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村落還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泥土路被昨夜的雨水浸得濕滑泥濘,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氣息。
傻丫死死拽著蘇識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角,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水汽氤氳,小嘴撅得能掛油瓶,聲音帶著哭腔,又軟又糯:“蘇識大鍋~窩也想跟你一起去鎮(zhèn)里嘛!你帶上傻丫好不好?傻丫保證乖乖的,不搗亂!”
蘇識此刻正指揮著王大牛、劉大虎等幾個村里精壯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將一箱箱散發(fā)著淡淡皂角清香的香皂搬上牛車。牛車旁還豎著幾根扎得結(jié)實的稻草棒子,上面密密麻麻插滿了晶瑩剔透、紅艷欲滴的冰糖葫蘆,裹著厚厚一層亮晶晶的糖衣,在晨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像一串串凝固的紅寶石。
蘇識一邊留意著別讓糖葫蘆蹭掉糖霜,一邊還得應付腿邊這個粘人的小掛件,頗有些分身乏術(shù)。
“乖,傻丫,”蘇識無奈地彎下腰,揉了揉傻丫扎著雙馬尾的小腦袋,手感毛茸茸的,像只撒嬌的小獸,“鎮(zhèn)里人多眼雜,路又不好走。
劉爺爺年紀大了,身邊得有人照應著端茶遞水,捶捶腿啥的,這個重任非你莫屬!等我回來,給你帶鳳翔樓最好吃的栗子糕,甜掉牙的那種!”他刻意加重了“鳳翔樓”和“甜掉牙”幾個字,對付小吃貨,美食誘惑永遠是第一生產(chǎn)力。
傻丫的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幾圈,聽到“鳳翔樓栗子糕”,終究是敵不過饞蟲的威力,小臉上的委屈淡了幾分,不情不愿地松開了手,但還是抽抽搭搭地強調(diào):“那…那說好了哦!要鳳翔樓的!最大的那種!蘇識大鍋不許騙人!騙人是小狗!”
“好好好,小狗就小狗,”蘇識失笑,又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家乖乖聽劉爺爺?shù)脑?,等我回來?!?/p>
“蘇大哥,都裝好了!箱子捆結(jié)實了,糖葫蘆也罩上油布了,淋不著!”王大牛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憨厚地喊道。這漢子膀大腰圓,是村里力氣最大的,此刻搬完貨,古銅色的臉上泛著紅光。
“好!出發(fā)!”蘇識跳上牛車,坐在車轅邊,朝傻丫揮了揮手。
“蘇識大鍋!別忘了栗子糕——!”傻丫追著緩緩啟動的牛車跑了幾步,用力揮舞著小手,清脆的童音在清晨寧靜的村落里格外響亮。
“忘不了!”蘇識回頭應了一聲,目光掃過村口那棵老槐樹下拄著拐杖、含笑目送他們的劉大爺,心頭微暖。
牛車吱吱呀呀地碾過泥濘的鄉(xiāng)間土路,留下深深的車轍印。
雨后初晴,陽光穿透薄霧,灑在濕漉漉的田野上,蒸騰起氤氳的水汽。
路旁草葉上的水珠折射著七彩光芒。劉大虎小心翼翼地從罩著油布的稻草棒縫隙里抽出一根糖葫蘆,舔了舔嘴唇,又有些猶豫地看向蘇識:“蘇大哥,這…這紅果果外面裹一層糖,真能賣五兩銀子一串?會不會…太貴了點?”他想起當初第一次吃到這“神仙果”時,那酸甜酥脆、糖衣化在舌尖的極致美味,差點把舌頭吞下去??珊髞碛H眼看著蘇識帶著大伙兒,把山里采的酸掉牙的野山楂,用村里作坊熬出來的雪白糖霜一裹,就成了這金貴玩意兒,心里那點神秘感就打了折扣。
蘇識嘴里叼著一根隨手從路邊扯的狗尾巴草,聞言斜睨了劉大虎一眼,老神在在地晃著腿:“大虎啊,格局!格局要打開!你只看到它簡單,卻看不到它獨一無二!這晶瑩剔透、甜而不膩的‘白糖’,普天之下,除了咱們靠山村,還有第二家能做得出來嗎?沒有!這叫壟斷!這叫核心技術(shù)!賣五兩那是良心價!要不是怕嚇著人,我原想著賣五十兩呢!你想想清風城里那些穿金戴銀的公子小姐,五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隨手打賞下人的小錢,買一串稀罕又好吃的零嘴兒,他們會嫌貴?”他一番歪理邪說,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底氣。
車上其他幾個小伙子聽了,都嘿嘿直笑,連連點頭。
王大牛甕聲甕氣地接話:“蘇大哥說得對!要不是你,俺們現(xiàn)在還在土里刨食,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銅板。
現(xiàn)在跟著蘇大哥,家里都能頓頓見葷腥了!蘇大哥說賣多少,俺們就賣多少!”他們對蘇識早已是盲目的崇拜加感激。
“對了,”蘇識吐掉嘴里的草莖,坐直了身體,臉上的嬉笑收斂,目光掃過車上每一個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我交代的話,都記牢了沒?尤其是關(guān)于這糖霜的來歷!”
