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籠囚鳳寅時的梆子聲還在宮巷深處回蕩,永樂公主李明月已經像一尾離水的魚,
猛地從錦緞堆砌的床榻上坐起。黑暗中,她急促地呼吸著,
仿佛還陷在方才的噩夢里——夢里她被塞進一頂綴滿珍珠的喜轎,
轎簾外是鎮(zhèn)北將軍府那兩扇朱紅得刺眼的大門,
門內一張模糊的、屬于她未婚夫婿趙臨風的臉,帶著審視與冰冷。窗外,
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只有值夜宮燈在廊下投出幾團昏黃搖曳的光暈,像困獸的眼。
她赤足踩下床,冰涼的金磚地面激得她腳心一縮,卻瞬間清醒。就是今夜了。三日后,
便是她被當作維系皇權與兵權的紐帶,送入將軍府的日子?!肮??
”外間傳來青荷壓得極低、帶著睡意的輕喚,接著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微弱的燭光移近,
映亮了內室一角。青荷舉著燭臺,待看清明月的裝束,睡意全消,
驚得差點失手摔了燭臺——明月身上穿的,竟是一套粗陋的靛青色葛布衣裙,
與宮娥的常服都相差甚遠!“都準備好了?”明月的聲音比拂過窗欞的夜風還輕,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正對著模糊的銅鏡,將滿頭如瀑的青絲,用一根最普通的木簪,
笨拙地挽成一個民間少女常見的垂鬟分肖髻。鏡中的人影,臉色蒼白如初雪,唯有一雙眼睛,
亮得驚人,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青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公主三思!
私逃出宮是滔天大罪!若是被禁軍發(fā)現,或是被宮外歹人…奴婢萬死難贖!”明月轉身,
燭光在她臉上跳躍,映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她扶起青荷,
冰涼的手指緊緊握住對方顫抖的手腕:“青荷,你六歲入宮伴我至今,
是我在這深宮之中唯一可托付性命之人。你可知,若我順從嫁入將軍府,
余生便如這宮墻內的雀鳥,縱有金絲籠,亦是囚徒。
”青荷望著公主眼中那幾乎要灼傷人的光亮,那是對宮墻外世界刻骨的渴望。
她想起公主無數次倚在玉瀾閣欄桿上,望著宮外青山出神的落寞背影,
想起她偷偷收集的描繪市井風物的畫冊…終于,淚珠滾落。出逃:西華門,
皇宮最不起眼的側門之一,平日多用于運送炭薪雜物。寅時三刻,
正是守衛(wèi)交班、人困馬乏的間隙。天光未啟,寒意侵骨。明月深深弓著腰,
學著青荷教她的樣子,努力塌下肩膀,縮起脖頸,試圖將那份與生俱來的貴氣壓進塵埃里。
臉上被青荷細心地抹了一層薄薄的灶灰,掩去了過于瑩潤的膚色。她緊抱著一個半舊的包袱,
里面是幾件換洗衣物,
底層則藏著她的貼身玉佩和幾支精巧但不起眼的金簪——這是她全部的家當。
粗糲的葛布摩擦著從未受過委屈的肌膚,帶來陣陣不適,卻遠不及她心頭的緊張。
掌心早已汗?jié)?,浸透了包袱皮。青荷走在前面半步,同樣一身粗布衣裳,神色卻鎮(zhèn)定得多。
她手中緊緊攥著尚服局的對牌和一錠分量不輕的銀子?!笆裁慈耍?/p>
”守衛(wèi)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長槍交叉,寒光在昏暗中一閃。
青荷立刻堆起恭敬又帶著幾分卑微討好的笑容,福了福身:“軍爺辛苦!
奴婢是尚服局的繡娘青荷,奉掌事姑姑的命,帶新來的繡娘阿月出宮一趟。
”她將“阿月”兩個字咬得清晰,同時不著痕跡地遞上對牌,袖口下滑,
那錠銀子穩(wěn)穩(wěn)落入守衛(wèi)粗糙的掌心?!疤K記綢緞莊新進了一批上好的蘇繡金線,
掌事姑姑急著要,差我們去驗看取回,耽誤不得。”守衛(wèi)掂了掂銀子的分量,
又借著燈籠昏暗的光仔細驗看對牌,
目光銳利如鷹隼般掃過青荷身后低眉順眼、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的“阿月”。少女身形單薄,
肩膀微微發(fā)抖,一副從未見過世面、膽小怯懦的模樣,倒是符合一個新入宮小繡娘的形象。
“嗯。”守衛(wèi)鼻腔里哼了一聲,收回長槍,“規(guī)矩都懂?申時三刻前必須回來!
