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你這般忍辱偷生之人,怎舍得自尋短見?”
燕長風(fēng)猛然轉(zhuǎn)身。
凝視來人,卻僵在原地。
是符詩。
她尚披著婚服,未及更衣,便命車夫驅(qū)車追至府衙。
臉上胭脂淚水交融,狼狽不堪:
“燕郎!你怎在大婚之日棄席而去?莫非不愿娶我?”
她一頓,瞥見燕長風(fēng)手中的殮書。
驚愕難掩:“你竟為柳輕鶯那聾女如此?你莫不是失心瘋了,燕長風(fēng)!”
燕長風(fēng)亦覺自己瘋魔。
可心頭那股沉墜之感如藤纏身,窒息難耐。
符詩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語重心長:
“咱們這便回府,重啟婚宴。柳輕鶯既死,便死了,莫擾了你我前程?!?/p>
燕長風(fēng)沉默不語,卻堅信我未死。
他知我性情。
磊落坦蕩。
愛時傾盡所有,恨時亦然。
與他相伴時,我對他毫無保留,即便他托辭再拙,我也從不戳破。
這份深情,讓他愈發(fā)篤定,我不會離他而去。
更不會死,也舍不得死。
念及此,燕長風(fēng)面色微變,眼底疑惑叢生,甩開符詩緊攥的手,低喝道:
“你怎知鶯兒死了?誰告知你的!”
符詩一慌,眼神游移:
“柳輕鶯不過是使性子罷了,你與她相識八載,怎會不知她脾性?”
“她不過嫉妒罷了,故意藏身戲弄你?!彼龔?qiáng)笑掩飾。
燕長風(fēng)搖頭,低喃不止:
“不,柳輕鶯絕不會死……”
言罷,他猛地將符詩推開。
不顧遠(yuǎn)處火光沖天,獨身躍入殘垣烈焰。
忽地,一枚玉簪自車駕殘骸中滑落,清脆一聲,墜地。
燕長風(fēng)聞聲抬頭望去。
身形僵住。
隨即止不住地顫抖。
那是他的贈我之物。
當(dāng)年他親手雕琢,簪尾刻著我乳名。
玉簪斑駁,滿是裂痕,幾不可辨。
他抖著手自懷中掏出一枚同式玉簪。
細(xì)細(xì)比對。
兩簪紋路契合無隙。
燕長風(fēng)腿一軟,跪地不起,俯身干嘔。
濃煙彌漫,火焰舔舐他的衣袖。
灼痛刺骨。
原來如此痛。
鶯兒墜地之時,竟是這般痛楚。
他忽憶起數(shù)日前,我倒于血泊中無助哭泣的模樣。
心如刀絞。
首次對符詩生出厭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