王大牛立刻挺起胸膛,背書似的,一字一頓,聲音洪亮:“記牢了!要是有人問俺們,這糖咋這么白、這么甜、這么好看,比他們吃的黃糖強百倍,俺們就說——這是俺們靠山村祖?zhèn)鞯氖炙?!是老天爺賞飯吃!只有俺們靠山村的水土,加上俺們村人的誠心禱告,才能熬出這‘雪糖’!外人學也學不會,偷也偷不走!誰要是敢打主意,老天爺降下雷劈死他!”
他這番話說得煞有介事,配上那副老實巴交卻又異常認真的表情,頗具迷惑性。
“沒錯!”蘇識滿意地點點頭,“就這么說!表情要到位,語氣要虔誠,眼神要堅定!誰敢說漏嘴,壞了村里的財路,回去就讓他去掏一個月茅廁!”
眾人聞言,都縮了縮脖子,連忙賭咒發(fā)誓絕不亂說。
牛車晃晃悠悠,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前方地平線上,一座青灰色的巍峨城池輪廓漸漸清晰。高聳的城墻如同巨獸蟄伏,斑駁的墻磚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城樓上,“清風城”三個斗大的古篆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透著一股沉淀的威嚴。
“站住!干什么的?哪來的?”城門口,幾個穿著半舊皮甲、挎著腰刀的守城兵丁懶洋洋地攔下了牛車。
領(lǐng)頭的小隊長歪戴著帽子,斜著眼打量著這一車鄉(xiāng)下人,目光在蓋著油布的稻草棒和箱子上逡巡。
蘇識利落地跳下車轅,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帶著點鄉(xiāng)下人特有的拘謹和討好的笑容,小跑上前,拱手作揖:“官爺辛苦!俺們是從南邊靠山村來的,進城賣點自家產(chǎn)的土特產(chǎn),混口飯吃?!?/p>
說話間,他動作極其自然,仿佛只是整理衣襟,袖口里滑出幾塊成色不錯的碎銀,精準地塞進了那小隊長的手心里,分量不輕不重,剛好夠買幾頓好酒好肉。
入手微沉,那小隊長眉頭一挑,臉上那點不耐煩瞬間煙消云散,掂量了一下銀子,又瞥了眼蘇識身后那幾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牛車,臉上擠出一點和善的笑容:“哦?靠山村的?進去吧進去吧,都規(guī)矩點,別在城里惹事!”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放行。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您辛苦!”蘇識連連道謝,招呼著車隊緩緩駛?cè)氤情T洞。
身后傳來那小隊長低聲的嘀咕:“靠山村?沒聽過啊…不過這鄉(xiāng)下小子,還挺上道…”
一進清風城,喧囂的熱浪便撲面而來。
寬闊的青石板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旗幡招展,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馬聲、孩童嬉鬧聲交織成一片繁華的市井交響曲??諝庵谢旌现鞣N氣味:剛出爐燒餅的麥香、鹵煮的濃郁醬香、胭脂水粉的甜膩,還有牲畜的淡淡膻味。
蘇識熟門熟路地指揮眾人將牛車趕到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口停下。
“老規(guī)矩,分開行動。大牛,你帶人去東市口,找個顯眼地方支攤子賣糖葫蘆,嗓門大點,把‘靠山雪糖紅果’的名號喊響!大虎,你帶人去西街雜貨鋪子集中的地方賣香皂,就說是‘神仙皂’,洗得干凈留香久,女人用了賽天仙!價錢咬死了,別松口!賣完東西,立刻去老地方集合,按我們演練的路線撤,一步不許錯!”
