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兩個字被他咬重了語氣,像是在說給我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我分不出來。
師尊同守山人打過招呼,便帶我上了祥云。
煉獄外常年積雪不化,煉獄內(nèi)終年被巖漿灼燒得酷暑難耐。
我習慣了那異于尋常的酷暑,剛一出門,就被凍得四肢僵勁,只能憑借著本能拖著雙腿淌著雪,意識也被眼前的積雪占領。
一只斗篷帶著溫度,突然落下。
我瑟縮了下,抬頭卻看見妹妹桃夭坐在祥云上,眼中飛快掠過嫉恨。
三百年前的種種猶在眼前。
眾人對我指指點點,師尊罵我罔顧人倫,師兄們不顧我的哀求,逼我畫押。
鳳辰天將我衣服扒盡,罰我從龍族靈山,一步步走到煉獄。
那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罵我,不知廉恥,手段狠毒,不配做帝姬。
一幕幕都和眼前的桃夭重疊。
她跳到我面前,譏誚地笑:
“原來是姐姐啊,我剛剛還以為,是師尊從哪兒撿回來的乞丐,這么搬不上臺面……”
她說著,佯裝惶恐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我一時嘴快,姐姐不會生氣吧?”
她衣冠雍容,我衣衫破舊;她是龍族帝姬,我是剛從煉獄出來的囚徒。
我面無表情,對她欠身行禮:
“關雎見過帝姬。”
桃夭也訝然一瞬,笑嘻嘻道:“姐姐變得好乖啊,像我養(yǎng)的那只小狗,師尊你說是不是?”
師尊神色清冷,看不出喜怒地點點頭。
我心里一沉,果然,這么久了,他還是如此厭惡我。
上了祥云后,桃夭忽然打了個噴嚏。
她看了看我身上的狐裘,又看了看師尊:“師尊,我冷……”
可明明,她而今的修為在我之上,有修為庇護,怎么會冷呢?
她只是和以前一樣,凡是我有的,總要搶走。
我直接解開狐裘遞給她,一言不發(fā)。
桃夭接過后,看也不看我一眼,湊到師尊身邊:
“謝謝師尊?!?/p>
師尊這才多看我一眼,情愫復雜:
“你學乖了。”
一路御風,我被凍得面無血色,四肢都沒了知覺。
殘存的意識讓我聽見桃夭的聲音:
“對了姐姐,今天是我冊封帝姬之日,師尊還要回去陪我主持大典,離靈山還有些路程,要不你自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