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腐爛的序曲我重生了。當我掙扎著從混沌中睜開雙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并未如期而至，
取而代之的，是大學宿舍里那股熟悉的，
由廉價外賣、汗水、以及青春期男生特有的荷爾蒙混合而成的，堪稱生化武器的味道。
吱呀作響的上鋪床板，窗簾縫隙里擠進來的、被切割成條狀的慵懶陽光，
還有下鋪室友王胖子那極具節(jié)奏感的磨牙聲。一切都真實得讓我感到一陣恍惚。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像是要掙脫肋骨的囚籠。
我不是應(yīng)該躺在市立醫(yī)院的ICU里，渾身插滿管子，在一片冰冷的儀器滴答聲中，
等待生命的終結(jié)嗎？上一世的我，人生簡直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而這場悲劇的序幕，
就源自我那被所有人艷羨，卻被我自己引以為苦的身份——?；◤報阌甑摹拔ㄒ荒虚|蜜”。
我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時間顯示為2023年9月26日，
上午10點15分。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氐搅宋胰松缐牡钠瘘c，大二的這個秋天。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一則微信消息，那個我刻骨銘心的，
用一朵盛開小雛菊做頭像的對話框跳了出來。是張筱雨?！景⒄?，醒了嗎？
】【我剛在學校的公共浴室拍了張新照片，熱乎的，第一個給你看，幫我品品？】消息下方，
緊跟著一張被她刻意用可愛貼紙遮住關(guān)鍵部位，卻更顯誘惑的圖片。
照片的背景是公共浴室那霧氣繚繞的白色瓷磚墻，水珠順著她光潔的肩胛骨滑落，
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線。那模糊處理過的身體曲線，
像一條蟄伏在我記憶深處最陰暗角落的毒蛇，瞬間被喚醒，吐著冰冷的信子。我叫林哲，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計算機系學生，成績中游，長相平平，
扔進人堆里三秒鐘就會被淹沒的那種。而張筱雨，藝術(shù)學院的院花，我們大學公認的?；?。
她就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女主角，漂亮、耀眼、家境優(yōu)渥，仿佛全世界的聚光燈都為她而生。
我們是高中同學，這層關(guān)系讓我們在大學里走得比別人近一些。但我很清楚，
我只是她龐大“朋友圈”里，最不起眼，也最“安全”的一個。
一個可以讓她毫無顧忌地分享自己最陰暗秘密的，工具人。
她有一個秘密的、讓她欲罷不能的愛好——暴露。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那不叫暴露，
那是“掙脫束縛，擁抱身體最原始的自由”。而上一世的我，
就是她這場“自由之舞”唯一的，也是最愚蠢的勸阻者?！倔阌辏@樣太危險了！
】【這是公共浴室?。∪f一有人突然進來怎么辦？】【你快把照片刪了，以后別再這么做了！
】我?guī)缀跄芟胂蟪錾弦皇赖淖约?，是如何像個心急如焚的老父親一樣，
打出這一連串充滿“關(guān)切”的文字。而她的回復，也總是一如既往地輕描淡寫?！景パ?，
阿哲，你太大驚小怪了。我當然是趁沒人的時候拍的，這叫尋求刺激?！俊驹僬f了，
你不覺得這樣很酷嗎？很有藝術(shù)感?！俊緞e用你那套陳腐的價值觀來束縛我，這是我的身體，
我做主。】“陳腐的價值觀”。這個詞，像一根燒紅的烙鐵，
在我潰爛的記憶上狠狠燙了一下。為了她那該死的“自由”，我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為她提心吊膽，夜不能寐。我成了她的人肉天氣預報和人流監(jiān)控器，
時刻提醒她“今天風大，裙子別穿太短”“下午體育館有比賽，別去那邊沒人的樓梯間”。
我像個黑客一樣，時刻關(guān)注著各種社交平臺，
一旦發(fā)現(xiàn)她不小心泄露了學校信息的“藝術(shù)照”，就第一時間沖過去，半求半哄地讓她刪除。
有一次，她在KTV喝多了，竟要當眾掀開裙子，說要給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驚喜”。是我，
不顧一切地沖上去，用自己的外套死死裹住她，
換來的卻是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和一句醉醺醺的罵聲：“林哲你憑什么管我！”我以為那是愛，
是一種畸形的、卑微的守護。現(xiàn)在想來，那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的自我感動，
是一場被荷爾蒙支配的、愚蠢至極的獨角戲。而這場獨角戲的結(jié)局是什么呢？
我為了幫她銷毀一份她醉酒后在校內(nèi)便利店門口，掀起上衣的監(jiān)控視頻，鋌而走險，