他語速飛快,條理清晰,儼然一個指揮若定的將軍。
“明白!蘇大哥放心!”幾人齊聲應道,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佛看到的不是貨物,而是一堆堆白花花的銀子。
交代完畢,蘇識從牛車上拎下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里面是給傻丫帶的糕點,然后獨自一人,身影敏捷地匯入人流,七拐八繞,朝著城中最為氣派的酒樓——鳳翔樓的后巷走去。
鳳翔樓,三層飛檐,朱漆大門,門口兩尊石獅子威風凜凜。
三年前,它還只是清風城眾多普通酒樓中不起眼的一員,生意平平??删驮趦赡昵?,仿佛一夜之間,它便異軍突起,菜肴味道變得出神入化,酒水香醇無比,迅速成為了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宴飲的首選,風頭一時無兩。
沒人知道其中秘密,只知道換了位年輕貌美、手腕通天的女掌柜。
蘇識來到后巷一處不起眼的黑漆小門前,抬手在門環(huán)上不輕不重、富有節(jié)奏地叩了三下。
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一張圓胖、透著精明的臉。正是鳳翔樓的管事,姓朱。他一見蘇識,那雙小眼睛瞬間亮得放光,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連忙把門拉開:“哎喲喂!蘇爺!您可算來了!快請進快請進!這粗活哪能讓您親自動手,小的來!小的來!”說著就要去接蘇識手里的包裹。
蘇識側(cè)身避開,微微一笑:“朱管事客氣了,一點小東西,不礙事。楊掌柜在嗎?”
“在!在!掌柜的一早就吩咐了,說您今天要來,一直在頂樓雅間候著呢!您請!”
朱管事點頭哈腰,側(cè)身讓蘇識進去,待蘇識身影消失在門內(nèi),他立刻探出頭,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無人跟蹤,才迅速將門關(guān)上、閂好,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
蘇識輕車熟路地穿過酒樓后廚忙碌的喧囂,沿著雕花木樓梯走上頂層。
推開一扇虛掩的、描著精致花鳥的房門,一股甜膩醉人的暖香撲面而來,熏得人骨頭都有些發(fā)酥。
房內(nèi)的布置與外間酒樓的豪奢截然不同,處處透著女兒家的精致:粉色的紗幔低垂,梳妝臺上擺滿了各色胭脂水粉,一張鋪著錦緞軟墊的貴妃榻臨窗而設(shè)。此刻,一個婀娜豐腴的身影正斜倚在窗邊,望著樓下街景。聽到開門聲,她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只見她云鬢高挽,斜插一支金步搖,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一身剪裁合體的玫紅色繡金絲牡丹的襦裙,將那凹凸有致、驚心動魄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柳眉鳳目,瓊鼻櫻唇,肌膚勝雪,尤其那雙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含著無限情意,眼波流轉(zhuǎn)間,媚態(tài)橫生,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嬌慵與誘惑。正是鳳翔樓的女掌柜,楊夢兒。
“蘇郎~你可算來了~”楊夢兒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鉤子似的,她蓮步輕移,款款向蘇識走來,行走間,腰肢擺動如弱柳扶風,帶起一陣香風。靠近蘇識時,她極其自然地伸出玉臂,親昵地挽住了蘇識的胳膊,半邊豐腴柔軟的嬌軀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蘇識瞬間感覺到胳膊陷入一片驚人的溫軟彈膩之中,鼻尖充斥著濃郁卻不刺鼻的甜香,那香味仿佛有生命般直往人腦子里鉆。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喉結(jié)微不可察地滾動,臉上卻強行繃著,義正言辭地往外抽胳膊:“楊掌柜,自重!蘇某一介草民,當不得您如此厚愛!說過多少次了,小生真不是那樣的人!”
