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暮春的雨,毫無征兆地砸落,在圖書館大理石臺階上濺起一片銀霧。
安辰抱著剛借的《山海經(jīng)異聞錄》,退到寬大檐下。書封上燙金的狐形圖騰,
在陰郁天光下流轉(zhuǎn)著詭譎的光澤,那狐貍的眼,仿佛穿透雨幕,幽幽地凝視著他。“同學(xué),
要傘嗎?”清冷如雪山融泉的女聲自后響起。安辰轉(zhuǎn)身,
幾縷霜雪般的長發(fā)絲毫無征兆地掃過他的臉頰,留下微涼觸感與一絲雪山松針的凜冽氣息。
傘沿抬起,露出一張絕艷臉龐。女人比他高出半頭,站在廊柱陰影里。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
下頜線條冷冽。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凝固血液的紅寶石瞳孔,
在昏暗中幽幽發(fā)亮,像兩簇將熄的暗紅炭火。里面翻涌著探究,審視,
以及一種安辰無法解讀的、濃得化不開的悲憫與……痛楚?她胸前別著大學(xué)?;?。
“謝謝學(xué)姐。”安辰忽略心底怪異的悸動,“不過您怎么……”話未問完,
她的目光卻落在他校服襯衫第二顆松脫的紐扣上,露出鎖骨處一小片皮膚。
“你襯衫第二顆紐扣松了?!甭曇魶]什么溫度,穿透力卻極強。話音未落,
她竟毫無征兆地伸出手。冰涼的指尖帶著沁人的寒意,輕輕擦過他鎖骨裸露的肌膚。
“嘶——!”安辰倒抽冷氣!并非被冒犯,而是那觸碰瞬間,一股撕裂般的幻痛從心口炸開!
眼前猛地閃過畫面:皚皚雪地,一柄染血青銅古劍斜插凍土,劍柄系著一枚古樸銀鈴!風(fēng)過,
鈴似無聲震顫?!昂彤?dāng)年一樣粗心?!迸说牡驼Z帶著穿越漫長時光的嘆息落下。
“叮鈴……”她腕間傳來一聲極輕的銀鈴脆響!如同無形鑰匙,
瞬間捅開安辰腦海塵封的閘門!
苦的碎片洶涌而至:烈焰焚身的灼痛、利刃穿胸的冰冷、靈魂被撕扯的虛無……每個碎片里,
都晃動著刺眼的白發(fā)與絕望的紅瞳!“呃!”安辰悶哼,眼前發(fā)黑,踉蹌扶住冰冷廊柱,
冷汗浸透后背。等他喘息著抬頭,眼前只??帐幥巴ヅc模糊雨幕。仿佛一切只是幻覺。然而,
就在他方才站立處稍前,濕漉的青石磚地上,靜靜躺著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拳頭大小,
墨青色,布滿坑洼歲月痕跡與濕滑苔蘚。雨水沖刷,洗不去它沉寂古老、甚至不祥的氣息。
安辰心臟狂跳,鬼使神差彎下腰,撿起那塊冰冷的石頭。觸手瞬間,
深入骨髓的寒意直沖頭頂!石頭內(nèi)部,一絲微弱暗紅紋路一閃而逝!“這是什么?
”他喃喃自語,指甲摳向石縫濕泥苔蘚。異變陡生!看似堅硬的石質(zhì)表面,在他指甲劃過時,
竟詭異地滲出一滴——濃稠如血、殷紅刺目的液體!血珠不暈散,如凝固紅寶石,滴落指尖。
“啊!”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痛順著接觸點竄入!安辰手一抖,石頭險些脫手。
他死死攥住石頭。幻覺再次襲來,更加清晰:寒風(fēng)呼嘯,少年安辰(前世)單膝跪雪,
小心翼翼將一枚銀鈴系在一只受傷小白狐纖細前爪上。少年側(cè)臉,赫然是安辰自己,
青澀而決絕。他對著小狐低語:“以魂為契,換你歲歲平安?!弊茻釟饫藫涿妫?/p>
安辰(前世)被枷鎖束縛在滾燙木柱,腳下柴堆熊熊燃燒。皮肉滋滋作響!
他艱難轉(zhuǎn)動被煙火熏紅的眼,
望向人群外圍——白發(fā)如瀑、紅瞳泣血的身影正被道士死死按住,瘋狂掙扎,絕望嘶喊!
正是圖書館前的女人!“嗬……嗬……”安辰從幻境掙脫,大口喘息,冷汗與雨水混流。
心口撕裂幻痛未散,反而更清晰,如火燒刀攪!他低頭,死死盯著手中墨青石頭。
它不再死寂,散發(fā)著微弱、帶著血色的暖意,如同復(fù)蘇的心臟。
坑洼紋路在他眼中隱隱構(gòu)成兩個模糊古篆:“三…生…”“安辰!你傻站在雨里干什么呢?
”帶著焦慮的女聲穿透雨幕。安辰茫然抬頭。青梅竹馬的葉知秋撐著卡通雨傘,
氣喘吁吁從側(cè)門跑來。她扎著利落馬尾,清秀臉上滿是擔(dān)憂。
目光觸及安辰蒼白臉色、失魂落魄的眼,以及他緊握的、散發(fā)不祥微光的墨青石頭,
葉知秋臉色“唰”地慘變!震驚、難以置信、恐懼瞬間交織!她下意識摸向斜挎帆布包,
里面硬物輪廓隱約像短劍或尺子?!澳闶掷锬玫摹鞘裁礀|西?從哪里來的?!
”她的聲音發(fā)顫,目光死死鎖定石頭,又驚疑地掃過空蕩雨幕,
仿佛在尋找某個看不見的、令人心悸的身影。冰冷的雨水順著安辰額發(fā)滑落。
他握著名為“三生”的石頭,指尖殘留幻痛與血滴觸感,看著葉知秋驚疑不定的臉,
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白發(fā)血界、詭異石頭、撕裂靈魂的前世幻痛,絕非偶然。平靜的生活,
在這一刻被徹底撕裂。一段浸透鮮血、烈焰與跨越千年執(zhí)念的宿命,正洶涌而來。開端,
源于那句浸滿悲傷的嘆息:“和當(dāng)年一樣粗心。
”2宿舍里彌漫著外賣的油膩和窗外未散的雨氣。安辰渾身濕透地坐在書桌前,
臺燈昏黃的光將他蒼白的臉映得如同鬼魅。那塊名為“三生”的墨青石頭靜靜躺在桌面,
殘留的水珠泛著幽光。指尖觸碰過的地方,
殘留著刺骨寒意和那滴“血珠”帶來的靈魂撕裂感。圖書館前驚鴻一瞥的白發(fā)紅瞳,
刑場烈焰中的絕望哭喊,雪地少年系鈴的決絕眼神……混亂痛苦的碎片在腦中沖撞,
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口莫名的悶痛更加清晰。他拿起石頭,
指尖用力摩挲表面的苔蘚坑洼??痰对诔閷侠?,他猶豫了一下,取出。
鋒利的刀尖小心刮過一層厚苔?!班汀奔毼⒐尾谅曉诩澎o中格外清晰。隨著青苔剝落,
露出更深邃的墨青石質(zhì)。然而,當(dāng)?shù)都夤蔚侥程幇枷輹r——異變再生!
石芯竟詭異地蠕動了一下!無數(shù)細如發(fā)絲、暗紅如凝固血線的紋路從接觸點猛地浮現(xiàn)、蔓延!
它們像活過來的毛細血管,瞬間纏上安辰持刀的手指!“呃啊——!
”比圖書館前強烈百倍的劇痛,如同燒紅鋼針扎進指尖,順著神經(jīng)骨骼瘋狂席卷全身!
靈魂像被無形巨手撕扯!眼前一切扭曲粉碎,身體朝無底深淵急速墜落!
民國十六年·暗房 濃烈的化學(xué)藥劑味刺鼻。安辰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狹小悶熱的地下暗房,
只有一盞紅燈照明。墻上掛滿濕漉照片,顯影盤里相紙正浮現(xiàn)影像。
他的手——一雙骨節(jié)分明、沾著顯影液微黃痕跡的手——正用竹鑷夾起一張剛顯影的照片。
照片本該是繁華街景,卻在藥水里扭曲變形,浮現(xiàn)出滿街堆積的狐尸!斷尾殘肢,
暗色污血浸透青石板!背景里,軍裝和道袍的人影冷漠站立?!爸ㄑ健焙裰啬鹃T被撞開!