在深夜侵入了學校的安保系統(tǒng)。結(jié)果，我這個三腳貓功夫的“黑客”，
被學校的網(wǎng)絡(luò)安全中心抓了個正著。人贓并獲。等待我的是全校通報批評，是記大過處分，
是父母從老家趕來時失望透頂?shù)难凵瘢禽o導員“你這輩子都毀了”的嘆息。
我差點就被直接退學。在我人生最灰暗，最狼狽的時刻，我苦苦守護的“女神”張筱雨，
做了什么呢？她托人遞給我一張紙條，字跡娟秀，內(nèi)容卻冰冷如刀?！玖终?，
我沒想到你會用這么極端的方式來“幫”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的行為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聯(lián)系了?！枯p飄飄的一句話，
她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我成了那個“行為極端”的偏執(zhí)狂，而她，
是那個被我“騷擾”和“困擾”的無辜受害者。她轉(zhuǎn)身就投入了學生會主席周子航的懷抱，
那個開著寶馬三系，渾身名牌的富二代。她依舊光鮮亮麗，依舊是眾星捧月的?；?。
仿佛我這個背著處分的污點，從未在她生命里存在過。可笑嗎？更可笑的還在后面。
沒有了我這個礙事的“剎車片”，張筱雨追求“自由”的腳步，變得愈發(fā)大膽，愈發(fā)失控。
她像是掙脫了最后一根韁繩的野馬，在作死的懸崖邊瘋狂加速。從深夜無人的操場裸奔，
發(fā)展到在圖書館閉館后的角落里留下裸照。從在空曠的教學樓天臺迎風脫下長裙，
發(fā)展到和周子航約會時，在餐廳的洗手間里自拍發(fā)給陌生網(wǎng)友。她玩得越來越大，
越來越刺激。她以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獵人，殊不知，她早已是命運蛛網(wǎng)上的獵物。
那根名為“幸運”的弦，終于在她自以為最華麗的一次表演中斷裂了。校慶日，
全校最熱鬧的一天。人聲鼎沸，燈火輝煌。她在酒精和虛榮心的雙重驅(qū)使下，
選擇了一個她認為最大膽，也最不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連接兩棟教學樓，離地二十多米，
下方就是校內(nèi)主干道的天橋。她要在那座橋上，完成一次“終極的行為藝術(shù)”——裸奔。
她以為，黑夜是她最好的保護色。她以為，橋上匆匆而過的行人，
不會注意到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但她忘了一件事。為了迎接校慶，保障安全，
學校剛剛斥巨資升級了安保系統(tǒng)。那座天橋，不多不少，
正好安裝了十六個帶紅外夜視功能的360度高清攝像頭。無死角，全覆蓋。第二天，
整個大學城都為之震動。視頻本身被校方以雷霆之勢緊急封鎖，但那段不到十秒的視頻里，
流出的任何一張高清截圖，都足以讓所有人清清楚楚地認出，
那個在夜色下赤身奔跑的、面帶詭異笑容的女孩，就是他們捧在手心里的?；ā獜報阌?。
輿論的火山，轟然爆發(fā)。她被學校以最快的速度，最嚴厲的方式，做出了退學處理。
聲名掃地，淪為整個城市所有大學的笑柄。我聽說，她父母連夜把她接回了家，
從此再也沒有消息。而我呢？我頂著那個永遠無法消除的處分，像個罪人一樣，
灰頭土臉地讀完了大學。畢業(yè)后，因為檔案里的那個污點，我錯過了所有心儀的大公司，
只能在一家瀕臨倒閉的小企業(yè)里，做著996的廉價勞動力，拿著微薄的薪水，
日復一日地消磨生命。我的人生，從那次“見義勇為”開始，就徹底拐進了一條死胡同。
直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將我這可悲可笑的一生畫上了句號。
所以……當上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當這所有悲劇的源頭，這張浴室照片，
再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手機屏幕上時。我的內(nèi)心，
再也沒有了前世那種心急如焚、惶恐不安的感覺。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殘忍的平靜。我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了片刻。然后，
我刪掉了輸入框里那個習慣性打出的“?！弊帧Ｈ《?，是兩個全新的字?！就叟丁?/p>
】我甚至饒有興致地，在后面加上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符號。發(fā)送。然后，我靠在床頭，
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我親手為她拉開的，通往深淵的序幕。
2 惡魔的低語消息發(fā)出去后，張筱雨那邊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我能想象出手機另一端的她，