他眼神努力維持著清明,但余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那近在咫尺的雪白溝壑和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飽滿弧度。
楊夢兒像是沒聽見他的“抗議”,順勢就松開了手,卻極其自然地接過了蘇識手中的包裹,動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她眼波流轉(zhuǎn),帶著促狹的笑意,嗔怪地白了蘇識一眼:“哼,蘇郎還是這般不解風情。上次你帶給奴家的那香香的皂塊兒快用完啦,這次又給奴家?guī)Я耸裁葱迈r玩意兒解悶呀?”她一邊說著,一邊已走到桌邊,將包裹放在桌上,動作優(yōu)雅地打開。
蘇識暗自松了口氣,連忙走到桌邊,指著包裹里的東西:“喏,香皂給你帶了新的,還有這個,叫‘冰糖葫蘆’,給你嘗嘗鮮。最底下這包白砂,就是我之前提過的‘白糖’?!?/p>
楊夢兒的目光瞬間被那兩串紅艷艷、亮晶晶的糖葫蘆吸引住了。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好奇地打量著,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這是什么?紅果子裹著冰晶?真好看?!彼郎惤劻寺?,一股清甜的果香混合著糖的焦香鉆入鼻腔。
“嘗嘗味道如何?”蘇識嘴角微揚,帶著點看好戲的促狹。
楊夢兒看了他一眼,粉嫩的舌尖微微探出,帶著一種勾人的誘惑,輕輕舔了一下最頂上那顆山楂球外面晶瑩的糖衣。冰涼的觸感和極致的甜味瞬間在舌尖化開,她那雙嫵媚的鳳眼瞬間亮了起來,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嚶嚀:“唔~好甜!像蜜一樣!”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奇的玩具,又伸出小巧的舌尖,在那顆糖球上反復舔舐著,動作緩慢而誘惑,粉嫩的唇瓣微微開啟,沾上了亮晶晶的糖漬。
蘇識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一股邪火“噌”地從小腹竄起,口干舌燥。
他連忙移開視線,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兄弟冷靜!這妖精碰不得!” 額角似乎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再咬一口里面的果子試試,味道更特別?!碧K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楊夢兒依言,張開紅潤的小嘴,貝齒輕輕咬下那顆被舔得濕漉漉的糖球。
飽滿的山楂球被咬破,外層的脆甜糖衣和內(nèi)里的綿軟酸澀果肉瞬間在口中交融,形成一種奇妙而強烈的味覺沖擊。她滿足地瞇起眼睛,細細咀嚼著,小嘴被撐得鼓鼓囊囊,像只貪吃的松鼠,那副純真又性感的模樣,看得蘇識心臟又是一陣狂跳,連忙再次深呼吸,壓下翻騰的氣血。
楊夢兒眼角余光將蘇識那副強自鎮(zhèn)定的窘態(tài)盡收眼底,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她故意將口中的東西咽下,然后微微傾身向前,胸前那驚人的弧線幾乎要貼到蘇識的手臂,吐氣如蘭,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鼻音:“蘇郎~你剛剛…怎么臉紅了?是這屋子里太熱了嗎?”她一邊說著,一邊作勢又要靠過來。
“咳!味道怎么樣?”蘇識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向后一縮,同時伸手,幾乎是用推的,將楊夢兒按回了旁邊的椅子上,動作略顯狼狽,“正經(jīng)點!說正事!”