一個身影踉蹌?chuàng)淙?,帶著血腥硝煙!是冷月漓!卻不是圖書館前的學(xué)姐。
她穿昂貴白色西裝套裙,此刻污漬裂口遍布,半邊肩膀撕裂,深可見骨,鮮血汩汩涌出!
更觸目驚心的是,一截斷掉的、暗沉發(fā)黑的桃木劍柄深深插在她左胸近心處!白發(fā)凌亂,
紅瞳黯淡,充滿疲憊與刻骨悲憤?!鞍渤?!”她聲音嘶啞破碎,帶著血腥氣,
“快…拿著這個!”她顫抖沾滿血污的手,將一個油布包裹的圓柱體(膠卷筒!
)塞進“安辰”手里,力道大得幾乎捏碎指骨。
“葉家…聯(lián)合軍閥…圍剿青丘…”她劇烈咳嗽,嘴角溢血,靠扶顯影臺勉強站立,
“這里面…有他們用狐煉丹的證據(jù)…長春子勾結(jié)的證據(jù)…登報…讓天下人知道!
”夢境瞬間扭曲、撕裂、重組!葉家祠堂·秘室 陰森壓抑。燭光搖曳,
照亮刻滿扭曲朱砂符咒的石室和中央詭異法陣。穿藏青綢袍、面容陰鷙的老者(葉長春!
)端著一碗黑乎乎、散發(fā)惡臭的粘稠液體。他面前,
一個穿破舊道童服、約十一二歲的孩子被兩個壯漢死死按在地上。孩子拼命掙扎,小臉驚恐,
嘴塞破布,只能絕望嗚咽?!鞍醋∷ 比~長春聲音冰冷無情。他捏開道童下巴,
不顧孩子痛苦嗚咽抽搐,強行將那碗不祥符水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強行灌入聲令人作嘔。道童身體瞬間繃直如弓,眼球上翻,
四肢失控抽搐痙攣!皮膚下仿佛無數(shù)小蟲瘋狂蠕動鉆行!他痛苦翻滾、撞擊,
發(fā)出非人嗬嗬聲!就在他因痛苦短暫抬頭瞬間,
安辰看清了他的臉——稚嫩、污垢、因痛苦扭曲,卻與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轟?。?/p>
驚雷在安辰靈魂深處炸響!那是他!某一世未長成的自己!那灌下去的,
是剝離魂魄的毒藥!“呃啊——!”現(xiàn)實中的安辰從椅子上彈起,發(fā)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冷汗如瀑!心臟狂擂!他雙手死死抓住桌沿,指關(guān)節(jié)泛白顫抖,身體抑制不住痙攣,
仿佛剛被灌下符水的是他自己!喉嚨殘留粘稠惡心的觸感和灼燒痛苦,靈魂仿佛被撕掉一塊!
桌上的三生石不再是死物。它像吸飽血的心臟,在臺燈下詭異地鼓脹收縮,
通體散發(fā)妖異暗紅光芒!表面紋路如活血管搏動,最終在紅光中凝聚重組,
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三個帶血古篆——冷月漓這三個字如燒紅烙鐵,狠狠燙在安辰視網(wǎng)膜上,
烙進他混亂痛苦的靈魂!“叮咚——”手機屏幕在昏暗桌面驟然亮起。
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氣息: 「明日申時,
舊書巷第七間鋪子——你欠我的答案,該還了?!?短信末尾,是一個飄落的雪花符號。
安辰死死盯著短信,盯著那三個血色的名字,劇烈喘息如同破舊風(fēng)箱。答案?
他欠她什么答案?刑場未說完的話?雪地“以魂為契”的承諾?還是這七世輪回的宿命?
“砰!”宿舍門被大力撞開!門板砸墻巨響!葉知秋氣喘吁吁站在門口,
清秀臉上因奔跑泛紅,但眼中充滿前所未有的焦慮、緊張,甚至……恐懼?
帆布包拉鏈敞開一角,露出黃銅羅盤邊緣和一疊明黃符紙?!鞍渤剑?/p>
你……”她的目光瞬間鎖定桌面上散發(fā)不祥紅光的石頭,
以及安辰此刻慘白如紙、冷汗淋漓、仿佛地獄爬回的恐怖模樣。她倒抽冷氣,
聲音變調(diào):“你又碰那塊石頭了?!”她一個箭步?jīng)_進來,不顧安辰狼狽,
猛地抓住他濕透的T恤前襟,用力向下一扯!“刺啦——”棉質(zhì)布料應(yīng)聲撕裂!
安辰的胸膛暴露在微涼空氣中。葉知秋的目光死死盯在他心口處,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仿佛看到世上最恐怖的東西!只見安辰光潔胸膛上,正蔓延著活物般的青色紋路!
它們?nèi)绻爬蠄D騰,從心臟位置延伸,爬過鎖骨,正向脖頸肩胛蔓延!
青色在昏光下泛玉石冷光,紋路深處,有微弱如呼吸的暗紅光芒流淌搏動!
“果然…妖契反噬開始了!”葉知秋的聲音尖銳顫抖,帶著憤怒與恐慌,
“你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用這妖契偷你的壽命!偷你的魂魄!
”她的手指幾乎戳到安辰心口的青紋,“等到這些鬼東西長滿你全身,爬到你的心臟,
鉆進你的腦子…你就…你就……”她說不下去,眼中泛起水光?!芭?!
”緊閉的窗戶毫無征兆洞開!一股裹挾濃郁松針清冽氣息的寒流猛地灌入!陰影在窗邊匯聚。
冷月漓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依舊是現(xiàn)代裝束,
白發(fā)在夜風(fēng)中微拂,紅瞳在昏暗中如兩點燃燒鬼火,冰冷、憤怒,又帶著一絲狼狽。
她周身散發(fā)無形低氣壓,讓房間溫度驟降?!巴??”冷月漓的聲音如冰珠砸玉盤,
每個字透著刺骨寒意與被冒犯的怒意。她無視葉知秋,紅寶石般的眼死死鎖定安辰,
仿佛要凍結(jié)他靈魂深處剛復(fù)蘇的記憶碎片?!笆撬约阂蟮?!”她的身影瞬間從窗邊消失,
下一秒,鬼魅般出現(xiàn)在安辰書桌前,
距離近得安辰能看清她眼中翻涌的血色風(fēng)暴與深埋的痛苦!
九條巨大的、毛茸茸的、閃爍著月華清冷光澤的雪白狐尾虛影,在她身后驟然展開!
將小小宿舍映照得一片雪亮!其中一條尾巴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狠狠抽向葉知秋緊貼安辰的手臂!“啪!”清脆皮肉撞擊聲!葉知秋被巨力抽飛,后背撞墻!
“咳!”她滑落在地,劇烈咳嗽,嘴角溢血。冷月漓卻看都不看她,視線只落安辰身上,
帶著穿越漫長時光的悲愴與控訴:“第七世!臨死前!在刑場的烈火里!
他用最后殘存的魂魄為代價求我——”聲音陡然拔高,凄厲撕裂,“求我找到他的轉(zhuǎn)世!
求我無論用什么方法,哪怕耗盡他的陽壽,吞噬他的殘魂,
也要把他碎裂的魂魄一片片找回來!縫回去!讓他能…能…”后面的話,
她似乎用盡力氣也無法說出。巨大的痛苦和數(shù)百年的執(zhí)念幾乎將她壓垮。她猛地抬手,
指向書桌上攤開的《山海經(jīng)異聞錄》。書頁無風(fēng)自動,嘩啦啦翻動,
最終停在一頁泛黃插畫上——一張樣式古舊、邊緣焦黑、清晰寫著生辰八字的……婚書!
