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遠點燃第三支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他抬頭，
看見一個穿著米色風(fēng)衣的女人站在門口，雨水從她的傘尖滴落，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
"林偵探？"女人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請進。"林修遠掐滅剛點燃的煙，
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女人走進來，小心地收起傘，放在門邊的傘架上。她摘下墨鏡時，
林修遠注意到她的眼睛紅腫，顯然哭過。"我叫周雨晴。"女人坐下，
從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我想請您幫我找我丈夫。"林修遠接過紙袋，
里面是一疊照片和幾張紙。最上面是一張結(jié)婚照，周雨晴穿著白色婚紗，
挽著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周明遠，32歲，大學(xué)講師。"周雨晴的聲音平靜得不自然，
"十天前下班后沒有回家，手機一直無法接通。三天后警方在城東的河邊找到了他的車，
但沒有人。""報警了嗎？""報了。"周雨晴咬了咬下唇，
"警方調(diào)查后認為沒有犯罪跡象，可能是...他自己離開的。"林修遠翻看著資料。
周明遠，物理學(xué)講師，無不良記錄，婚姻狀況良好。太普通了，普通得不像會突然消失的人。
"為什么找我？"林修遠直視周雨晴的眼睛，"私家偵探收費不菲，
而警方已經(jīng)...""因為我不相信他會自己離開。"周雨晴突然激動起來，
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那天早上他還吻了我，說晚上要給我做最愛的紅燒魚。
他沒有理由..."她的聲音哽咽了。
林修遠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有一圈明顯的白痕，像是長期佩戴后剛剛摘下。
他遞過紙巾，等她平靜下來。"費用按日結(jié)算，首付五千。"林修遠說，"如果找到人，
尾款一萬五。"周雨晴毫不猶豫地簽了支票。林修遠收好支票時，
發(fā)現(xiàn)她的指甲修剪得異常整齊，沒有一絲毛邊，像是精心準備過。周雨晴離開后，
林修遠站在窗前，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太完美了，他想。悲傷的妻子，失蹤的丈夫，
一切都那么標準，標準得像是從教科書里剪下來的。第二天一早，
林修遠來到周明遠任教的大學(xué)。物理系的教學(xué)樓安靜得出奇，走廊上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蕩。
"周老師？"系主任推了推眼鏡，"好老師，就是有點...古怪。""怎么個古怪法？
"系主任猶豫了一下："最近半年，他總是一個人待在實驗室到很晚。
有次保安看見他在空教室里自言自語，像是在和人爭論什么。"林修遠記下這條信息，
又去了周明遠的辦公室。門鎖著，透過玻璃能看到里面整潔得近乎苛刻。
桌上沒有一張多余的紙，筆筒里的筆按長短排列。"他最近有什么異常嗎？
"林修遠問隔壁辦公室的女教師。女教師想了想："上個月他請了三天假，說是家里有事。
但回來后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有次上課差點把酒精燈打翻。"林修遠離開大學(xué)時，
天空又開始下雨。他站在校門口，看著學(xué)生們撐傘匆匆而過，
突然注意到對面咖啡館的窗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周雨晴。她面前放著一杯咖啡，
正專注地看著一本雜志。奇怪，她為什么在這里？林修遠穿過馬路，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林偵探？"周雨晴看到他，明顯吃了一驚，迅速合上雜志。"來大學(xué)查點資料。
"周雨晴解釋道，但她的手指緊緊捏著雜志邊緣，
"明遠有些研究資料放在辦公室..."林修遠點點頭，沒有追問。
他注意到周雨晴的咖啡幾乎沒動過，杯沿沒有口紅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著兩塊方糖，
一塊也沒用。"我查到一些信息。"林修遠坐下，"您丈夫最近似乎壓力很大。
"周雨晴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他...確實提到過研究遇到瓶頸。""什么研究？
""量子物理方面的，我不太懂。"周雨晴移開視線，"他說過想申請一個實驗項目，
需要很多資金。"林修遠記下這點。離開咖啡館后，他去了周明遠家所在的社區(qū)。
社區(qū)保安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對住戶如數(shù)家珍。"周老師啊，好人。"老人搖頭嘆息，
"那天晚上我值班，看見他開車回來，大概九點多。后來就再沒見過了。""他一個人？
""是啊，就一個人。"老人突然壓低聲音，"不過有件事挺怪的。大概一個月前，
有天深夜我看見周老師站在小區(qū)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我問他，他說睡不著出來走走。
但那天特別冷，誰會在零下的天氣散步？"林修遠謝過老人，走向周家所在的單元樓。