“哼!真是不解風情!”楊夢兒被推開,不滿地撅起紅唇,丟給蘇識一個千嬌百媚的白眼,“味道嘛…自然是極好的,甜得心尖兒顫,酸得開胃生津,外面那層脆脆的糖殼更是點睛之筆。這東西叫什么?又是蘇郎你的巧思?”她拿起手帕,姿態(tài)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的糖漬。
“此物名為‘冰糖葫蘆’。就是用山楂裹上熬化的白糖?!碧K識定了定神,指著包裹里那包白色的細砂,“喏,這就是‘白糖’?!?/p>
“白糖?”楊夢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伸出兩根春蔥般的玉指,捻起一小撮白砂糖。那砂糖顆粒均勻,色澤潔白如雪,在陽光下閃爍著純凈的光澤,與她平日見到的黃褐色、帶著雜質(zhì)的粗糖或飴糖天壤之別。
“天?。【谷绱思儍?!比雪花還要白!”她驚嘆道,眼中閃爍著商人的精明光芒。
“嘗嘗味道?”蘇識剛開口,就見楊夢兒已經(jīng)將沾著白糖的指尖湊近了唇邊。
“別…”蘇識的話音未落,楊夢兒那粉嫩濕潤的舌尖已經(jīng)極其自然地卷上了他的指尖!
一股溫熱、滑膩、帶著微微吸吮力的觸感瞬間包裹了他的手指!
蘇識渾身劇震,如同過電一般,“嘶——”地倒抽一口冷氣,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從指尖瞬間竄遍全身,直沖頭頂!他像是被蝎子蜇了,猛地將手抽了回來,指尖殘留著那濕熱的觸感和一絲甜膩,心跳如擂鼓,下腹那股邪火幾乎要壓制不住,連忙在心中瘋狂背誦《清心咒》。
楊夢兒仿佛只是做了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舌尖舔過自己的唇瓣,回味著那極致的清甜,媚眼如絲地看著蘇識,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好甜~比最純的蜜還要清甜百倍!蘇郎,你身上的東西,總是這般出人意料呢~”
蘇識看著眼前這個妖精,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后背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強作鎮(zhèn)定,指著那包白糖,語速飛快:“這白糖,后續(xù)我會讓人定期送一批過來。
配合這冰糖葫蘆和香皂,足夠你鳳翔樓再推出一系列轟動全城的新品甜點、飲品了。老規(guī)矩,菜單和做法都在箱子底下壓著,利潤分成照舊。”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一副隨時要跑路的架勢。
“蘇郎~”楊夢兒也站起身,扭著水蛇般的腰肢靠近,玉臂如水蛇般纏上蘇識的脖頸,溫香軟玉緊貼著他的后背,飽滿的峰巒擠壓著他的脊梁,紅唇湊近他的耳廓,吐氣帶著灼熱的香甜氣息,“你對奴家這般好,讓奴家…怎么報答你呀…”那聲音又輕又媚,仿佛帶著無數(shù)把小鉤子,撓得人心癢難耐。
“好了!別鬧了!”蘇識只覺得氣血翻涌,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丑,他幾乎是用了點力氣,將身后柔若無骨的嬌軀扒拉下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東西你收好!”說完,頭也不回,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拉開房門,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背影帶著幾分倉惶。
“哼!”看著蘇識消失的背影,楊夢兒臉上那蝕骨銷魂的媚態(tài)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而漠然的神情,眼神銳利如刀,哪里還有半分方才的嬌慵。
她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走到桌邊,拿起那個包裹,動作優(yōu)雅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她輕輕搖動桌角一個不起眼的銅鈴。
片刻,門外傳來朱管事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的聲音:“掌柜的,有何吩咐?”