“合巹酒都沒喝完!”冷月漓的指尖顫抖著,
指向婚書上那個已被火焰燎去一角、依稀可辨的名字——“安淮生”(第七世安辰之名),
“他就沖出去…替我擋了那該死的天劫!”她的控訴如同驚雷,在小小宿舍炸開。
安辰腦中“轟”的一聲,刑場的烈焰、鎖鏈的冰冷、靈魂撕裂的虛無感再次狂涌!這一次,
畫面更加清晰:烈焰吞噬瞬間,他看到桌上打翻的合巹酒杯,冷月漓未掀的紅蓋頭,
己決然沖向門外雷光的背影…以及靈魂深處無聲的祈求——找到我…救我…劇痛再次攫住他!
安辰眼前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瞬,
他仿佛聽到冷月漓冰冷外殼徹底碎裂的、穿越了三百年的絕望哭喊,
還有葉知秋掙扎爬起的驚怒呼喊……一切攪成了混沌的旋渦。
3舊書巷第七間鋪子“忘塵”的木門腐朽斑駁,深陷在巷子最深的陰影里。安辰推開它,
門軸發(fā)出刺耳呻吟。一股混合著舊書、茶香和地底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璋档拿河蜔艄庀?,
塵埃在光柱中緩慢舞動。繞過巨大書架,安辰看到了冷月漓。她跪坐在紫檀茶案后,
專注擺弄紅泥小爐和紫砂茶具。氤氳水汽模糊了她冷艷的眉眼,
墨藍旗袍與雪白長發(fā)在昏黃光線下構(gòu)成一幅凝固的古畫。
但寧靜在他和葉知秋踏入的瞬間破碎?!把?!你對他做了什么?!”葉知秋一步上前,
桃木劍出鞘,劍尖直指冷月漓,符咒蓄勢待發(fā),目光死死鎖定安辰心口——衣料下,
青黑色紋路正在搏動。冷月漓眼皮未抬,素手執(zhí)壺,將滾燙茶水注入三只青瓷小盞?!白?/p>
”她淡淡開口,將一盞茶推至對面。安辰猶豫一下,在蒲團上坐下。葉知秋咬牙,
緊挨著他坐下,桃木劍橫膝,符咒貼劍身。安辰目光落在面前茶盞。清澈茶湯倒映著燈光,
也倒映著他蒼白困惑的臉。但瞬間,倒影扭曲變幻!一個青衣書生被鎖鏈捆綁在火刑柱上!
柴堆點燃,烈焰向上舔舐!書生目光越過憤怒人群,遙遙望向某處。安辰心臟猛縮!
順著書生視線,在茶湯倒影邊緣,他看到一個穿粗布衣裳、梳麻花辮的年輕姑娘,雙手捂嘴,
眼中充滿悲痛與絕望。那張臉——安辰猛地抬頭,震驚看向葉知秋!一模一樣!“葉家祖上,
就是燒死你的幫兇之一。”冷月漓冰冷的聲音如毒蛇滑過耳膜。指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尖長,
閃爍著寒光,輕輕劃過安辰脆弱的脖頸皮膚,帶來刺痛與細微血痕?!澳隳乔嗝分耨R,
身體里流淌的,可都是幫兇的血!”“你胡說!”葉知秋厲聲尖叫,桃木劍直刺冷月漓面門!
“是嗎?”冷月漓紅瞳閃過一絲譏誚,另一只手閃電般劃向葉知秋左臂衣袖!“刺啦——!
”布料撕裂!葉知秋白皙手臂暴露。小臂內(nèi)側(cè),靠近手肘處,
赫然浮現(xiàn)一道與安辰青紋截然不同、卻同樣詭異的——深紅色扭曲紋路!紋路如活物搏動,
散發(fā)灼熱不祥!“看看你的‘鎖魂印’!這就是葉家先祖,
為了鎖住從安辰魂魄里剝離出來的‘惡魄’,強行烙印在你這個‘容器’身上的證據(jù)!
”冷月漓的聲音淬了冰,“你以為你是什么?一個囚籠!一個禁錮罪惡證據(jù)的容器!
”“不……不可能……”葉知秋如遭雷擊,踉蹌后退,看著手臂從未注意的詭異紅痕,
臉色慘白,眼中充滿恐慌與動搖。家族秘傳的《妖異志》,
長輩諱莫如深的態(tài)度……如潮水涌來!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地下室側(cè)面堆滿古籍的厚重磚墻,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瞬間分崩離析!
碎石、磚塊、腐朽書頁如暴雨激射!濃密煙塵彌漫!“小心!”安辰本能撲向最近的葉知秋,
用后背承受碎石沖擊!煙塵稍散,一個身影踏著狼藉緩緩走入。正是昨日校園里,
穿阿瑪尼西裝、脖頸覆蓋細密黑鱗的饕餮化身!他嘴角噙著玩味殘忍的笑意,
把玩著幾片邊緣閃爍幽光的黑色鱗片。“嘖嘖嘖,”他搖頭,聲音沙啞如金屬摩擦,
“小狐貍,膽子不小。妖監(jiān)會三令五申,‘祭品’必須統(tǒng)一收押。你倒好,偷偷養(yǎng)私貨?
”他目光貪婪地在安辰心口空洞和腰間光尾掃視,“而且品質(zhì)不錯,
魂魄的‘香氣’隔著幾條街都聞到了。”他夸張地深吸一口氣。
“饕餮……”冷月漓早已將安辰護在身后,九條巨大雪白狐尾怒張,根根毛發(fā)倒豎,
喉嚨發(fā)出低沉咆哮。她紅瞳怒火幾乎化為實質(zhì),周身妖氣澎湃。
“呵呵呵……”饕餮化身發(fā)出毛骨悚然的低笑,隨意彈了彈西裝,“脾氣還是這么暴躁。
難怪上次‘進食’,你寧可自爆半顆妖丹也要護著那小書生逃走,害我差點消化不良。
”他狹長眼睛瞇起,惡毒光芒閃爍,“這筆賬,今天連本帶利收回來!
還有你這個小容器……”他目光轉(zhuǎn)向葉知秋,“你體內(nèi)那份‘惡魄大禮’,我也一并笑納了!
”話音未落,他插在褲袋里的手猛地抽出!屈指一彈!動作快如閃電!
三枚比昨夜更凝練、更惡毒的幽黑鱗片,如同三條死亡射線,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
分別射向安辰的眉心、冷月漓的心臟、葉知秋的咽喉!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安辰??!
”冷月漓的尖叫帶著撕裂般的恐懼!九條燃燒冰藍狐火的巨尾瞬間交織成盾!但安辰的身體,
比她的聲音更快!沒有思考!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守護本能轟然爆發(fā)!“不——?。。?/p>
”一聲嘶啞咆哮從安辰喉嚨沖出!他無視射向自己的死亡威脅,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如同撲火飛蛾,猛地將身前的冷月漓狠狠撞開!“噗嗤!”第一枚鱗片,
帶著饕餮最陰毒的惡念,精準(zhǔn)沒入安辰的眉心!轟——?。?!
安辰感覺頭顱如同被精神炸彈從內(nèi)部引爆!劇痛席卷每一根神經(jīng)!
視野被撕裂成破碎色塊與黑暗!尖銳耳鳴如地獄喪鐘!皮膚下仿佛無數(shù)黑蛆瘋狂蠕動啃噬!
饕餮惡念如污穢毒液瘋狂侵蝕意識!更可怕的是,眉心一擊點燃了靈魂深處所有痛苦的引信!
刑場的烈焰灼燒!鎮(zhèn)魂鎖的撕裂!民國子彈的冰冷!符水的惡臭與靈魂剝離的恐懼!
徒手掏心取膽的劇痛……所有他曾為守護承受的極致痛苦,在這一刻,
因饕餮鱗片刺激和眉心要害重創(chuàng),同時、加倍、毫無保留地在他身體靈魂里瘋狂肆虐!
他像塞滿痛苦炸藥的容器,瀕臨粉碎!身體劇烈抽搐蜷縮,七竅涌出粘稠黑血!
“呃啊啊啊——?。。 狈侨藨K嚎在地下室回蕩!“噗!噗!