逾時宮門落鑰,天王老子也進不來!”“是是是,多謝軍爺通融!”青荷連聲應著,
拉著明月的手腕,幾乎是半拖著她快步穿過那扇沉重的宮門。
當那扇象征著至高權力與無盡禁錮的巨大朱門在身后緩緩合攏,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哐當”巨響時,明月只覺得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一股混合著泥土、晨露、遠處隱約飄來的炊煙,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生機的氣息,
猛地灌入她的鼻腔。這是自由的味道!十七年來,
她第一次呼吸到沒有龍涎香、沒有檀香、沒有各種名貴熏香混雜的空氣!如此粗糙,
卻又如此真實、鮮活!青荷用力攙扶住她,
指向停在宮墻陰影里的一輛毫不起眼的灰布馬車:“小姐,快上車!那是奴婢的兄長安排的,
絕對可靠,送我們去東市?!瘪R車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轆轆前行,顛簸得厲害。
明月卻再也忍不住,悄悄掀起車簾一角。晨曦正努力撕破夜幕,
給沉睡的京城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景象像一幅巨大的、正在蘇醒的畫卷在她眼前緩緩展開:挑著沉重擔子、步履匆匆的貨郎,
支起爐灶、白氣氤氳的早點攤子,蹲在護城河邊、用力捶打著衣物的婦人,
還有早起遛鳥的老人…這些曾經只能在宮墻最高處遠遠眺望、如同螞蟻般模糊的剪影,
此刻如此生動、如此貼近!
每一個聲音——叫賣聲、吆喝聲、水聲、捶打聲——都像鼓點敲擊在她心坎上?!靶〗憧炜矗?/p>
”青荷忽然壓低聲音,指著窗外不遠處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朱漆大門巍峨,
門前蹲踞著威風凜凜的石獅,此刻,幾個家丁正踩著梯子,
將碩大的、刺目的紅燈籠高高掛起。那紅色,像血,像火,瞬間灼痛了明月的眼睛!
昨日被迫試穿的那件金線繡鳳凰、綴滿珍珠的沉重嫁衣,仿佛又勒在了身上,
每一針金線都像是扎進她皮肉的鎖鏈!“掉頭!”明月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變調,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不去東市了!
去…”她的目光急切地掃視著窗外漸漸清晰的街景,
最終定格在遠處一座拔地而起、俯瞰全城的高樓,“去望月樓!”“小姐!”青荷大驚失色,
“望月樓多是文人雅士、商賈名流聚集之地,魚龍混雜,太危險了!
而且那里…”明月打斷她,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光芒,“從樓頂,我能看見整個京城!
看見…我究竟逃出了什么,又將走向何方?!?她要最后看一眼,
這座囚禁她十七年的巨大牢籠,和她即將踏入的、可能更加深不可測的命運樊籠。
馬車悄無聲息地拐進一條僻靜小巷。明月摸出包袱里那面小小的銅鏡。鏡中的少女灰頭土臉,
發(fā)髻有些松散,幾縷碎發(fā)貼在汗?jié)竦念~角,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仿佛盛滿了整個星辰大海。她想起去年上元節(jié),她不顧禁令,偷偷爬上宮墻最高處,
看到的滿城璀璨燈火——那一刻,她就發(fā)誓,總有一天,她要真正地走進那片光亮之中,
而非永遠做一名隔岸觀火的囚徒。“小姐,到了?!避嚪虻穆曇魤旱脴O低。
望月樓比想象中更加巍峨。明月深吸一口氣,提起礙事的裙擺,
一步步踏上那盤旋而上的木梯。木梯發(fā)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越往上,風越大,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當最后一級臺階被甩在身后,
她終于踏上那開闊的頂層平臺時——一股強勁的晨風猛地撲面而來,幾乎將她掀倒!
她踉蹌著扶住冰涼的欄桿,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掙脫束縛!
俯瞰與驚魂:天光已然大亮。整座京城在她腳下鋪陳開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磅礴姿態(tài)。
東市升騰起的裊裊炊煙,西市集結的車馬隊伍,蜿蜒如銀色絲帶的護城河反射著朝陽的金光,
更遠處,是連綿起伏、籠罩在薄霧中的黛青色山巒。鱗次櫛比的屋頂,縱橫交錯的街道,
螞蟻般移動的人群…構成了一幅宏大而鮮活的《清明上河圖》。
明月扶著欄桿的手指微微顫抖,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這一刻,
她忽然有些理解了父皇在提及“江山”二字時,那片刻的停頓和眼底深藏的復雜。“小姐!