楊夢兒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毫無波瀾:“把這些東西,送到后廚交給王師傅。后面該怎么做,你清楚?!彼恼Z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屬下明白!”朱管事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卻又更加恭敬,甚至帶著恐懼。他根本不敢抬頭看楊夢兒,只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接過包裹,動作輕得像捧著易碎的瓷器,然后躬身,倒退著離開了房間,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
待朱管事離開,楊夢兒走到窗邊,輕輕推開雕花木窗。
她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樓下人群中那個略顯倉促、正快步離開鳳翔樓范圍的青色身影——正是蘇識。
她倚著窗欞,紅唇微微勾起一個妖異而危險的弧度,伸出粉嫩的舌尖,輕輕舔過自己豐潤的下唇,仿佛在回味著什么絕世美味,眼神幽深得如同寒潭,低聲呢喃,聲音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蘇郎…你身上的‘味道’…真是越來越香了呢…香得讓人…忍不住想把你…一口、一口…吃掉啊…”
剛走出鳳翔樓沒多遠的蘇識,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冰冷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致命危機感瞬間攫住了他,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霍然回頭,銳利的目光掃向鳳翔樓頂層的窗戶,那里似乎有個模糊的紅影一閃而過。
蘇識眉頭緊鎖,心頭警鈴大作,低聲罵了一句:“媽的,這妖精越來越邪性了!”他不敢久留,緊了緊手中給傻丫買的糕點包裹,加快了腳步,朝著與王大牛他們約定的集合點趕去。
鳳翔樓的前任東家是個干癟的老頭子,三年前突然暴斃,家產(chǎn)盡數(shù)歸了這位來歷神秘的楊夢兒。
蘇識半年前機緣巧合與她搭上線,靠著手里的“秘方”合作。直覺無數(shù)次警告他此女極度危險。
一個如此絕色尤物,在清風城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沒有狂蜂浪蝶?
一年前,城里一位頗有權(quán)勢的紈绔子弟看上了楊夢兒,求娶不成便想用強,結(jié)果當夜便七竅流血暴斃家中,其家族更是離奇地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仿佛人間蒸發(fā)!
自那以后,清風城再無人敢打楊夢兒的主意。蘇識又不傻,深知紅顏禍水,尤其是這種帶刺帶毒的紅顏,碰不得,沾不起,合作可以,保持距離是保命鐵則!
趕到城西一處不起眼的騾馬店后院,王大牛、劉大虎他們幾個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幾人身上的粗布衣服都換了一套,臉上也沾了些塵土,看起來風塵仆仆。最顯眼的是他們背上那幾根稻草棒子,此刻早已空空如也,連一粒糖渣都沒剩下。
“蘇大哥!你可來了!”王大牛見到蘇識,黝黑的臉上笑開了花,露出一口大白牙。
“怎么樣?都賣完了?”蘇識看著那光禿禿的稻草棒,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笑著問道。
“賣完了!全賣光了!”劉大虎搶著回答,激動得手舞足蹈,“蘇大哥,你是沒看見!俺們那糖葫蘆攤子一支起來,那香味兒,那亮晶晶的樣兒,呼啦一下就圍上來一群人!開始也有人嫌貴,可俺們按您教的,把那‘雪糖’、‘神仙果’的名頭一喊,再讓人免費嘗了一小口…好家伙!那場面!差點把攤子都擠翻了!不到半個時辰,幾百串糖葫蘆,一根不剩!還有人追著問俺們明天還來不來,要預訂呢!香皂也賣得飛快,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聞著味兒就挪不動腳了!”其他幾人也是滿臉紅光,興奮地七嘴八舌補充著,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火爆的銷售場面里。
“很好!”蘇識滿意地點點頭,隨即正色道,“東西賣完就好。按老規(guī)矩,你們幾個立刻分開行動,先去東城繞一圈,再去西城買些村里交代的鹽巴、針線、粗布,然后到南門外五里鋪的茶攤換裝,走水路坐老張頭的船到下游蘆葦蕩,再繞小路回村!路上機靈點,別被人盯上!”
“明白!蘇大哥,這套路俺們閉著眼都能走!”王大牛拍著胸脯保證,隨即看到蘇識手里的油紙包,“蘇大哥,你不跟俺們一起走?”