”第二枚鱗片穿透冷月漓倉促布下的、因分心而威力大減的冰盾,
狠狠釘在她倉促轉(zhuǎn)身暴露的肩胛骨上!冰藍妖血飆射!她悶哼踉蹌,狐火明滅不定。
第三枚鱗片被反應(yīng)過來的葉知秋用桃木劍拼死格擋開,“錚”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桃木劍裂開深痕!巨大沖擊力讓她虎口崩裂,鮮血淋漓!“哈哈哈哈!痛苦嗎?絕望嗎?
”饕餮化身看著地上痛苦翻滾、七竅流黑血的安辰,看著肩胛染血、妖氣紊亂的冷月漓,
發(fā)出暢快獰笑,“這就是反抗天命的下場!乖乖成為我盛……”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地上痛苦翻滾的安辰,在足以讓魔神崩潰的痛苦風(fēng)暴中,身體劇烈抽搐,
喉嚨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但他那雙因劇痛布滿血絲、幾乎凸出的眼睛,
卻死死穿透混亂視野,鎖定了饕餮化身的臉!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痛苦風(fēng)暴中沉浮碰撞,
最終精準(zhǔn)重疊定格——明朝: 青衣方士站在高臺,手指被綁的狐妖(冷月漓),
眼中虛偽悲憫深藏貪婪。那張臉,正是饕餮化身!
唐朝: 白須老道將狐妖內(nèi)丹煉的“長生丹”獻帝王,嘴角隱秘滿足。那張臉,還是他!
民國: 硝煙街頭,西裝“顧問”站在軍閥身邊,冷漠俯瞰滿街狐尸,把玩漆黑鱗片。
那張臉,毫無改變!三百年的輪回!七世的慘死!每一次圍剿的推手,都是這張臉!
“呃……呃……”安辰喉嚨發(fā)出破碎音節(jié),帶著靈魂撕裂的痛苦和濃稠黑血,
但他眼中光芒如同淬火寒鐵,在無邊痛苦深淵中,燃燒起焚毀一切的憤怒與冰冷洞悉!
“原來……是你……”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被痛苦錘煉的意志力,
竟搖搖晃晃地、如同地獄血池爬出的復(fù)仇者,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股狂暴混亂、卻又帶著奇異指向性的氣息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
地下室中所有殘存金屬物品——扭曲鐵架、散落銅錢、墻縫鐵釘——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瞬間赤紅、軟化、扭曲、熔化!熾熱鐵水滴落,灼燒地板,冒出刺鼻白煙!他離地懸?。?/p>
周身環(huán)繞失控的青紅黑三色混亂能量流!眉心處,饕餮豎瞳印記徹底睜開,
散發(fā)吞噬一切的幽光!這股失控的力量,被安辰燃燒靈魂的憤怒和洞穿輪回的仇恨,
強行凝聚、指向真正的仇敵!“一直……是你在挑撥……葉家和青丘!
”安辰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洞穿時空的冰冷恨意與滔天審判,死死鎖定饕餮化身!
地下室空氣徹底凝固!預(yù)言壁畫上,被鎖鏈貫穿的身影似乎更加凝實!安辰腰間的三條光尾,
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悲鳴般的強烈光芒!一場決定宿命的風(fēng)暴,在這塵封地下,轟然爆發(fā)!
4地下室淪為煉獄風(fēng)暴中心。安辰懸浮半空,周身失控的青紅黑能量亂流瘋狂撕扯空間,
每一次爆發(fā)都伴隨他身體的劇痛痙攣。眉心饕餮豎瞳印記貪婪吞吐混亂能量,散發(fā)毀滅幽光。
殘存金屬哀鳴、熔化,赤紅鐵水如地獄溪流蜿蜒,焦糊味與臭氧彌漫。
“一直……是你在挑撥……葉家和青丘!”安辰破碎的嘶吼帶著洞穿輪回的冰冷恨意,
狂暴混亂的力量被燃燒靈魂的憤怒強行凝聚,排山倒海轟向饕餮化身!“哼!螻蟻的反抗!
”饕餮化身獰笑驟收,雙手猛推,
掌心瞬間凝聚高速旋轉(zhuǎn)、散發(fā)恐怖吸力的漆黑旋渦——吞天噬地!轟隆——?。?!
能量洪流與吞噬旋渦瘋狂對撞湮滅!刺目光芒吞噬一切!實質(zhì)沖擊波如海嘯,
將狼藉地下室再次犁過!碎石如炮彈激射!冷月漓和葉知秋被狠狠掀飛!“噗!
”冷月漓撞墻,肩胛腹部的傷口崩裂,冰藍妖血狂涌!九尾虛影黯淡欲散。
葉知秋砸在玉言壁畫下,五臟移位,喉頭一甜,鮮血噴出!
心口鎖魂印與青色妖契在沖擊下劇烈搏動,漆黑紋路蠢蠢欲動!光芒煙塵稍散。
饕餮化身腳下地面蛛網(wǎng)龜裂,西裝撕裂露出烏光鱗片,嘴角溢血,吞噬漩渦光芒黯淡。
而安辰如斷線風(fēng)箏狠狠砸落!“哇——!”他狂噴夾雜內(nèi)臟碎片與濃稠黑血的污物!
強行爆發(fā)的代價慘重!身體表面布滿瓷器般裂痕,青黑色妖契紋路如烙鐵凸起搏動,
帶出更多黑血!眉心饕餮印記更幽深邪惡!腰間三條光尾悲鳴閃爍,末端虛幻透明!反噬!
失控!饕餮侵蝕!本源枯竭!多重毀滅打擊將他拖入瀕死深淵!“安辰??!
”冷月漓尖嘯撕裂心肺!掙扎欲沖,卻被傷勢妖耗所困。 “結(jié)束吧!你的靈魂,歸我了!
”饕餮化身眼中兇光大盛,五指隔空對著癱倒的安辰狠狠一抓!強大吸力籠罩安辰!
殘破靈魂被無形巨力撕扯!饕餮印記興奮幽光大盛!“不——?。。 崩湓吕炷勘{欲裂!
三百年目睹他慘死的痛苦絕望如火山爆發(fā)!體內(nèi)妖丹瘋狂震顫哀鳴!沒有猶豫!
刻入骨髓的本能! “咽下去?。?!”在葉知秋驚駭、饕餮獰笑中,
冷月漓仰頭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狐嘯!脖頸青筋暴起,紅瞳瞬間被冰藍妖火充斥!
她雙手結(jié)出古老決絕的印訣,狠狠拍向心口!“噗——!
”一顆拳頭大小、散發(fā)溫潤月華清光的青色珠子,被她硬生生從口中逼出!
珠子表面布滿蛛網(wǎng)般深邃裂紋!每一道裂紋深處,
流淌著暗沉如凝血、令人心悸的赤金色光澤!仿佛由無數(shù)血淚誓言強行粘合!妖丹離體!
冷月漓臉色死寂灰敗,氣息如風(fēng)中殘燭!九尾虛影瞬間透明!“妖丹?!你瘋了?!
”饕餮化身錯愕轉(zhuǎn)狂喜,“連本源都不要了?!天助我也!”他狂笑,
吞噬安辰的力量不減反增,吸力卷向妖丹!冷月漓卻無視饕餮!眼中只有瀕死的安辰!
她用盡最后妖力,操控那布滿裂紋的生命具現(xiàn),化作凄美青光,
瞬間射入安辰大張的、溢出黑血的嘴!“吞下它!它能暫時……”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帶著托付一切的決絕,“護住……心脈……和魂……”妖丹入口瞬間!
洪荒極地的恐怖寒流混合浩瀚深沉、浸透悲傷守護執(zhí)念的磅礴力量,
如決堤冰河沖入安辰殘破軀殼!“呃啊啊啊——?。?!”安辰身體繃直如弓!
比所有痛苦強千百倍的冰寒劇痛爆發(fā)!血液凝固!內(nèi)臟凍成冰坨!骨骼呻吟!經(jīng)脈寸寸撕裂!
