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我們學校,“理科清北班”是神壇,是兩千多名學生擠破頭也難進的圣地。
每年四十余個名額,幾乎全員清北,剩下的也是頂尖學府爭搶的對象。
而在這個尖子云集、男女比例高達5:1的“和尚廟”里,作為僅有的七分之一女丁之一,
我,林悅,更是自帶神秘光環(huán)。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氣質疏離,
獨來獨往——同學們給我貼的標簽是“冰山學神”。老師們贊許,同學們敬畏,
沒人知道這副清冷皮囊下,藏著怎樣一個躁動的靈魂。更沒人知道,
我每周雷打不動要穿越半個操場,
奔赴一個只屬于我的“秘密基地”——學校西邊那座“荒廢”的廂樓。近幾年招生政策調整,
不需要那么多教室,廂樓的教室很多都閑置下來。那里偏僻、安靜,
是我逃離題海與人潮的“桃花源”。直到那個下午,一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
讓這個秘密基地染上了點……不道德的粉紅色。那天體育課提前解散,我照例躲進廂樓,
鬼使神差地,沒去常待的角落,而是走進了同樣鮮少有人光顧的廂樓頂樓的女廁。
保潔阿姨很敬業(yè),這里意外地干凈。洗手臺旁,一扇窗戶微微敞開,
午后的風帶著點操場的熱氣吹進來。我下意識地湊近,
目光隨意飄向對面——血液“嗡”地一聲沖上頭頂。廢棄廂樓對面,是體育生的更衣室。
一道狹窄的黑暗走廊相隔,兩邊窗戶幾乎毫無遮擋。大概是廂樓廢棄已久,更衣室的窗簾,
早已成了擺設。此刻,更衣室里正上演著讓人血脈僨張的畫面。一群剛剛結束訓練的體育生,
正毫無顧忌地脫換著汗?jié)竦那蛞?。古銅色的、小麥色的年輕軀體,肌肉賁張,線條流暢,
汗水在燈光下閃爍著青春荷爾蒙的光澤。我的視線,像被磁石牢牢吸住,
精準地鎖定在一個人身上。一米九的身高,即使在體育生中也鶴立雞群。他背對著我,
緊身訓練衫正被剝離。動作間,背闊肌如展開的羽翼般微微震顫,肩胛骨線條分明,
汗珠沿著斜方肌的弧度滑落,在凹陷處匯聚成晶亮的水痕。
蜜色的肌膚在頂燈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腰際的人魚線清晰深刻,隨著呼吸起伏,
沒入運動褲松緊帶的邊緣。完美的軀體……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指尖無意識地摳緊了窗臺。就在這時,他緩緩轉過身來。
青銅雕塑般的胸膛殘留著運動后的潮紅,鎖骨窩盛著細碎的汗珠,隨著轉身的動作輕輕滾落。
塊壘分明的腹肌在深呼吸時起伏,如同精心雕琢的波浪。年輕軀體蒸騰的熱氣,
混合著不遠處淋浴間飄來的氤氳水汽……我的欣賞瞬間卡殼,大腦一片空白。這張臉!
這張棱角分明、劍眉星目、帶著幾分慵懶痞氣的帥臉!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陳逸!
塞毛毛蟲、搶走我珍藏BL漫畫還逼我?guī)退麑懽鳂I(yè)的、讓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揍扁他的小混蛋!
(二)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我。小學的陳逸,是個精力過剩的討厭鬼。
仗著自己跑得快(雖然那時候腿還不長),總愛惹我。拽辮子拽得我齜牙咧嘴,
毛毛蟲嚇得我魂飛魄散,他卻在旁邊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最過分的一次,
體育課我躲在教室看“寶藏漫畫”,正翻到臉紅心跳的關鍵頁,
這家伙像鬼一樣從后門冒出來,“哇!”地一聲壞笑,一把抽走我的“精神食糧”!