“不了,我還有點私事要辦?!碧K識將糕點遞給王大牛,“大牛,這個你幫我?guī)Щ厝ソo傻丫,就說…就說我晚點回去,讓她別擔心?!?/p>
“好嘞!蘇大哥,那你自個兒小心點!城里不比咱村!”王大牛接過糕點,鄭重地揣進懷里。
“放心,去吧?!碧K識揮揮手。幾人不再耽擱,迅速分散,如同水滴匯入大海,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目送他們離開,蘇識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城東一條相對清靜的街道走去。按照村中教書先生吳用的指示,他來到一家門面不大的店鋪前。
店鋪門楣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兩個古拙的大字——“書齋”。門面陳舊,木門上的朱漆斑駁脫落,透著一股子年深日久的蕭索,與周圍熱鬧的商鋪格格不入。
“有人在嗎?”蘇識上前,抬手在門板上叩了叩。
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條縫。里面光線有些昏暗,一股陳舊紙張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氣息飄了出來。前堂空無一人,只有幾排歪歪扭扭、積滿灰塵的書架,上面稀稀拉拉擺著些蒙塵的線裝書,顯得異常冷清。
“看書還是買書?”一個蒼老、沙啞、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突兀地從柜臺后面?zhèn)鱽?,仿佛剛從沉睡中驚醒。
蘇識循聲望去,只見柜臺后面陰影里,蜷縮著一個干瘦的老頭子。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長袍,頭發(fā)花白稀疏,用一根木簪胡亂挽著,臉上皺紋深刻得如同刀刻斧鑿,眼皮耷拉著,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他連眼皮都懶得抬,有氣無力地補充道:“買書,十兩一本??磿?,二十兩一個時辰。童叟無欺,概不賒欠?!?/p>
這價格聽得蘇識嘴角直抽抽,黑店?。∷硕ㄉ?,拱手道:“老先生有禮了。敢問您可是歐陽宜,歐陽老先生?吳用先生是在下的師長?!?/p>
聽到“吳用”二字,那蜷縮的老頭子,歐陽宜,終于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渾濁的老眼在蘇識身上掃了一圈,像是打量一件物品,沒什么表情,慢吞吞地從柜臺底下摸出一本破破爛爛、封面都掉了的書,墊在腦袋下面,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聲音依舊沙?。骸皡怯媚切⊥冕套??他讓你來找我干什么?不好好在他那太學院里當他的清貴翰林,跑到窮鄉(xiāng)僻壤當孩子王,現(xiàn)在又想起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蘇識聽著這毫不客氣的稱呼,眼角又跳了跳,心中腹誹:大爺,您這書店的生意,看起來還不如我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學堂呢…他面上依舊恭敬,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的信封,雙手遞了過去:“吳先生命我將此信轉(zhuǎn)交于老先生,他說您看過之后,自會明白。”
“哼,又搞這套神神秘秘的…”歐陽宜嘴里嘟囔著,滿是嫌棄,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縫里還帶著墨漬的手指,接過了信封,動作甚至帶著點迫不及待。
他慢悠悠地拆開油紙,抽出里面的信箋,瞇著昏花的老眼,湊近了看。
起初,他臉上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但看著看著,他那雙耷拉著的眼皮猛地掀開!
渾濁的老眼中驟然爆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如同沉睡的猛獸被驚醒!他臉上的皺紋仿佛都因震驚而舒展開,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猛地坐直了身體,那本墊頭的破書“啪嗒”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目光死死釘在信紙上,仿佛要將其看穿!
隨即,他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瞬間鎖定在蘇識身上,那眼神熾熱、貪婪、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探究和狂喜,仿佛餓狼看到了絕世珍寶!
蘇識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看得渾身發(fā)毛,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差點撞到門框上。
“你躲什么?”歐陽宜不滿地皺起眉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老夫還能吃了你不成?!”
他嘴上說著,人卻已經(jīng)從柜臺后面站了起來,動作快得不像個老人,兩步就跨到了蘇識面前,那股逼人的氣勢讓蘇識呼吸都為之一窒!
大爺,您這眼神比要吃人還可怕啊!
蘇識心中哀嚎。
歐陽宜根本沒理會蘇識的反應,他死死盯著手中的信紙,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時而震驚,時而狂喜,時而困惑。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
就在蘇識以為他要丟掉時,只見他枯瘦的手指用力一搓!