眉心饕餮印記驚恐尖嘯,幽光閃爍被壓制驅(qū)趕!更可怕的是,妖丹力量涌入,
將他拖入走馬燈般的記憶洪流!茫茫雪原: 冷月漓真身傷痕累累,在齊膝深雪跋涉,
身后拖染妖血長痕。她緊攥一縷染血布條(安辰第七世),白發(fā)凌亂,紅瞳只剩麻木執(zhí)著。
翻越雪山,穿過城鎮(zhèn),笨拙感應(yīng)殘魂氣息。每一次失敗,心口妖丹便多一道裂痕。
硝煙戰(zhàn)場(民國): 冷月漓(西裝)抱著安辰(記者)冰冷尸體跪在廢墟。仰天無聲悲嘯,
眼角流下冰藍妖血!她將安辰懷中擊穿的懷表緊貼胸口,不顧流彈,強行催動妖丹,
分出一縷本源魂力注入旁邊瀕死的小道童(葉知秋前世)體內(nèi)!妖丹裂紋瞬間加深蔓延!
那道魂力,帶著對安辰的守護執(zhí)念與對小道童的愧疚承諾。
地下室(現(xiàn)代): 冷月漓獨自對著陳列柜里安辰每一世遺物(斷劍、殘笛、焦黑桃核…)。
她撫摸冰冷玻璃,指尖凝冰,小心翼翼修復(fù)早已失靈的物品。每一次修復(fù),
伴隨妖丹劇震與新裂痕產(chǎn)生。畫面定格她拿起焦黑桃核,妖丹光芒注入,
桃核表面浮現(xiàn)微弱的第一世少年安辰靈魂熒光!冷月漓妖丹上,
一道新的、深可見“核”的猙獰裂痕蔓延開來……原來如此!妖丹每一道裂紋,
代表她一次不顧一切的尋找!裂紋深處的赤金光澤,浸透她為守護流下的心頭妖血!
三百年輪回延續(xù),是她以妖丹為代價,在命運長河打撈拼湊他破碎魂魄的悲壯史詩!
“呃……嗬……”現(xiàn)實中安辰喉嚨發(fā)出怪響,身體在極寒劇痛下瘋狂抽搐!
妖丹力量橫沖直撞!皮膚浮現(xiàn)詭異青金色血管紋路,體溫忽高忽低!更可怕的是,
強行塞入的妖丹在狂暴能量沖擊下劇烈震顫,裂紋肉眼可見加深蔓延!瀕臨徹底崩碎!
懸浮枕邊、散發(fā)微光的三生石,感應(yīng)到毀滅性能量沖突與妖丹危機,
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石頭表面裂紋瘋狂蔓延!“咔嚓!” 清脆碎裂聲!
三生石,這塊承載七世記憶碎片的神石,在內(nèi)外交困壓力下,徹底崩裂!
無數(shù)細小、散發(fā)各色光暈的碎片如炸開星辰四濺!石頭核心,
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由無數(shù)靈魂碎片壓縮而成的熾白光芒,如離弦之箭,
瞬間沒入安辰眉心!“轟——?。?!”安辰識海如同投入太陽!
比妖丹入體更龐大混亂沉重的七世記憶洪流——明朝刑場烈焰!唐朝吞丹絞痛!
宋朝斬首冰冷!民國子彈窒息!第七世天雷焚魂虛無!
第一世青丘桃樹下少年為小狐妖系鈴的手足無措!——如宇宙初開大爆炸,
在他瀕臨崩潰的靈魂中轟然炸開!無數(shù)面孔!無數(shù)聲音!無數(shù)痛苦與甜蜜!
如億萬燒紅鋼刀切割意識!身體劇烈痙攣,七竅流出混合冰藍妖力與靈魂碎屑的粘稠漿液!
“啊——?。?!”安辰發(fā)出凄厲到靈魂深處的慘嚎!身體彈起又重重摔落!
腰間三條光尾光芒暴漲到極致,末端卻更加虛幻!“你們……早就認識?!
”安辰在無邊記憶風(fēng)暴中,
艱難捕捉到民國冷月漓將魂力注入小道童(葉知秋前世)體內(nèi)的畫面,以及小道童臨終祈求。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幾乎被沖垮的眼睛死死質(zhì)問冷月漓和墻角的葉知秋!
質(zhì)問被更劇烈的痛苦打斷。妖丹沖撞與三生石炸開的記憶洪流產(chǎn)生劇烈沖突!
身體像不斷充氣的氣球,瀕臨爆炸!皮膚下青金色血管如怒龍凸起搏動,
周圍浮現(xiàn)細密冰晶白絨毛!妖丹裂紋蔓延至核心!冷月漓真身在雪山再噴妖血,
氣息萎靡極點!而三生石碎片中,被釋放的歷代慘死狐妖殘魂碎片,如同找到宣泄口,
發(fā)出無數(shù)凄厲怨恨不甘的哭嘯,化作扭曲半透明怨靈虛影,在地下室瘋狂盤旋尖嘯!“快逃!
安辰!這次一定要活下去?。。 ?無數(shù)聲音,帶著跨越時空的焦灼絕望,
在他靈魂深處瘋狂嘶吼吶喊!那是歷代因他而死的狐族殘魂,
燃燒自己發(fā)出的最后警示與悲鳴!安辰的意識,
在身體崩潰、靈魂撕裂、妖丹將碎、怨靈哭嘯的末日風(fēng)暴中,徹底沉入無邊黑暗。最后感知,
是腰間三條光尾傳來的、如同母親懷抱般的、無盡悲傷不舍的……最后一絲溫暖。
5校醫(yī)院單人病房的燈光在午夜慘白如霜。消毒水味濃烈,
卻掩不住安辰身上散發(fā)的混合氣息——冰冷妖氣、鐵銹血腥、一絲饕餮的污濁惡念。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纏繞的九條巨大、蓬松、雪緞般的狐尾,
將他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成一個溫暖的繭,隔絕外界寒意,
卻無法撫平靈魂深處因妖浪入體與記憶洪流沖擊掀起的驚濤駭浪。
他在靈魂被反復(fù)碾碎的劇痛中恢復(fù)一絲模糊意識。眼皮沉重如灌鉛,
每一次睜眼都牽扯全身神經(jīng),帶來撕裂感。心口那被冰藍光點勉強封住的恐怖空洞,
像一個永不滿足的深淵,持續(xù)吞噬生命力,
心跳都伴隨冰錐刺骨和鎖鏈絞纏的幻痛——那是強行剝離鎖魂釘和妖契核心留下的“空洞”,
是饕餮惡念持續(xù)侵蝕的通道!他艱難聚焦視線,落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皮膚下,
那些原本若隱若現(xiàn)的青色妖契紋路,此刻如同獲得了邪惡生命,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蜿蜒、扭動、蔓延!它們貪婪汲取生命力,
青色脈絡(luò)深處流淌著摻雜饕餮惡念的、令人心悸的暗紅與漆黑!每一次搏動,
都如燒紅鋼針狠狠扎進神經(jīng)!“呃……”壓抑不住的痛吟溢出干裂嘴唇。“別動。
” 清冷如雪山冰棱碎裂的女聲自窗邊傳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沙啞和疲憊。
安辰艱難側(cè)頭。月光透過半開窗簾,在地板投下清冷銀輝。窗邊,冷月漓靜靜站立,
月光將她如瀑白發(fā)染上幽藍光澤。她穿著素凈現(xiàn)代休閑裝,墨藍色衣料在月光下更顯深沉。
側(cè)臉線條完美驚心,唇色卻近乎透明,毫無血色,映襯得那雙紅瞳在陰影中更加幽深,
翻涌著疲憊、痛楚與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死死鎖住他手臂上瘋狂蔓延的青黑色紋路。
“這是妖契的反噬?!彼曇艉茌p,穿透骨髓的寒意,“它們記得你的魂魄,
也記得……你每一世死前撕裂自己的痛苦?!彼徊讲阶呦虿〈玻T诖策?,
微涼的指尖懸在安辰心口那搏動的青黑色紋路中心上方一寸,
凝結(jié)出細密的、閃爍著寒芒的冰晶細針?!胺词蓵g內(nèi)臟,
必須壓制……”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但安辰捕捉到她指尖那微不可察的顫抖。
冰針即將刺入的剎那,安辰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抬起那只沒有布滿恐怖紋路的手,
一把抓住了冷月漓冰冷的手腕!“上次你這樣給我療傷……”安辰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
帶著胸腔撕裂的劇痛,破碎的記憶碎片在劇痛縫隙中掙扎浮現(xiàn),
“是在……金陵城的戲樓后臺?”冷月漓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萬年不化的冰山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清晰裂痕!紅瞳劇烈收縮,如同受驚野獸,
里面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猝不及防揭開最深傷疤的劇痛!