“還給我!”我急得快哭了,那要是被老師發(fā)現(xiàn)……“還你也可以,”他晃著漫畫書,
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不過嘛……以后作業(yè)借我‘參考參考’?”從此,
我成了他的“御用代筆”。他打球踢球玩得不亦樂乎,
我卻在燈下咬牙切齒地幫他抄寫生詞、計算應用題。這份“屈辱”,一直持續(xù)到畢業(yè)。
……當然,他偶爾也有不那么混蛋的時候。小學的我,成績拔尖但有點呆氣,
經常被學校廣播點名表揚,很出名但不太合群,成了某些壞男孩取笑的對象。
那些難聽的話鉆進耳朵,雖然表面強裝鎮(zhèn)定,但坐在座位上,卷子上的字還是會在眼前模糊。
有一次,那些議論被他聽到了。我至今都想不通,那個比我矮半個頭的小豆丁,
哪來的勇氣沖向那幾個高年級男生。他像只被激怒的小老虎,
紅著眼睛吼著臟話(雖然奶聲奶氣),揮舞著小拳頭就撲了上去。場面一度混亂,
據(jù)說還提前“退休”了幾顆乳牙。
后果很慘烈——停課、罰站、五千字檢討、全校通報批評一條龍服務。
班主任氣得差點掀桌子。這個打架斗毆、擾亂紀律、害大家停課的混蛋!更可氣的是,
那五千字檢討,最后還是他“威逼利誘”我?guī)兔櫳?!……不過,從那以后,
那些閑言碎語確實消失了。這個混蛋,好像……也沒那么討厭?小學畢業(yè)后,
他走了足球特長生的路,我們校區(qū)不同,再無交集。只零碎聽說他天賦驚人,
為學校捧回了不少獎杯。而我,一頭扎進了題海,考進了省一中頂尖的清北班,
過著與世隔絕般的高壓生活。每周時間表硬生生拉長1.5倍,
連普通班的八卦都成了奢侈品。我完全不知道,當年那個小豆丁,
已經進化成了校足球隊的明星前鋒,一米九的黃金比例身材,蜜色肌膚包裹著緊實的肌肉,
配上那張痞帥得犯規(guī)的臉,成了全校女生目光追逐的焦點?!罢媸恰写笫俗儭?/p>
”我盯著對面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俊臉,心里五味雜陳。童年的“深仇大恨”瞬間翻涌,
恨不得沖過去踹他兩腳;可視線又不自覺地往下飄……那腹肌……嘖,不看白不看!
從那天起,我的“秘密基地”有了新的、不可告人的功能。
我精準地摸清了校隊訓練結束的時間規(guī)律。每次數(shù)學考試燒腦過度,
或是被清北班的恐怖氛圍壓得喘不過氣,我就會“順路”去廂樓“上廁所”。當然,
目標明確——那扇正對更衣室的窗。(三)陳逸無疑是更衣室里的焦點。
他的身材在一眾體育生里也屬頂級,動作間充滿了力量感和野性的美感??此麚Q衣服,
像欣賞一件會呼吸的藝術品。我一邊唾棄自己這種行為,一邊又忍不住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
這種隱秘的刺激感,成了我高壓學習生活中一點小小的、帶著罪惡感的調劑。
我把自己隱藏在窗框的陰影里,屏住呼吸,像一個真正的“偷窺者”。清冷學神的表象下,
那顆悶騷的心在瘋狂跳動。又是一個被數(shù)學壓榨后的煩躁下午。
陽光透過廢棄廂樓蒙塵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輕車熟路地溜進女廁,
確認四下無人后,像做賊一樣悄悄靠近那扇“幸運之窗”。今天更衣室人不多。
我的目光習慣性地搜尋那個最高大的身影。找到了!只有他一個人!陳逸似乎剛沖完澡,
只隨意地裹著一條浴巾在腰間,正背對著窗戶,彎腰在儲物柜里翻找什么。
水珠順著他寬闊的背脊、緊窄的腰線一路滾落,沒入浴巾邊緣。那流暢的背部肌肉線條,
在午后的光線下像鍍了一層金邊。我的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
視線貪婪地描繪著那精壯的輪廓。陽光落在他濕漉漉的發(fā)梢,折射出細碎的光點。
他拿起一件干凈的T恤,隨手甩了甩,水珠四濺。然后,他站直身體,似乎準備套上衣服。
就在這時,仿佛心有靈犀,又或者只是巧合,他突然毫無預兆地轉過身,
目光直直地朝我所在的窗戶掃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午后的陽光刺眼,
穿過蒙塵的玻璃,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我們之間,隔著那條狹窄黑暗的走廊,
隔著幾米的距離,隔著廢棄廂樓的寂靜和更衣室的空曠。他的動作頓住了,
拿著T恤的手停在半空。那雙狹長而帶著慣常慵懶的眼睛,
此刻清晰地、準確地捕捉到了躲在窗后陰影里的我。四目相對。
我甚至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上沾著的細小水珠,看清他微微挑起的眉毛下,那瞬間掠過的錯愕,
以及隨后慢慢浮現(xiàn)的……一種極其復雜、帶著玩味和探究的銳利光芒。完了。大腦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瞬間沖向腳底,又在下一秒涌上臉頰,燒得滾燙。偷看被抓現(xiàn)行!對象還是陳逸!
