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扶季與昭凌云志,將他捧上德高望重的高位。他卻說做我的童養(yǎng)夫沒有自尊,
恨了我一輩子。這一世,季與昭重生后,便將出生不滿兩天的我偷換。
讓假千金頂了我的身份,當(dāng)了他精挑細選的妻子。我被扔在孤兒院門口,僥幸被老首長撿到,
嬌養(yǎng)長大。再相遇,他是假千金身邊,活得連狗都不如的童養(yǎng)夫。
而我是校園里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教授。季與昭哭著求我,救他。但我只是歪了歪頭,
天真又殘忍回他:“你也配?”1我在醫(yī)院的育嬰室醒來時。
手上的身份腕帶被人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我睜開眼看過去。是我的童養(yǎng)夫,季與昭。
他臉色凝重。直到將腕帶完好無損地戴到了另外一個女嬰的手上,才終于露出點笑。
“這是我親手挑選的妻子?!背弥宄刻煳创罅?。我被他偷換出了醫(yī)院。簡陋的竹籃里,
六歲的他拎著我直踉蹌。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體猛地下沉。季與昭將我扔在了孤兒院的后門。
他迫不及待地想走。又像是抵不過良心的譴責(zé),折了回來。季與昭彎下腰。
摸了摸我溫?zé)岬哪槪曇粼诎l(fā)抖:“你……別怨我忘恩負義。要怪,
就怪你上輩子對我太好了。”“好到無論我這個童養(yǎng)夫做出什么成績,都是你的功勞。
可我也是個男人,也要爭強好勝,也要自尊。我……”季與昭狠了狠心,
取走堵住我哭聲的碎布?!斑@輩子,我真的不想再被你耽誤了!”他跑得飛快。
生怕自己反悔,又怕自己棄嬰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七月的天,暑氣極重??晌夜诤窈竦陌焕铮?/p>
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的冷。季家成分不好。在那個年代不受待見,過得很苦。
季父、季母離世后,季與昭像個垃圾一樣被親戚們推來推去。沒人愿意養(yǎng)他。
在街上做了半年的小乞丐,才遇到了剛剛搬來的爸媽。我們許家祖上是傣族。
一直奉行著母系社會的“女娶男嫁”。家里人見季與昭是個沒人要的,便將季與昭養(yǎng)了下來。
作童養(yǎng)夫。我對季與昭極好。別說打罵了,我連和他紅過臉吵架都不曾有過一次。
吃飽飯、穿好衣,就連讀書識字,哪怕是后來的上大學(xué),我都愿意花錢供著季與昭。
家里常說,季與昭是個瘸子,而我則是他的那副拐杖。不能將他養(yǎng)的太好。
否則季與昭能獨立走路的時候,第一個扔的就是我??晌覜]聽勸。我總是天真的覺得。
我對季與昭那么好,不會的。他再也找不到我這樣好的人,他舍不得。后來,
季與昭留校當(dāng)了個研究員。但因為他成分不好。沒人愿意跟季與昭一起做研究。
我便放棄了自己喜愛的課題,轉(zhuǎn)而一起研究他的。我一步步陪他、助他,
直到季與昭成了德高望重的季教授??珊髞須q月遲暮,季與昭臨終前纏綿病榻。
像是再無顧忌一樣。他眼神清明,大力推開我攙扶他的手,朝我控訴:“許可,
我寧愿當(dāng)年在街上做一輩子的乞丐,也不愿再做你的童養(yǎng)夫!”“最起碼那樣,
我活得有自尊些……”萬劍錐心般的痛。我對他好了一輩子,好到最后連自我都沒有了,
可到頭來。在季與昭的心里。連句“謝謝”都不曾有。賢妻扶我凌云志,得志先斬意中人。
有朝一日權(quán)在手,踩妻墳頭迎新人。季與昭,你的心真的夠狠。
巨大的悲痛讓我口中嗚咽出聲??蓩雰旱纳眢w太弱小。就連夏日的蟬鳴聲都比我大些。
孤兒院的后門久無人問津。把我扔在這里,于送死無異。上輩子,季與昭笑中含淚,
許諾此生不負我??蛇@輩子,他重生后的第一時間,便是迫不及待地將我遺棄。
他親自挑選新的妻子,偷換我的人生。我好恨。我好悔。2意識慢慢陷入昏沉。
天上的云朵飄來飄去,我的眼睛卻再也無法聚焦。直到有個女聲,從院子里面?zhèn)鱽恚骸霸洪L,
副市長剛剛來了一趟?!薄罢f晚點京里有個老首長會順路過來,說要視察咱們孤兒院。
讓咱們接待,低調(diào)行事,大抵能再給些捐款的。”聽到人聲。
我企圖在逼迫喉嚨再發(fā)出點動靜。但沒有,連院內(nèi)沙沙的掃把聲,都能蓋住我微弱的哭聲。
我絕望了。自暴自棄地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直到汽車尖銳的剎車聲將我催醒。司機高聲喊道:“首長,這里居然有個孩子!
”我聽到有人匆匆下車查看的聲音。蒼老的手輕輕摸上我的臉,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院長,能熬點米糊來嗎?”“這孩子哭都哭不出來,再不吃點東西。怕要被餓死了。
”院長連聲應(yīng)下。一勺接一勺的米糊入嘴,我活了過來。老首長就這么抱著我,
站在漏水的屋檐下輕哄著我。他看著我,紅了眼:“我丫頭剛生下來的時候,也這么大點。
”“那時候家里窮,有點錢都干革命去了。丫頭連米糊都沒得喝。后來日子好了,
丫頭卻死在戰(zhàn)場上面回不來了。”“你們還不知道吧,我丫頭去了鴨綠江那邊。打仗的時候,
可勇敢了……”老首長說不下去了。梗咽的嗓音將一切未完的話堵住。
他下定了決心:“這孩子,給我養(yǎng)著吧。”“我丫頭是今天走的,這孩子是今天來的。
就當(dāng)是給我留個念想吧?!迸R走的時候,老首長將大半積蓄都捐了出去。漏水的屋檐,
發(fā)霉的米糊,還有孩子們單薄的包被,都能換了。老首長貼了貼我的額頭,笑了笑:“丫頭,
以后你得管我叫爺爺了?!逼囻傁蚧疖囌荆覀円宦繁鄙?。我跟著爺爺,
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安了家。家里只有爺爺和我。奶奶去世的早,
當(dāng)年把女兒送出去后就留守在南京。后來小鬼子打過來,死在飛機的轟炸下。唯一的女兒,
也瞞著爺爺去參加了抗美援朝,倒在了冰天雪地的北方。爺爺是送她們落葉歸根時,
收養(yǎng)的我。他是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草根將軍。認識的字不多。
特意請了隔壁院退休的周參謀長給我取的名字。“老宋。丫頭叫清歡,怎么樣?
”“清歡……清歡好!宋清歡,咱家丫頭就叫宋清歡!”爺爺抱著我傻樂。
他不懂其中的深意,只勉強認得這兩個字。清是干凈,歡是開心。干凈的開心。爺爺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