安辰眼前的景象被混亂的記憶碎片覆蓋:胭脂水粉的濃郁香氣混雜后臺灰塵汗水味。
斑斕水鉆頭面垂下的流蘇掃過他滾燙的臉頰脖頸。穿著繁復(fù)戲裝、畫濃墨重彩臉譜的冷月漓,
跪坐他身邊。卸下護甲的手捏著細長銀針,在昏暗油燈下專注地為他挑出肩頭子彈,
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安辰(前世)赤裸上身,肩頭猙獰彈孔汩汩冒血。他咬牙忍痛,
目光卻一瞬不瞬落在冷月漓近在咫尺的臉上,
看她因緊張而微微抿起的、涂艷麗口脂的唇瓣……“忍著點,子彈卡在骨頭縫里了。
” 帶著戲腔的婉轉(zhuǎn)聲音壓得極低,尾音不易察覺地顫抖。銀針探入傷口攪動,
帶來鉆心劇痛。安辰悶哼?!皠e怕,很快就好了?!?她下意識安撫,
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按住了他緊握成拳的手,冰涼指尖觸碰到他滾燙掌心……“那不是你!
”冷月漓猛地抽回手腕,聲音陡然拔高,尖銳中帶著恐慌否認!
仿佛戲臺后臺流露脆弱的戲裝女子,是她最不堪回首的禁忌!身后空氣扭曲,
九條巨大的、凝實雪白的狐尾虛影瞬間具現(xiàn)!如同盛開的巨大雪蓮,
帶著凜冽寒氣填滿病房空間!三條尾巴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瞬間纏繞安辰脖頸、腰肢和受傷心口,將他輕柔卻牢固地“鎖”回床鋪!
另外幾條則帶著警告,尖端指向驚坐而起、手按符咒的葉知秋,將她死死壓制墻角!
“第七世的安淮生……”冷月漓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穿越漫長時光的疲憊與刻骨悲傷,
她微微側(cè)臉,白發(fā)垂落遮住大半表情,
“他死前……求我別再找他轉(zhuǎn)世了……”聲音越來越輕,幾不可聞,仿佛耗盡力氣。
纏繞在安辰心口的那條尾巴尖端,冰晶細針再次凝聚,帶著更凜冽的寒意,
毫不猶豫地刺向那搏動著的青黑色紋路中心!“嗤——!” 冰針刺入的剎那,
安辰眼前不再是戲樓后臺,而是無垠雪原!雪地訣別: 視野被刺目白占據(jù)。寒風(fēng)如刀,
卷起細碎雪沫。他(第七世安辰)躺在冰冷雪地,身體破敗,每一次呼吸帶著破碎血沫。
刺骨寒冷正帶走僅存體溫。視線模糊渙散。一雙溫暖卻顫抖的手緊緊抱著他,
溫?zé)嵋后w不斷滴落他冰冷的臉上,瞬間凝結(jié)成冰珠。是冷月漓。素雅古裙,
白發(fā)凌亂貼在沾血淚的臉頰上,紅瞳盈滿巨大絕望恐懼。
“別睡……安淮生……看著我……求你……”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
安辰(前世)嘴唇翕動,發(fā)不出聲。生命正從天雷貫穿的巨大傷口飛速流逝。
他艱難抬起沾滿自己鮮血的手,顫抖著伸向冷月漓的裙擺。指尖蘸著溫?zé)嵫?,在素白裙裾上?/p>
艱難地、一筆一劃地勾勒——一個扭曲卻完整的、象征著永結(jié)同心的古老圖案:同心結(jié)。
畫完最后一筆,手無力垂落,渙散的瞳孔依舊執(zhí)著地望著她,
嘴唇無聲開合:“……等我……”冰冷的淚水從冷月漓眼中洶涌而出,砸在雪地上,
也砸在安辰逐漸冰冷的臉上。那淚水,滾燙!
“原來……狐貍的眼淚……是燙的……”這是安辰(前世)意識陷入永恒黑暗前,
最后感知的溫度。現(xiàn)實中的安辰,在冰針刺入心口的劇痛和殘酷記憶沖擊下,猛地倒抽冷氣!
他掙扎著,不顧纏繞脖頸狐尾的束縛,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炬,死死盯向冷月漓!
纏繞在他身上的九條巨大狐尾,此刻正以保護的姿態(tài)將他包裹。然而,
就在其中一條尾巴根部,靠近冷月漓腰肢的位置,那素凈的墨藍色休閑外套下擺,
因動作微微掀起一角——安辰看到了!在那墨藍色外套的內(nèi)襯里,靠近心口的位置,
用極其細密、與布料同色、卻泛著溫潤光澤的絲線,精心繡著一個圖案!一個與雪地訣別時,
他用鮮血畫在冷月漓裙擺上,一模一樣的——同心結(jié)!
“為什么……”安辰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巨大的震撼和無法理解,他不再掙扎,
反而伸出那只布滿青黑色恐怖紋路的手,指尖帶著殘留的劇痛和一絲顫抖,
輕輕觸碰到了纏繞在他腰間、那條最粗壯、也最溫暖的狐尾絨毛。
指腹陷入那柔軟、光滑、帶著雪山松針清冽氣息的絨毛深處,
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觸感?!盀槭裁疵恳皇馈卑渤降哪抗獯┩噶撕驳目p隙,
直直撞入冷月漓那雙因秘密被窺破而瞬間掀起驚濤駭浪的紅瞳深處,“都來找我?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病房。窗外的風(fēng)聲似乎停止。壓制葉知秋的狐尾也凝滯不動。
只有安辰心口青黑色紋路在冰針壓制下不甘地搏動。冷月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僵硬地站在原地。眼中冰山徹底崩塌,露出底下洶涌澎湃的痛苦洪流。
那是積累了數(shù)百年、融入骨血的、無法言說的絕望與執(zhí)著。九條巨大的狐尾驟然收攏!
將安辰包裹得更緊,形成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完全由她最珍貴力量構(gòu)筑的巢穴。
白發(fā)如冰冷瀑布垂落,遮住她的臉。就在安辰以為她不會回答時,那白發(fā)覆蓋下,
傳來一個極輕、極輕,
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帶著無盡疲憊與孤寂的聲音:“因為你每次……”聲音頓了頓,
似乎在汲取最后的力量,
“都會在認出我的瞬間……露出同樣的表情……”那聲音輕得像嘆息,
卻像重錘狠狠砸在安辰心上!床頭的臺燈突然發(fā)出“滋滋”電流聲,光線明滅不定。
就在這閃爍光影中,一直被安辰放在枕邊、表面布滿裂紋的三生石,
驟然爆發(fā)出強烈的、刺破視網(wǎng)膜的熾白光芒!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瞬間攫住安辰的意識!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冷月漓話語中沉甸甸的含義,整個靈魂就被強行拖拽著,
墜入了另一個更加遙遠、更加清晰的記憶旋渦!
墜入:青丘·藏書閣 陽光透過高大雕花木窗,在布滿灰塵的空氣中投射光柱。
陳舊書卷、干燥墨香與淡淡草木清氣混合。少年安辰(第一世?