快看那邊!”青荷突然驚恐地拽住她的衣袖,聲音都變了調。明月心頭一凜,
順著青荷顫抖的手指望去——只見朱雀大街的街口,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隊身著玄色輕甲、行動迅捷的士兵!他們正嚴密地盤查過往行人車馬。
為首那人身形高大,動作干練,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
明月也一眼認出——那是禁軍副統(tǒng)領徐震!曾親自教導她騎射之術,
對她身形樣貌了如指掌的師父!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快走!
”明月一把抓住青荷的手腕,轉身就往樓梯口沖去!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腳步慌亂得差點絆倒。青荷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兩人跌跌撞撞沖下樓梯,
剛轉過二樓的回廊拐角——“砰!”明月結結實實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松木氣息混合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鐵銹味鉆入鼻腔?!肮媚镄⌒模?/p>
”一個清朗中帶著些許驚訝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避免了摔倒的狼狽。明月驚魂未定地抬頭,
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里。扶住她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身量極高,
穿著一身質料上乘卻不顯張揚的靛藍色長衫。他面容英挺,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
下頜線條清晰有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明亮如寒星,
此刻正帶著關切和一絲探究看著她。他的腰間,懸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
劍鞘上纏著一圈褪了色的紅繩,顯得格外醒目?!皩Α瓕Σ黄??!泵髟禄琶昝撍姆龀郑?/p>
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徐震就在樓下!她后退一步,低垂著頭,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
男子收回手,姿態(tài)從容,目光卻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姑娘可是身體不適?
臉色瞧著不大好?!彼穆曇魷貪櫍瑤е环N奇異的安撫力量。
樓下傳來清晰的、整齊有力的上樓梯的腳步聲!是禁軍!他們已經進樓搜查了!
青荷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攥住明月的衣袖。明月的大腦一片空白,
巨大的危機感讓她幾乎窒息。就在這時,那藍衣男子眉頭微蹙,目光迅速掃過樓梯方向,
又落回驚慌失措的明月主仆身上。電光火石間,他似乎做出了決斷。他不再多問,
突然伸手推開身側一扇看似裝飾用的巨大屏風——屏風后,
竟露出一個極其隱蔽的、堆滿雜物的狹窄樓梯通道!“這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明月來不及思考,幾乎是憑著直覺,
拉著青荷就跟著他閃身鉆進了那黑暗的通道。狹窄的空間里彌漫著灰塵和陳年木料的味道,
黑暗中,只能聽到彼此壓抑的呼吸和樓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男子在前方引路,
動作異常敏捷,對這里的結構似乎頗為熟悉。七拐八繞,穿過堆滿雜物的角落,
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刺目的光線涌了進來。
他們竟從望月樓后廚堆放柴火的小院鉆了出來!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腑,
明月扶著墻壁大口喘息,心臟仍在狂跳不止。青荷更是直接癱軟在地?!岸唷嘀x公子!
”明月勉強穩(wěn)住心神,整理著凌亂的衣衫和頭發(fā),驚魂未定地向男子道謝。
她此刻才真正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方才的驚鴻一瞥并未看錯,此人氣度不凡,
絕非尋常商賈。“林風?!蹦凶庸笆诌€禮,姿態(tài)磊落,“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掛懷。
”他目光坦然地看向明月,“姑娘是…?”“月兒?!泵髟聨缀跏敲摽诙觯?/p>
用了青荷早先為她準備好的化名,“我…我叫月兒。多謝林公子仗義相助!”她不敢報姓氏,
更不敢提來歷。林風點點頭,并未追問,目光卻再次掃過她們來時的小門,眼神若有所思。
他隨即展顏一笑,那笑容帶著陽光般的暖意,
驅散了方才的緊張陰霾:“月兒姑娘若想見識真正的京城煙火,
不妨去東市的‘糖畫張’那里瞧瞧。他做的糖兔兒,活靈活現,甜而不膩,
保管能讓人暫時忘了煩憂。”遠處似乎又傳來禁軍呼喝的聲音,明月心頭一緊,
知道此地絕不可久留。“林公子大恩,月兒銘記于心。我們…得走了。”她匆匆福了一禮,
拉著剛緩過勁的青荷就要離開?!霸聝汗媚铩!绷诛L忽然在身后喚道。明月腳步一頓,
疑惑地回頭。林風站在初升的朝陽里,靛藍色的衣袍被晨風吹拂,微微飄動。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清亮:“東市人多,姑娘多加小心。若是有緣…或許還能再見。
”明月心頭莫名一動,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將這晨光中挺拔的身影刻入腦海,
然后不再猶豫,轉身快步離去,匯入漸漸喧囂起來的街市人流中。跑出巷口很遠,
明月才敢回頭望去。那個名叫林風的男子,依然站在原地,
晨光為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像一面沉靜的藍色旗幟,
目送著她們消失在人群深處。第二章:竊緣邂逅告別了神秘而俠義的林風,
明月主仆驚魂稍定,隨著人潮涌入了京城最繁華的東市。甫一踏入,
一股混雜著汗味、食物香氣、牲畜膻味、香料味以及各種叫賣聲浪的洪流便撲面而來,
瞬間將她們淹沒。這里比在望月樓上俯瞰時感受到的還要喧囂十倍、鮮活百倍!
