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沈桑幼較初次相見大為不同,她今日并未上妝,精致的臉蛋展露無遺。熱得紅撲撲的,正彎著腰...干農活?
如山澗小鹿,又似懸崖邊上荼蘼的彼岸花。
嬌甜、純粹。
發(fā)髻上的發(fā)簪雖大紅又大綠,但絲毫不損她身上這份靈動的氣息,反倒增添了些幼稚的趣味。
姜姝玥不知為什么,心中竟然會有些不舒服。
這是封云禮親自選的妻子...
前日,她碰巧在茶館遇到了許久未見的封云禮,男人身型修長,清雋的五官宛如刀刻般立體,當真如皎皎明月,一股子從骨子里透出的薄涼感。
她上前同他打了招呼。
但封云禮只是淡淡睨著她,喚了聲:“姜三小姐?!?/p>
姜姝玥一旁的婢女看她不太對勁的神色,擔憂地問了句:“小姐可是不舒服?”
“嗯?”姜姝玥收回了視線:“沒有,只是在將軍府中看到陌生的面孔,想上去認識認識。”
“您說的可是世子妃?”婢女自然也看到了不遠處的沈桑幼:“聽說世子妃是農女出身,但奴婢看著,倒是與傳聞不符...”
至少樣貌上,在京中都算是拔尖的。
姜姝玥隱下眸中的情緒,笑道:“我們過去看看云禮哥哥的新婚妻子。”
“夫人,姜家三小姐過來了?!贝汉稍谏蛏S咨磉呅÷曁嵝阎?。
沈桑幼抬頭,望向朝她走來的姜姝玥。
這就是京中貴女之首嗎?
看著好溫婉,原來春荷口中的端莊大氣是這樣的,她頭上的朱釵是珍珠么?真好看...
“給世子妃問安?!苯h率先彎了膝:“不知夫人在此做什么?”
很標準的行禮姿勢。
突如其來的問安,令沈桑幼有些無措地看向春荷,她不知道她現在該回復什么,平日里她給婆母問安,只換來一頓訓斥。
春荷接收到她的眼神,笑著擋在了沈桑幼身前:“還請姜三小姐多擔待,夫人不擅與外人交際?!?/p>
明明是替沈桑幼解圍的話,但為什么聽著不太舒服...
姜姝玥點了點頭:“是我的不是,貿然起來打擾了世子妃,姝玥在此給夫人賠不是了?!?/p>
“不...不用?!鄙蛏S子行擂蔚卣局骸拔以诜N蘿卜,給小兔子吃?!?/p>
算是回答了姜姝玥此前的問話。
姜姝玥明顯一愣,而后才柔柔地彎起唇:“世子妃真是個有趣的人兒,那姝玥便不再打擾了?!?/p>
說罷,未等沈桑幼的回復,姜姝玥就帶著婢女離開了。
高高在上,一身貴氣。
沈桑幼眨了眨眼:“春荷,她頭上的珠釵是什么?我可以買一個一樣的么?”
她擦了擦手中的泥土,拆下了自己頭上的發(fā)簪。
好像...
沒有姜家三小姐的好看。
春荷突然覺得沈桑幼有些自不量力了,這是想要東施效顰?
“夫人,姜家三小姐頭上的朱釵是琉璃閣定制的,這大梁國獨此一份?!边@話倒是不假,姜姝玥是琉璃閣的??停簧硌b扮都是頂好的。
“好吧?!鄙蛏S字匦聦⒋蠹t色大發(fā)簪插了回去,神態(tài)很是坦然:“那我還是繼續(xù)戴這個吧?!?/p>
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這支也是她最喜歡的發(fā)簪。
沈桑幼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又開始喜滋滋地挖坑翻土了。
夫君送給她的小兔子生了好多小兔崽子,要趕緊種些蘿卜,不然廚房拿些爛菜葉都不夠吃的。
“府中有人要養(yǎng)小兔嗎?”沈桑幼歪歪頭:“我們可以送幾只出去?!?/p>
春荷心中雖有些厭煩沈桑幼如此沒見識的話,但還是忍著耐心:“府中不允許下人私自贍養(yǎng)動物,除了幾位主子,夫人還是想想別的法子。”
“這樣么?!鄙蛏S柞久肌?/p>
但她好像見管家養(yǎng)了幾只小麻雀,就在柴房里。
姜家主仆二人已經走遠。
姜姝玥的婢女這才敢在耳邊竊竊私語:“方才險些就被世子妃的樣貌唬住了,原來真是胸中無墨之人,連與外人日常交談都成問題。”
“是啊,”姜姝玥在與沈桑幼相見后,心中的郁結之氣消了不少:“許是自幼在家中干農活,沒上過什么學堂吧?!?/p>
“世子也不管管,”婢女搖搖頭:“有如此世子妃,還真是丟人。”
這怎么拿得出手???
日后宮宴、別府的喜宴,世子妃都是要出席的。
見姜姝玥臉上沒有制止的神情。
婢女便將前些日子聽來的八卦,全都一股腦倒出來,“將軍府中的下人都說:世子還未與她圓房呢。”
“當真?”姜姝玥眸中劃過抹了然,這才是她熟悉的封云禮。
“千真萬確,兩人的院子都不在一處,”婢女小聲著:“聽說新婚夜那晚,世子是冷著臉離開的。”
大家都猜,是不是農女心思不純。
惹惱了封云禮。
能讓從不喜形于色的世子爺,露出那樣的神態(tài),應該是做了什么齷齪事。
“下藥?”姜姝玥皺眉:“那云禮哥哥還能留她在府上?”
“世子為人正直,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吧?!辨九炎约褐獣缘亩颊f了。
姜姝玥也徹底舒了心:“好了不說別人,做好自己便好,昨日我繡的手帕可是帶來了?”
她就知道。
連她都拿不下的男人,那個農女憑什么?
姜姝玥:“走吧,莫讓長公主等久了。”
“是,”婢女應聲:“小姐有條帕子,可是繡給二公子的?”
姜姝玥被她說得又是莞爾一笑:“就你機靈。”
——
不知何時起,天空飄了雨。
沈桑幼慌忙地收拾著剩余的種子和鋤具,春荷在一旁打著傘:“夫人,先回去吧。”
這些東西就算丟在這里,也不會有人要的。
“種子淋濕了就很難發(fā)芽了,”沈桑幼把那包種子抱在懷里:“春荷你去叫幾個人過來,幫我搭個小棚子?!?/p>
最近雨水多,種子會爛根的。
春荷并未聽從她的意思:“夫人聽奴婢一句勸,長公主能允您在花園的一角種這些,已經是善心了?!?/p>
再搭上棚子,那還了得?
不成樣子。
沒有哪家功勛世家,會在府內種這些東西的。
“此舉不合規(guī)矩。”春荷皺眉看了眼沾染了泥土的繡鞋:“回吧夫人,別讓奴婢們?yōu)殡y了。”
淋了雨,生了病。
她難免又要受世子的責罰,前些日子剛因祠堂一事被罰了半月的月銀。
沈桑幼捏了捏手中的種子,又是京中規(guī)矩...
被春荷強拉著往回走,沈桑幼突然就甩開了她的手,有些嗆聲:“那我不在這里種了,你給我找花盆,我在我自己的小院里種。”
夫君說了:
她是主子,不需要聽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