那個知道我所有童年黑歷史的陳逸!小學時被他搶走漫畫的羞恥感,
此刻以百倍的強度轟然回擊。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連移開視線的力氣都沒有。
世界安靜得可怕,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震耳欲聾。他認出我了嗎?
他看清是我了嗎?他會怎么做?會像小時候那樣,壞笑著喊出來嗎?還是會……陳逸的嘴角,
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那笑容不再是我記憶中惡作劇得逞的頑劣,
而是一種屬于成年男性的、帶著侵略性和強烈興味的……痞笑。他動了。沒有喊叫,
沒有質問。他只是保持著那個令人心悸的注視,然后,像電影慢鏡頭一樣,
將手里那件還沒來得及穿上的T恤,隨意地搭在了赤裸的肩上。
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慢條斯理的從容,仿佛在無聲地展示著什么。那抹痞笑,
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在我心里炸開滔天巨浪。他認出我了!那雙眼睛里閃爍的,
不是對陌生偷窺者的厭惡或憤怒,而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戲謔,
混合著毫不掩飾的、獵人鎖定獵物般的興味。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血液轟鳴著沖向耳膜。逃!
這是大腦唯一發(fā)出的、尖銳的指令!我猛地縮回窗框的陰影里,動作快得像受驚的兔子,
幾乎帶倒了窗臺上積攢的灰塵。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帶著霉味的墻壁,大口喘著氣,
試圖平復那幾乎要窒息的慌亂。完了完了完了……林悅,你苦心經營的“冰山學神”人設,
你清冷疏離的表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成了渣渣,還被陳逸那個混蛋踩在腳下!
他會不會喊出來?會不會告訴別人?清北班的女學霸,躲在廢棄廂樓偷看體育生換衣服?
光是想象這個標題出現(xiàn)在學校貼吧,我就眼前發(fā)黑,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永遠別出來。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窗外,對面更衣室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沒有嘲笑,沒有質問,只有午后空曠的回音。他……沒追過來?沒聲張?
巨大的羞恥感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更深的疑惑。陳逸,
他到底想干什么?那個意味深長的笑,那慢條斯理的動作……像貓逗弄著爪下的老鼠。不行,
不能待在這里了!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犯罪現(xiàn)場”!
只要他沒當場揪住我,只要沒人看見我從這里出來……就還有挽回的余地!對,
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他只是無意間瞥了一眼,根本沒看清是誰!一定是這樣!
我努力挺直脊背,試圖找回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表情,盡管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對著洗手臺蒙塵的鏡子,我快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fā)絲,拍了拍校服上蹭到的灰塵,
深吸一口氣,然后以一種近乎刻意的、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走出了女廁,走下樓梯,
穿過廂樓長長的、寂靜的走廊。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陽光重新灑在身上,
操場的喧囂撲面而來,仿佛從一個隱秘的、帶著罪惡粉紅的世界,跌回了現(xiàn)實。我目不斜視,
下巴微抬,維持著“冰山學神”應有的氣場,朝著清北班的教學樓走去,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忘掉!忘掉剛才的一切!就當是個噩夢!(四)接下來的幾天,
我成了驚弓之鳥。任何靠近西廂樓的腳步,任何來自操場方向的視線,
甚至教室里突然響起的大嗓門,都會讓我心頭一跳。我把自己更深地埋進題海和公式里,
試圖用數(shù)學的絕對理性,淹沒那混亂不堪的心緒。然而,陳逸的影子無處不在。做物理題時,
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勾勒出流暢的背闊肌線條;背英語單詞時,
這個詞會突然在腦海中具象成他掛著水珠的蜜色胸膛;晚自習窗外傳來足球訓練結束的哨聲,
我的耳根會不受控制地發(fā)燙。更可怕的是,那個被抓包的瞬間,像被按下了慢放鍵和循環(huán)鍵,
在我腦海里反復播放。他轉身時背脊肌肉的顫動,水珠滾落的軌跡,
尤其是那雙穿透距離、帶著玩味和探究的眼睛……每一次回想,都帶來一陣新的戰(zhàn)栗和羞恥,
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隱秘的悸動。我拼命給自己洗腦:他沒看清!他不知道是我!
他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只要我不再靠近西廂樓,不再看他,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可“秘密基地”的誘惑,如同戒不掉的癮。高壓的學習、清北班窒息般的競爭氛圍,
像沉重的鉛塊壓在心口。那個窗戶,那個能短暫逃離、能窺見另一種鮮活生命力的角落,
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最后一次,”我對自己說,“就去看一眼,
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沒發(fā)現(xiàn)。然后,徹底告別。”又是一個訓練結束的時間點。
我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再次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通往西廂樓的路。只是這一次,
腳步遲疑了許多,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摸到那扇熟悉的窗前。我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