“噗!”
那團信紙竟在蘇識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憑空燃燒起來!
橘黃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紙張,沒有煙霧,沒有灰燼,只是發(fā)出一聲輕微的爆響,便徹底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砰!”與此同時,書齋那扇虛掩著的黑漆木門,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拽上,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門栓自動落下,將內(nèi)外隔絕!
“我擦!”蘇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汗毛倒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猛地轉(zhuǎn)身去拉門,卻發(fā)現(xiàn)門紋絲不動!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間攫住了他!
“嗡——!”
就在蘇識驚魂未定之際,異變再生!
書齋內(nèi),那些積滿灰塵、看似平平無奇的書架,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書架上一本本蒙塵的古舊書籍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動著書頁!緊接著,無數(shù)閃爍著璀璨金光的文字、符號、圖形,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從書頁中掙脫出來!
它們起初只是點點螢火,隨即光芒大盛,化作一條條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符文鎖鏈、古老篆字、玄奧星圖,發(fā)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鳴,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金光將昏暗的書齋映照得如同白晝!
無數(shù)燃燒的金色文字如同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狂蟒,帶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和無與倫比的灼熱,呼嘯著、旋轉(zhuǎn)著,朝著處于風暴中心的蘇識瘋狂撲來!
“啊——?。?!”蘇識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要將靈魂撕裂焚毀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那些金色的文字、符文如同滾燙的烙鐵,又像是燒紅的鋼針,狠狠地刺入他的皮膚,鉆進他的血肉,灼燒著他的經(jīng)脈,沖擊著他的識海!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燃燒的山岳,要強行烙印進他的靈魂深處!
他發(fā)出凄厲至極的慘叫,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眼珠凸起,血絲密布,額頭上青筋暴跳如蚯蚓,整個人如同置身于熔爐煉獄!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些狂暴涌入的金色圣文,在蘇識體內(nèi)肆虐了一圈后,竟像是遇到了某種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壁壘,又被一股更加強橫的力量強行排斥了出來!
它們不甘地在蘇識體表盤旋、沖撞,發(fā)出憤怒的嗡鳴,金光劇烈閃爍,試圖再次鉆入,卻徒勞無功!
反復數(shù)次之后,那些燃燒的金色文字光芒迅速黯淡,如同被澆滅的火焰,不甘地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哀鳴,最終化作點點流螢,消散在空氣中。
書齋內(nèi)金光斂去,恢復了昏暗,只剩下蘇識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被冷汗浸透,臉色慘白如紙,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昏死過去??諝庵袕浡还傻?、如同燒焦皮肉般的奇異焦糊味。
一直隱藏在書架陰影中,如同鬼魅般觀察著一切的歐陽宜,此刻才緩緩顯出身形。
他臉上的狂熱和期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困惑和難以置信!
他幾步?jīng)_到昏迷的蘇識身邊,枯瘦的手指如同鷹爪般迅速搭上蘇識的腕脈,又翻開他的眼皮查看,動作快如閃電。
“這…這怎么可能?!”歐陽宜失聲低呼,山羊胡都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蘇識毫無血色的臉,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謎團,
“圣文灌體,竟被排斥而出?!文道根基全無?!絲毫未能引動?!”
他猛地抬頭,看向剛才信紙燃燒消失的地方,眼神充滿了荒謬和不解,“吳師弟信中言之鑿鑿,此子乃天命所歸,文道大興之關(guān)鍵!
可這…這連童生門檻都邁不過去的凡胎俗骨,連最基礎(chǔ)的圣文啟蒙都無法承受?!
這算哪門子的文道種子?!這…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饒是這位曾執(zhí)掌太學院教鞭、學究天人、被尊為“無規(guī)先生”的當世大儒,面對眼前這完全打敗認知的一幕,也徹底懵了,枯瘦的臉上寫滿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這蘇識的身體,仿佛對那浩瀚圣文有著天生的、絕對的排斥!這完全違背了儒道修行的根本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