此刻是何等的錯愕。她或許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來反駁我即將到來的“說教”，
就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但我的反應(yīng)，顯然超出了她的預料。一分鐘后，她的消息才姍姍來遲。
【？】只有一個簡單的問號，卻充滿了試探和不解。我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輕快地跳躍，
仿佛在彈奏一曲愉悅的華爾茲?！旧聿恼婧?，不愧是我們藝術(shù)系的女神。這水珠，這光影，
嘖嘖，不去當模特真是可惜了?！课覜]有提任何“危險”“不妥”的字眼，
而是完完全全站在了一個“欣賞者”的角度，對她的“作品”大加贊賞。這一下，
仿佛是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張筱雨那邊幾乎是秒回?！菊娴膯?？你真的這么覺得？】【阿哲，
你這次……怎么不念叨我了？我以為你又要給我上政治課了?！孔掷镄虚g，
透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驚喜。我繼續(xù)扮演著我全新的角色——她的靈魂知己，
她藝術(shù)道路上最忠誠的吹鼓手?！灸钸妒裁?？之前是我太狹隘了，
總用我自己的標準去要求你。】【我現(xiàn)在想通了，這是你的身體，你的自由，
我作為一個朋友，有什么資格對你的生活方式指手畫腳呢？】【我應(yīng)該做的，是尊重你，
并且欣賞你的美?！俊菊f真的，這張照片很有沖擊力，我甚至覺得，它有一種反叛的美感。
】“反叛的美感”。這個詞，是我精心為她挑選的。對于一個正處于叛逆期，
又極度渴望與眾不同、獲得關(guān)注的年輕女孩來說，這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擊中她的內(nèi)心。
果然，聊天框的頂端，長時間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她在組織語言，
她在消化這份突如其來的“理解”。過了好一會兒，她發(fā)來一大段話。【阿哲！
你終于理解我了！我就知道，你跟那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樣的！
他們只懂得用污穢的眼光看待我的身體，只有你，能看到其中的藝術(shù)！】【你知道嗎？
我每次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像一個掙脫了枷鎖的戰(zhàn)士，在向這個虛偽的世界宣戰(zhàn)！
我真的好孤獨，全世界好像只有你一個人能懂我這種感覺！
】看著屏幕上這些矯情又中二的文字，我差點笑出聲。戰(zhàn)士？宣戰(zhàn)？不，
你只是一個被虛榮心和尋求刺激的欲望沖昏了頭腦的可憐蟲罷了。但我回復的，
卻是截然不同的話?！疚叶彝耆?。你不是孤獨的，從現(xiàn)在開始，
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觀眾?！糠畔率謾C，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第一步，成功了。
我不再是那個礙事的“老媽子”，而是成了她眼中“唯一能理解她藝術(shù)的知己”。這個身份，
比什么都好用。它能讓我，站在最佳的觀景臺上，
親眼見證她一步步走向那個早已注定好的結(jié)局。接下來的日子，
我完美地履行了我“忠實觀眾”的職責。我的生活重心，從時刻為她擔驚受怕，
變成了心無旁騖地搞好自己的學業(yè)。我開始認真聽課，泡圖書館，研究專業(yè)課的代碼，
甚至報名參加了學校的ACM程序設(shè)計競賽。上一世，因為張筱雨的事，我荒廢了學業(yè)，
錯過了最佳的學習時機，導致畢業(yè)后毫無競爭力。這一世，我要把屬于我的一切，
都重新拿回來。而張筱雨，則成了我學習之余最好的“調(diào)味劑”。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幾乎每天都會跟我分享她的“創(chuàng)作日?！薄Ｖ苋南挛?，沒課。
她一個人跑到學校后山那片廢棄的植物園，在一片荒草和斷壁殘垣之間，
拍了一組只穿著白色蕾絲吊帶的照片。她把照片發(fā)給我，帶著一絲炫耀的口吻：【阿哲，
你看，像不像迷失在古堡里的公主？】若是上一世，我看到定位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恐怕會立刻打電話過去，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然后火急火燎地趕過去“救駕”。但現(xiàn)在，
我只是悠閑地喝著可樂，敲下回復?！竞沃故枪?，簡直是叢林里的精靈女王！
這種頹廢又圣潔的矛盾感，太絕了！構(gòu)圖再大膽一點，比如讓藤蔓和身體有一些纏繞，
藝術(shù)感會更強！】我甚至開始以“藝術(shù)指導”的身份，給她提出更加“大膽”的建議。
她如獲至寶，回復里充滿了興奮?！緦Π?！我怎么沒想到！阿哲你太有想法了！我下次試試！
】周五的晚上，圖書館即將閉館。她在社科區(qū)的某個角落，發(fā)來一張掀起百褶裙，
