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咎滿意極了，他垂下眸子，握著姜瓔的手臂把人拉到身邊，“跟他們廢話什么？來人——把他們趕出去！”
劉氏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世子夫人。
王氏一臉歉意，終于說了到場的第二句話：“孩子不懂事，還請劉夫人多擔(dān)待。等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xùn)他?！?/p>
王氏毫無誠意的話，讓劉氏顏面無存，卻又不敢得罪。
原因無他，劉氏雖然算得上是王氏的長輩，但若論命婦品級，她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王氏的。
更何況，衛(wèi)國公府是皇帝母族，王氏又是瑯琊王氏的貴女，趙家的冢婦。
無論如何，劉氏都只能咽下這口氣。
可姜承祁不愿意忍，他冷笑一聲，“世子夫人說話未免太可笑?！?/p>
趙咎這個年紀(jì)，若是成親的早都能當(dāng)?shù)?，王氏為了維護(hù)自家人，竟然會說出“孩子不懂事”這樣的話。
這不是故意羞辱他們是什么？！
王氏看著姜承祁臉上的不忿，也不理他，而是對劉氏和顏悅色道：“貴府大公子儀表堂堂，意氣風(fēng)發(fā)，可見侯爺和劉夫人教養(yǎng)得好?！?/p>
劉氏心里一咯噔，連忙拉住姜承祁，“不許對世子夫人無禮！”
永安侯夫妻已經(jīng)給長子定了親事，只等成親以后再為他請封，可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節(jié)外生枝，得罪衛(wèi)國公府！
劉氏這下顧不得上門來的目的，讓姜承祁趕緊向王氏賠禮道歉。
姜寶瑜也在此刻站了出來，淚光楚楚，柔聲請求道：“阿兄都是為了我才如此著急，并非有意冒犯世子夫人，還請世子夫人寬恕?！?/p>
“阿寶！”姜承祁動容不已，還是阿寶貼心。
反觀姜瓔，神情平靜，就像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哼！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yǎng)不熟！”
姜瓔微微垂眸，她早就習(xí)慣了。
不管她做多少事情，都比不上姜寶瑜的一句話。
還好她已經(jīng)放棄追求劉夫人等人的認(rèn)可。
王氏淡淡一笑，從始至終臉上的神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不過是些玩笑話罷了，劉夫人不必放在心上?！?/p>
她看向姜瓔，“倒是我同這孩子十分投緣，劉夫人若不介意，不妨讓她留在衛(wèi)國公府，陪我一段時日？”
姜寶瑜心下著急，一時脫口而出：“這怎么能行？！”
劉氏看了女兒一眼，對王氏笑道：“能得世子夫人青眼，是阿池的福氣，只是我這些年身子不好，早就離不開阿池......”
“再離不開，也總歸是要嫁人的?！蓖跏闲χ驍唷?/p>
她看似好說話，但言語間強(qiáng)勢不加以掩飾，“劉夫人應(yīng)該也舍不得把孩子拘在身邊一輩子吧?！?/p>
劉氏面色僵硬一瞬，她與王氏雖素?zé)o交情，可好歹年長她許多，也算是長輩，王氏竟然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給面子！
“不過，這也只是我一廂情愿，總得孩子同意才行?！蓖跏显掍h一轉(zhuǎn)，溫柔的目光落在姜瓔身上，親昵喚道：“阿池，你可愿意？”
當(dāng)下，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姜瓔。
姜瓔鼻尖一酸，在王氏溫柔似水的目光下莫名生出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毫不猶豫道：“我愿意?！?/p>
“阿池！”劉氏滿眼失望。
不就是讓她替阿寶嫁去將軍府嗎，難道因為這點(diǎn)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就要離開他們？
她是不是忘了永安侯府對她的救命再造之恩？
沒有永安侯府，她早就死了！
王氏不動聲色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倒是難得對姜瓔生出幾分憐惜。
也罷，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了。
王氏開口道：“既然阿池愿意，想來劉夫人也不會阻攔。趙家瑣事繁多，我就不留客了，阿池，九郎，跟我過來?！?/p>
姜瓔愣了愣，下意識應(yīng)了一聲，像是生怕被丟下，匆忙地追上王氏的腳步。
少女神色驚慌，眉眼間卻充盈著逃出囚籠的鮮活氣息。
她自己一無所知，但全被劉氏母子三人看在眼里。
“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姜承祁咬了咬牙，眼眶微微發(fā)紅。
劉氏握緊了姜寶瑜的手，努力忽略心里空落落的錯覺，道：“好了，先回去吧。”
“可是——”姜寶瑜委屈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一抹極其危險的視線。
不遠(yuǎn)處的長廊，趙咎停下腳步，目光冰冷地看著他們。
姜寶瑜莫名打了個寒顫，害怕地躲到母親的懷里。
一定是姜瓔說了什么！要不然，趙九郎君怎么會用那種眼神看她？姜寶瑜咬著口中軟肉，嘗到了鮮血味。
姜瓔跟在王氏身后，不敢近也不敢遠(yuǎn)，亦步亦趨，就像是根小尾巴。
但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緣故，險些一個趔趄扭了腳。
“慢點(diǎn)?！壁w咎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扶穩(wěn)，眉頭緊皺，“急什么？我大嫂還能跑了不成？”
姜瓔臉頰一紅，小聲道：“多謝趙九郎君?！?/p>
王氏雖然不明白趙咎為何對永安侯的養(yǎng)女如此執(zhí)著，但看到這一幕，也不禁莞爾。
只可惜姜瓔身份差了些，要不然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趙咎是王氏看著長大的，都說長嫂如母，在王氏心里小叔子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要不然怎么會這樣意氣用事？
正想著，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來。
姜瓔一進(jìn)堂屋，便主動低頭認(rèn)錯。
只聽見撲通一聲，膝蓋砸在木板上，動作之迅速，把王氏嚇了一跳。
姜瓔就跟不知道疼似的，老老實(shí)實(shí)：“對不起，世子夫人，趙九郎君，我給你們帶來麻煩了?！?/p>
姜瓔在永安侯府生活了十來年，早就在無數(shù)次的受罰中明悟出一個道理。
門第越高的家族，越是講究臉面名聲。
更不要說潁川趙氏這樣實(shí)打?qū)嵉拈T閥世家，趙咎的祖爺爺、祖父，父親，都是大秦的高官，四世三公，人才輩出。
換在平時，劉氏幾人哪里能這樣堂而皇之踏進(jìn)趙家大門？還不是因為姜瓔的緣故，害得趙咎身上平白無故多了污點(diǎn)，也讓趙家失了顏面、沒了道理可言。
思及此，姜瓔面上難免露出幾分羞愧忐忑，磕磕巴巴道：“世、世子夫人，我知道，我給衛(wèi)國公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您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您不要責(zé)怪趙九郎君。他心地善良，救人于水火，同我有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