明月緊緊抓著青荷的手腕,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的洪流中艱難穿行。
四周是震耳欲聾的聲浪:小販們扯著嗓子抑揚頓挫的吆喝,顧客們唾沫橫飛的討價還價,
孩童們追逐嬉鬧的尖叫,鐵匠鋪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騾馬的嘶鳴,
甚至還有不知哪里傳來的咿咿呀呀的唱曲聲…匯成一片混亂又生機勃勃的海洋,
沖擊著明月從未受過如此“粗鄙”洗禮的感官,讓她頭暈目眩,卻又感到一種奇異的興奮。
“小姐,這里太亂了,我們還是…”青荷的聲音被一陣濃郁的香甜氣息打斷。
明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目光被路邊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翁吸引。他坐在一張小馬扎上,
面前是一塊光滑的青石板,手里拿著一柄小小的銅勺,
正從旁邊溫著的小鍋里舀起金燦燦、黏稠的糖漿。只見他手腕靈動地起伏、勾勒,
糖漿如金線般流淌在石板上,轉瞬之間,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便活靈活現地呈現出來!
旁邊插著的草把子上,
已經插滿了晶瑩剔透的糖龍、糖馬、糖公雞…在朝陽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明月看得入了神,
屏住了呼吸,完全忘記了周遭的嘈雜和之前的驚險。她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手藝!
宮里的糖點再精致,也是模具所制,哪及得上這信手拈來的靈動?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的荷包,想買一只糖鳳凰。然而,腰間空空如也!“小偷!
我的荷包!”青荷凄厲的尖叫如同炸雷,瞬間擊碎了明月的迷夢。明月猛地回頭,
只瞥見一個穿著灰撲撲短打的瘦小身影,像泥鰍一樣靈活地鉆入人群縫隙,手中抓著的,
正是她那個裝著全部盤纏和重要首飾的繡花荷包!恐懼和憤怒瞬間攫住了她!“站??!
”明月想也不想,提起礙事的裙擺就追!可那繁復的裙裾幾次絆住她的腳,
市集上的人流又像一堵堵移動的墻,阻擋著她的去路。
眼看那灰色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視線盡頭,一股絕望涌上心頭——沒有錢,她們寸步難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熟悉的靛藍色身影,如同神兵天降,
從街邊一家茶樓的二層飛身躍下!是他!望月樓遇見的林風!“小賊休走!
”林風清朗的喝聲如同劍鳴,瞬間壓過了周圍的嘈雜。他身形矯健如獵豹,
落地時腳尖在路邊一個賣陶罐的攤子邊緣輕輕一點,借力騰空而起,
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衣袂翻飛如展翅的鶴!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眨眼之間,
他已如鷹隼般精準地撲到那灰衣小偷身后,長腿一伸,精準地勾住了對方的后襟!“哎喲!
”那小偷驚呼一聲,被帶得向前撲倒,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嘴啃泥。
明月那繡著蘭草的荷包脫手飛出。林風凌空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地,手臂一伸,
便將那荷包輕松抄入手中。整個過程行云流水,瀟灑至極,引得周圍人群爆發(fā)出一陣喝彩!
他轉過身,朝陽的金輝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給他挺拔的身姿鍍上一層耀眼的光暈。
隔著尚未散盡的人潮,明月再次與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對上,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肮媚?,請收好”林風幾步走到明月面前,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是舉手之勞。他將荷包遞過來,
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虎口處那層薄薄的繭子清晰可見——這是常年握持兵器的印記。
明月接過失而復得的荷包,緊緊攥在手心,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隔著輕紗,她望著林風,
一時間竟忘了言語。青荷急忙上前一步,接過荷包,警惕地擋在明月身前,
連聲道謝:“多謝壯士!多謝壯士再次相助!”林風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目光落在明月身上,
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磥碓聝汗媚飳|市確實不太熟稔。
這一帶…”他指了指旁邊幾條狹窄曲折、光線昏暗的小巷,“暗門子(指小偷窩點)不少,
專盯著外鄉(xiāng)來的生面孔下手,姑娘還需多加提防才是。”“讓林公子見笑了。
”明月定了定神,聲音帶著一絲窘迫,卻也因這接二連三的“巧遇”而生出幾分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