)鬼鬼祟祟蹲在巨大書架后的陰影里。穿著樸素青色道袍,臉上帶著未脫稚氣,
眼神卻明亮專注。他手拿炭筆,膝蓋上攤著厚厚的空白冊子。他的視線,穿過書架縫隙,
牢牢鎖定不遠處臨窗的巨大書案后。書案后,一個身影正伏案小憩。那是少女形態(tài)的冷月漓。
約莫十五六歲,穿著素雅的月白色廣袖流仙裙,雪白的長發(fā)只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松松挽起,
幾縷發(fā)絲垂落光潔額前。陽光溫柔勾勒著她精致如玉雕的側(cè)臉輪廓,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陰影。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紅潤的唇瓣微微嘟著,
褪去所有清冷防備,顯露出難得的柔軟。少年安辰屏住呼吸,炭筆在紙上飛快勾勒。
他畫得很認真,筆尖劃過粗糙紙面,發(fā)出沙沙輕響。畫她微蹙的眉尖,挺翹的鼻梁,
微微嘟起的唇瓣……當(dāng)炭筆尖端,小心翼翼、帶著近乎虔誠的顫抖,
點向她唇角那顆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卻讓他心跳莫名加速的淺褐色小痣時——書案后,
那雙緊閉的、睫毛濃密的眼睛,毫無征兆地睜開了。清澈、冰冷、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蒙,
卻瞬間精準(zhǔn)地穿透了書架的縫隙,牢牢鎖定了少年安辰藏身的陰影!“小道士,
”少女冷月漓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慵懶,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藏書閣里,
“你臉紅了?!鄙倌臧渤剿查g僵住,手中的炭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感覺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臉上,燒得滾燙,大腦一片空白。
6濃烈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淡淡檀香,也無法驅(qū)散病房內(nèi)彌漫的沉重與冰冷。
安辰躺在慘白病床上,身上纏繞的九條雪白狐尾如同溫暖的雪繭,隔絕了外界,
卻無法撫平靈魂深處因前世記憶沖擊掀起的驚濤駭浪。藏書閣少女初醒時那抹玩味的笑意,
如同烙印刻在心間,與病床邊冷月漓垂落白發(fā)下那幾不可察的弧度隱隱重疊,
帶來跨越時空的悸動與酸楚。“砰!” 病房門被有些粗暴地推開。
葉知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散發(fā)濃郁苦澀藥味的湯劑,臉色比安辰好不了多少。
眼下的青黑濃重,嘴唇干裂,眼神交織著疲憊、焦慮和一絲……恐懼。
她的目光越過冷月漓的白發(fā)屏障,鎖定被狐尾包裹的安辰,
尤其是心口那冰封的空洞處搏動的青黑色紋路?!昂人帯!甭曇舾蓾o繃,帶著命令口吻。
她幾步走到床邊,將滾燙藥碗重重放在床頭柜上,深褐色藥汁濺出污痕。她甚至沒看冷月漓,
但幾張明黃色符咒無聲滑出袖口,如同警惕毒蛇,
緊緊貼在了距離她最近、纏繞安辰脖頸的那條巨大狐尾上!符咒接觸冰涼狐毛,
瞬間亮起微弱金光,發(fā)出“滋滋”聲! “妖氣會誘發(fā)反噬!”葉知秋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壓抑怒火,“離他遠點!”纏繞安辰脖頸和腰間的狐尾驟然繃緊!冰冷堅硬,
帶著凜冽殺氣!病房溫度驟降至冰點! “我們?nèi)~家的……”冷月漓冰冷的聲音如淬毒冰錐,
從垂落白發(fā)后傳來,帶著極致嘲諷與被冒犯的怒意?!拔抑溃。?!
”葉知秋的尖叫如同玻璃破碎!她猛地轉(zhuǎn)身,毫無畏懼地迎向白發(fā)后冰冷的紅瞳!
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近乎崩潰的火焰!她用力扯下斜挎的帆布包,“嘩啦”一聲,
那本厚厚的手抄線裝古書——《妖異志》——滑落在地,攤開!書頁在落地沖擊下自動翻動,
最終停在一頁泛黃焦黑、繪著詭異圖案和密密麻麻小字的頁面。
葉知秋手指因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主謀是饕餮化身的長春子……我祖父的祖父……葉長春……”聲音因激動恥辱劇烈顫抖,
字字帶血,“他只是個傀儡!被長生迷心竅、被力量蠱惑的……傀儡!幫兇!”她猛地抬頭,
眼中不再是憎惡,而是被欺騙的憤怒、信仰崩塌的絕望和深不見底的自我厭棄!
指向那行字的手指劇烈顫抖。安辰被爆發(fā)驚呆。他想掙扎坐起,
心口妖契反噬在葉知秋激烈情緒刺激下驟然反彈!冰冷的、帶著腐蝕感的劇痛竄遍全身!
他悶哼一聲,身體佝僂,冷汗浸透額發(fā),臉色由白轉(zhuǎn)死灰!“安辰!
”葉知秋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恐慌壓倒怒火。她再也顧不上冷月漓和《妖異志》,
一個箭步撲到床邊,膝蓋重重磕地。她伸出顫抖的手,
慌亂地用衣袖擦拭安辰額頭瞬間涌出的、混合冰碴的冷汗!
就在她隔著薄薄衣袖觸碰到安辰滾燙汗?jié)耦~頭的瞬間—— “呃啊——!??!
” 一股比心口反噬更強烈詭異的劇痛如高壓電流從接觸點爆發(fā)!
安辰和葉知秋同時發(fā)出痛苦慘嚎!安辰感覺靈魂像被燒紅烙鐵燙了一下!
鏈、符水惡臭、魂魄被撕裂的虛無劇痛……還有……另一個在陽光下奔跑嬉笑的“葉知秋”!
葉知秋則感覺一股冰冷刺骨、充滿怨恨毀滅欲的洪流順著接觸點瘋狂涌入!
直沖心口那深紅色的“鎖魂印”!印記瞬間滾燙沸騰!如同燒紅烙鐵按在心臟!
她清晰地“看到”一個穿粗布道袍、面容與自己酷似的小女孩,在民國硝煙彌漫的街頭,
張開雙臂,帶著決絕笑容,撲向射向安辰(第七世)的子彈……“放手!
”冷月漓的厲喝如驚雷炸響!九條巨大狐尾如暴怒狂龍,瞬間從纏繞安辰狀態(tài)抽出!
其中三條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抽向葉知秋緊貼安辰額頭的手臂!“啪!
”清脆皮肉撞擊聲!葉知秋被巨力狠狠抽飛撞墻! “咳!”她滑落在地,劇烈咳嗽,
嘴角溢血。心口那深紅鎖魂印如同被激活的火山,散發(fā)出灼目紅光,顏色更深更不祥!
一股混雜怨恨、痛苦、毀滅欲的氣息從印記深處彌漫!
“遲了……”冷月漓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看著葉知秋心口沸騰的印記,
紅瞳中第一次流露出凝重外的情緒——深沉的、復(fù)雜的……憐憫?“魂魄分割之術(shù),
一旦觸發(fā)共鳴……”“不……不是轉(zhuǎn)世……”葉知秋靠著墻壁,艱難喘息,臉色死灰,
充滿巨大恐懼。她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地上攤開的《妖異志》那頁,聲音如同夢囈,
充滿自我否定,
“你的魂魄……被葉家先祖強行分出一縷投入輪回……其余的部分……”她痛苦閉眼,
世代鎮(zhèn)壓的地方……”“所以這三百年無休止的輪回……”冷月漓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無比,
如同冰刀刮玻璃!她身后的九條巨大狐尾瞬間全部炸開!雪白毛發(fā)根根倒豎,
如同燃燒的白色火焰!狂暴妖氣形成實質(zhì)沖擊波,將窗簾、被單、藥碗狠狠掀飛!
整個房間如同遭遇颶風(fēng)!她一步踏出,瞬間出現(xiàn)在癱坐在地的葉知秋面前!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鐵鉗狠狠扼住葉知秋纖細脖頸,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起!紅瞳近在咫尺,
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憤怒風(fēng)暴和……被欺騙愚弄了三百年的刻骨悲憤!
“都是你們?nèi)~家做的局?!用他的殘魂做誘餌,用他的痛苦做養(yǎng)料,
用這永無止境的輪回做你們骯臟長生實驗的溫床?!”聲音因極致憤怒而扭曲,
扼住脖頸的手指不斷收緊,指甲刺破皮膚滲出細小血珠!“不……!
”葉知秋被扼得呼吸困難,臉色由慘白轉(zhuǎn)青紫,雙腳徒勞蹬踹。然而,在這瀕死的窒息中,
她眼中卻爆發(fā)出一種極其復(fù)雜的、近乎瘋狂的光芒!那不是求饒恐懼,
而是破罐破摔的、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她猛地抬手,不再去掰冷月漓鐵鉗般的手,
而是狠狠撕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刺啦——!” 布料撕裂聲在死寂病房里格外刺耳!