露出白皙大腿的照片，背景里是成排的《資本論》和《國富論》。
她問：【知識與欲望的交織，這個主題怎么樣？】我立刻回復：【滿分！這個創(chuàng)意太棒了！
嚴肅的知識殿堂與最原始的身體欲望，這種強烈的反差感，簡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如果能捕捉到遠處圖書管理員模糊的背影，那就更有戲劇張力了！】【哇！阿哲！
你簡直是我的繆斯！】她對我的崇拜與日俱增。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狀態(tài)。她把我當成世界上唯一的知己，而我，
則把她當成一場正在上演的，關(guān)于人性的社會實驗。我不再勸阻，不再阻止。我只是旁觀，
并且，在每一個她猶豫不決的十字路口，用最動聽的言語，輕輕地推她一把，
將她推向那條看起來最繁花似錦，實則通往萬丈深淵的道路。
我的室友王胖子不止一次地撞見我對著手機屏幕露出神秘的微笑。他用胳膊肘捅捅我，
擠眉弄眼地問：“哲哥，跟誰聊天呢，這么開心？是不是跟張大?；ǎ俊蔽业Σ徽Z。
王胖子一臉羨慕嫉妒恨：“真搞不懂，張筱雨那么個天仙似的人物，怎么就跟你關(guān)系這么好？
你倆到底啥情況?。俊蔽遗牧伺乃募绨?，高深莫測地說：“你不懂，
我們是藝術(shù)上的靈魂伴侶?！蓖跖肿臃藗€白眼，顯然不信。我也不需要他信。因為我知道，
這場大戲，很快就要進入高潮了。而我，已經(jīng)買好了最前排的看臺票。
3 瘋狂的計劃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深秋的校園，梧桐葉落了滿地，
空氣里帶著一絲蕭瑟的寒意。而張筱雨那顆追求“自由”的心，卻愈發(fā)火熱。
在我的“鼓勵”和“指導”下，她的行為越來越出格，也越來越依賴我的肯定。
她甚至開始在一些國外的、匿名的社交平臺上，注冊了賬號，專門發(fā)布自己的“藝術(shù)作品”。
她小心翼翼地隱去了所有能暴露身份的信息，享受著陌生網(wǎng)友們那些或獵奇、或贊美的評論，
這給了她極大的滿足感。她興奮地把賬號鏈接發(fā)給我，像個跟家長炫耀獎狀的小孩。
【阿哲快看！我有五千個粉絲了！他們都說我的作品是‘神跡’！】我點進去看了看。
照片的尺度一張比一張大，拍攝地點也越來越有挑戰(zhàn)性。從無人的琴房，
到深夜的游泳館；從空曠的畫室，到教學樓頂?shù)奶炫_。她像一只在鋼絲上跳舞的蝴蝶，
姿態(tài)炫目，卻不知腳下便是萬丈深淵。底下的評論魚龍混雜，有吹捧她為“自由女神”的，
也有大量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甚至有人開始根據(jù)照片的蛛絲馬跡，
猜測她的具體位置和身份。【這個建筑風格，很像中國的大學城。】【看窗外的塔，
是不是在G市？】【求女神線下見面！】這些評論，張筱雨選擇性地無視了。
她只看那些她想看的贊美，沉浸在虛假的追捧中無法自拔。上一世的我，
看到這些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盡一切辦法讓她銷號。而這一世，
我只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恭喜你，我的藝術(shù)家。你的美，正在被更多人看到。
但也要注意保護自己，別讓那些俗人玷污了你的藝術(shù)?！窟@句看似關(guān)心的話，
實則是在暗示她：你的藝術(shù)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俗人。你要做的不是停止，
而是更巧妙地進行。她果然很受用?！距培牛∥抑?！我只會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進行！
】所謂的“絕對安全”，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知道，
那只懸在她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馬上就要落下來了。一天晚上，她給我打了個電話，
聲音壓得很低，卻難掩興奮?！鞍⒄埽阍谒奚釂?？方便說話嗎？”“方便，說吧。
”我正戴著耳機敲代碼，順手拿掉了其中一只?！拔摇矣幸粋€超——級——棒的計劃！
”她拖長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的心臟，平靜地漏跳了一拍。來了。終于來了。
那個將她徹底推入地獄的，瘋狂的計劃。我故作好奇地問：“哦？什么計劃，
能讓你這么興奮？”“校慶！我們學校的校慶日快到了，對不對？”“對，下下周五。
”我平靜地回答?！靶c那天晚上，整個學?？隙ㄌ貏e熱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主會場的晚會上。”“所以呢？”我循循善誘。電話那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那個瘋狂的念頭說了出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