眼神銳利而專注。他正微微側身,
似乎在傾聽車內另一人說話。巨大的沖擊讓沈清瀾瞬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那雙死死盯著年輕男人的眼睛,
因為過度震驚和難以置信而睜得極大,
瞳孔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情緒——狂喜、茫然、恐懼、以及一種近乎窒息的期盼!
就在這時,年輕男人似乎交代完了事情,轉過身,準備朝旁邊的寫字樓入口走去。
他的動作流暢自然,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便利店門口,
掠過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僵立不動、正死死盯著自己的少女。
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屬于上位者的疏離和審視,如同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沒有絲毫停留,便要繼續(xù)邁步。沈清瀾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捏住,
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不能讓他走!絕對不能!“等…等一下!
” 一個干澀、沙啞、帶著明顯顫抖和變調的陌生少女嗓音,猛地從沈清瀾喉嚨里沖了出來。
那聲音突兀地打破了午后街角的平靜,引得路過的幾個人側目。年輕男人腳步一頓,
微微蹙眉,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終于正眼看向這個叫住他的、行為怪異的少女。
沈清瀾完全顧不上周圍的目光,
也顧不上自己此刻頂著“沈念安”這張叛逆少女的臉有多么違和。她踉蹌著向前沖了兩步,
幾乎要撲到年輕男人面前,仰著頭,用一種近乎貪婪的、仿佛要將對方刻入靈魂的目光,
死死地鎖住他的臉。她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血淚:“你…你爺爺……”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喉嚨里火燒火燎,“…是不是叫沈修遠?”年輕男人——沈硯舟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身后的助理上前半步,似乎想阻攔這個明顯精神不太正常的女孩。沈硯舟抬手,
制止了助理的動作。
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執(zhí)拗甚至帶著某種瘋狂熱度的少女,
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笆?。” 他開口,聲音低沉悅耳,
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靜,“你認識我爺爺?”“認識?
” 沈清瀾像是被這個簡單的詞刺痛了,猛地搖頭,又用力點頭,混亂得語無倫次,
“認識……當然認識!他是我……” “兒子”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她死死咬住。
荒謬!太荒謬了!巨大的情緒沖擊讓她幾乎崩潰,身體晃了晃。她猛地吸了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沈硯舟那雙酷似沈修遠的眼睛,
聲音因為壓抑著翻江倒海的激動而變得異常尖銳,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穿透力:“他…他七歲那年夏天!尿床了!
怕被你太奶奶罵……” 沈清瀾的語速越來越快,每一個字都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
“…他不敢說!偷偷把濕了的床單卷起來,塞…塞進了家里那架舊鋼琴的琴箱最里面!
還用他的小火車模型擋著!以為沒人會發(fā)現(xiàn)!”她一口氣說完,胸膛劇烈起伏,
大口地喘著氣,眼睛卻一眨不眨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期盼,死死盯著沈硯舟的臉,
等待著他的反應。這是只有她和修遠才知道的秘密!
是深藏在她記憶深處、屬于母子之間最私密、也最令人啼笑皆非的童年糗事!是她作為母親,
在兒子成長路上收藏的、帶著溫度的點滴!沈硯舟臉上的平靜,
在沈清瀾吐出“鋼琴”和“小火車模型”這兩個詞時,終于被徹底打破!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巨石,掀起了驚濤駭浪!那張向來沉穩(wěn)、喜怒不形于色的俊臉上,
瞬間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擊中,身體猛地一僵,
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沈清瀾的眼神,
如同在看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最不可思議的幽靈!
“你…你怎么會知道……” 沈硯舟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靜,帶著明顯的震驚和動搖,
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這件糗事,他只在爺爺某次大病初愈、精神恍惚時,
聽他斷斷續(xù)續(xù)、含糊不清地提起過只言片語,細節(jié)模糊不清。爺爺清醒后對此事諱莫如深,
家族里絕無第二人知曉詳情!這個陌生的少女……她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晰?
連小火車模型擋著這樣的細節(jié)都……沈清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看著沈硯舟臉上那劇烈變化的表情,那酷似兒子年輕時輪廓的震驚,
心中那最后一絲關于時代錯位的荒謬感被巨大的、洶涌而來的酸楚和狂喜徹底淹沒!是他!
真的是修遠的后代!她的血脈還在延續(xù)!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不管不顧地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沈硯舟昂貴西裝的袖口,
仿佛抓住了連接過去與現(xiàn)在、生與死的唯一繩索,聲音破碎而哽咽,
帶著一種穿越了七十年時光的悲愴和不容置疑:“帶我去見他!帶我去見沈修遠!現(xiàn)在!
馬上!”深灰色的商務車平穩(wěn)而沉默地行駛在海城繁華的街道上,窗外的摩天大樓流光溢彩,
如同冰冷的水晶森林,飛速地向后退去。車內,空氣凝滯得如同結了冰。
沈硯舟坐在副駕駛位,身體繃得筆直,透過后視鏡,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
一遍遍掃過后排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少女。沈念安(沈清瀾)安靜地坐在真皮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