冷月漓扼住她脖頸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僵住了!安辰掙扎著撐起身體,
目光落在葉知秋暴露出的心口——在那深紅色、如同火山般沸騰的“鎖魂印”下方幾寸,
心臟正上方的位置,赫然烙印著另一道印記!
那青黑色妖契紋路幾乎完全相同的、只是顏色更加深邃、邊緣帶著暗金光澤的——青色妖契!
那青色的契印同樣在微微搏動,散發(fā)著與安辰身上同源、卻更加古老穩(wěn)固的氣息!
“我……也是祭品之一!”葉知秋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血沫,卻如同驚雷炸響!她慘笑著,
眼中是巨大痛苦和一種近乎解脫的瘋狂,
“當(dāng)年……你分魂救他的時候……是不是……有半縷魂力……錯進了我這個‘容器’的體內(nèi)?
!”冷月漓扼住葉知秋脖頸的手,如同觸電般猛地松開!葉知秋跌落在地,劇烈咳嗽喘息,
心口處深紅的鎖魂印和青色的妖契同時劇烈搏動,散發(fā)出混亂強大的能量波動。
冷月漓踉蹌后退一步,紅瞳中的滔天怒火如同被冰水澆滅,
只剩下無邊的震驚、錯愕和……被時光愚弄的荒謬感!
她死死盯著葉知秋心口那枚與自己力量同源的青色妖契,
數(shù)百年的線索、無法解釋的細節(jié)……在這一刻被強行拼湊!
住她的手:“仙子姐姐……下次……讓知秋……做完整的……”完整的……原來指的是這個?
道童殘魂的魂力……那縷帶著她守護執(zhí)念的魂力……竟然隨著小道童的殘魂一起投入了輪回,
烙印在了這一世葉知秋的魂魄深處,形成了這枚……守護契約?!“咳……咳咳……哇——!
” 就在這死寂震撼中,癱坐在地的葉知秋身體猛地一弓,
毫無征兆地噴出一大口粘稠腥臭、顏色如同墨汁般的污血!黑血落地發(fā)出“滋滋”腐蝕聲,
冒出刺鼻黑煙!她心口那深紅色的鎖魂印,如同被潑了濃酸,
正迅速蔓延出蛛網(wǎng)般的漆黑紋路!一股更加狂暴邪惡、充滿純粹毀滅欲念的氣息,
如同蘇醒的遠古兇獸,從印記深處咆哮涌出!反噬!
饕餮鱗片的力量徹底引燃了她體內(nèi)被封印的“惡魄”!“知秋!
”安辰的心臟像是被無形之手狠狠攥緊!看到葉知秋嘔出黑血、氣息瞬間萎靡的慘狀,
一股比自身承受反噬更強烈的恐慌攫住了他!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沒有思考!
沒有猶豫!在冷月漓和葉知秋都陷入巨大震撼的瞬間,安辰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
他猛地掙脫了身上因主人失神而松動的幾條狐尾,不顧心口撕裂劇痛,如同撲向深淵的飛蛾,
從病床上翻滾而下,重重摔在冰冷地磚上!“呃!”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但他咬破舌尖,
用血腥刺激強行清醒!他手腳并用,狼狽卻迅猛地撲到葉知秋身邊!
在她身體因惡魄沖擊再次劇烈抽搐、眼看就要被漆黑毀滅氣息吞噬的瞬間,安辰張開雙臂,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她冰冷顫抖的身體抱進了懷里!
“別怕……我在……”安辰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血沫,手臂卻如最堅固的鎖鏈,
死死箍住葉知秋。就在安辰抱住葉知秋的剎那,神奇一幕發(fā)生!
他心口那搏動掙扎的青黑色妖契紋路,與葉知秋心口那青色的妖契印記,
以及那瘋狂蔓延的漆黑鎖魂印,三者之間仿佛產(chǎn)生了無形共鳴!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混合著青色光暈、暗紅血氣和漆黑煞氣的能量漣漪,
以兩人接觸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來自葉知秋心口的青色妖契)和一股狂暴污穢的力量(來自鎖魂印的惡魄)同時涌入身體!
與他自身的妖契反噬、心口的空洞以及殘留的饕餮惡念轟然相撞!“噗——!
”安辰狂噴出一口鮮血!血液顏色不再是純粹黑紅,而是夾雜著絲絲縷縷冰藍和暗金光澤!
“安辰?。 比~知秋在他懷中發(fā)出驚恐尖叫。而僵立的冷月漓,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臉色煞白,紅瞳充滿難以置信的震撼!就在安辰抱住葉知秋、血脈契約之力產(chǎn)生共鳴的瞬間,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枚深藏在妖丹最深處、與安辰靈魂本源相連的核心守護契約,
竟也產(chǎn)生了強烈的悸動與呼應(yīng)!仿佛……葉知秋心口那枚青色妖契,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呃……!”冷月漓悶哼一聲,一縷冰藍妖血從嘴角溢出。
她看著地上緊緊相擁、被混亂能量流包裹的兩人,看著他們心口共鳴搏動的青色印記,
一個荒謬卻契合所有線索的念頭如閃電劈入腦海!她不再猶豫!一步踏出,
瞬間出現(xiàn)在安辰和葉知秋身邊!在兩人驚愕目光中,冷月漓猛地并指如刀,
鋒利的指甲瞬間劃破自己另一只手腕的動脈!冰藍色的、如同液態(tài)寶石般的妖血,
如同噴涌的泉水,瞬間飚射而出!她沾滿妖血的手指閃電般劃過安辰心口被冰封的傷口邊緣,
劃破他胸前被反噬侵蝕的皮膚!緊接著,又沾著兩人混合的血液,
狠狠點在了葉知秋心口那沸騰的鎖魂印和青色妖契的交界處!“以吾之血,引爾等之契!
同源之力,合!”冷月漓的聲音帶著古老威嚴的韻律!
混合著惡魄與青色契約之力的暗金之血、冷月漓純凈冰寒的妖王之血——在冷月漓的引導(dǎo)下,
于葉知秋心口那混亂的印記之上,瞬間交融!滋——?。?! 如同滾燙烙鐵按在寒冰之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生命本源的巨大能量轟然爆發(fā)!
青、金、藍三色光芒交織著沖天而起,瞬間照亮整個病房!
強大的能量波動讓空間都產(chǎn)生肉眼可見的漣漪!在這刺目光芒和血脈交融的巨大沖擊中,
安辰、葉知秋、冷月漓三人的身體同時劇烈震顫!靈魂仿佛被強行連接!
里哭泣的小道童(葉知秋前世)民國街頭撲向子彈的身影(葉知秋前世/安辰)青丘桃樹下,
少女冷月漓將一縷守護魂力注入垂死小道童體內(nèi)的模糊畫面……光芒散去,能量風(fēng)暴平息。
三人如同虛脫般癱倒在地,急促喘息。
葉知秋心口那沸騰的鎖魂印和蔓延的漆黑紋路暫時被壓制下去。
安辰心口的劇痛和反噬也大大緩解。冷月漓手腕的傷口在妖力作用下迅速愈合,
但臉色異常蒼白。三人身上、地上,都沾染著彼此交融的血液,散發(fā)著奇異的氣息。
冷月漓撐著身體坐起,看著地上狼狽不堪、卻因血脈契約共鳴而暫時壓制了危機的兩人,
尤其是葉知秋心口那枚與自己力量同源的青色妖契,紅瞳中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光芒。她抬手,
抹去唇邊的冰藍血跡,聲音沙啞疲憊,
卻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暖意: “有意思……”她頓了頓,
目光緩緩掃過安辰和葉知秋,“三百年來……這是我們第一次……”她沒有說完,
但未盡之語沉甸甸地落在病房里:第一次,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相互猜忌與傷害,
而是在血與痛的交織中,如同真正的家人般,相互支撐,勉強……活了下來。 窗外,
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7舊書巷第七間鋪子的地下室,在冷月漓妖力的拂拭下,塵埃落定,
露出了滿目瘡痍。
碎裂的磚石、倒塌的書架、燒焦的古籍殘頁、還有地上凝固的冰藍妖血與暗紅血漬,
無聲地訴說著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空氣里殘留著饕餮的惡念、妖氣的余威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命運被強行撕裂的冰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