經(jīng)過垃圾站時，一個閃亮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個被丟棄的藥瓶。他撿起來，
標簽已經(jīng)被撕掉，但瓶底殘留的白色粉末讓他皺起眉。周家在三樓。林修遠按了門鈴，
沒人應(yīng)答。透過貓眼，屋內(nèi)一片漆黑。他繞到樓后，發(fā)現(xiàn)周家的陽臺門沒有完全關(guān)嚴。
林修遠猶豫了一下，戴上手套推開了門。屋內(nèi)整潔得令人不適?？蛷d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相框，
里面是周雨晴的單人照，而不是結(jié)婚照。廚房的冰箱上貼滿了便利貼，記錄著各種生活瑣事，
但字跡工整得像是在模仿某人的筆跡。林修遠走進書房。書架上大多是物理學(xué)專著，
但有一層放著幾本心理學(xué)書籍，其中《人格分裂：診斷與治療》被翻得最舊。
書桌上放著一臺電腦，林修遠按下電源鍵，需要密碼。他拉開抽屜，發(fā)現(xiàn)一個文件夾，
里面是一份保險合同——周明遠三個月前購買了一份高額人壽保險，受益人是周雨晴。
林修遠正想細看，突然聽到前門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他迅速合上文件夾放回原處，
閃身躲進衣柜。腳步聲在屋內(nèi)響起，輕盈而熟悉。透過衣柜的縫隙，
林修遠看見周雨晴走進書房，徑直來到書桌前。她打開抽屜取出文件夾，
翻到保險合同那一頁，停頓了幾秒，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個打火機。
就在火焰即將舔舐紙頁的瞬間，周雨晴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驟變，
迅速合上文件夾放回原處，快步離開了書房。林修遠等腳步聲遠去才從衣柜出來。
他看了眼來電記錄——未知號碼。書桌上的電腦屏幕突然亮了，顯示一條新郵件提醒，
發(fā)件人是"W"，主題是"計劃有變"。林修遠試圖打開郵件，但需要密碼。
他注意到鍵盤上的W鍵磨損嚴重，像是經(jīng)常被使用。他嘗試輸入"WATCHER"，
錯誤；"WALKER"，錯誤；"WINTER"，錯誤。
最后他輸入"WIFE"——密碼正確。郵件內(nèi)容只有一行字："工廠見，帶上她。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林修遠迅速記下郵件地址，關(guān)掉電腦。離開前，
他注意到書房墻上掛著一幅油畫，畫的是夕陽下的湖面。
畫的一角有個小小的簽名——"Q.Zhou"。Q.Zhou？周雨晴會畫畫？
回到辦公室，林修遠開始整理線索。周明遠失蹤前行為反常，
購買了高額保險；周雨晴似乎知道些什么，卻選擇隱瞞；那個神秘的"W"是誰？
"工廠"又指哪里？他打開電腦，搜索周明遠的研究領(lǐng)域，發(fā)現(xiàn)一篇他三個月前發(fā)表的論文，
題目是《量子糾纏態(tài)在信息加密中的應(yīng)用》。論文的最后一段被標記出來："理論上，
一個量子系統(tǒng)可以同時存在于多個狀態(tài)，直到被觀測..."林修遠突然想到什么，
翻出周家的照片。在客廳的一張全景照中，
他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幅畫——正是書房那幅湖景油畫的復(fù)制品，但簽名處是空白的。第二天，
林修遠去了城東的河邊，周明遠的車就是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的。河邊雜草叢生，泥濘不堪。
他在距離停車點約五十米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條被踩出的小路，沿著小路走，
盡頭是一棟廢棄的化工廠。工廠的鐵門虛掩著，里面昏暗潮濕。林修遠小心地走進去，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銹跡斑斑的設(shè)備和破碎的玻璃瓶。二樓傳來輕微的響動，
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他悄悄上樓，發(fā)現(xiàn)一間辦公室的門縫里透出微光。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原地——周雨晴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帶，滿臉驚恐。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照片上已經(jīng)"失蹤"的周明遠。"終于來了，偵探先生。
"周明遠轉(zhuǎn)過身，手里拿著一把手術(shù)刀，"我猜她會找你。
"林修遠注意到周明遠的臉有些不對勁——他的五官輪廓與照片上相似，
但某些細節(jié)像是被刻意調(diào)整過，更像...周雨晴。"你不是周明遠。"林修遠緩緩說道。
男人笑了："聰明。我是周明遠，也是周雨晴。或者說，我即將成為周雨晴。
"被綁著的周雨晴劇烈掙扎起來，發(fā)出嗚嗚的聲音。"三個月前，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完美的保險詐騙方法。"假周明遠用手術(shù)刀輕拍自己的臉頰，
"只要周明遠'失蹤'，周雨晴就能得到兩百萬賠償。然后，經(jīng)過一些...外科調(diào)整，
周明遠可以以周雨晴的身份繼續(xù)生活。"林修遠感到一陣惡寒："你打算殺了她，
然后整容成她的樣子？""不只是整容。"假周明遠興奮地說，"我有醫(yī)學(xué)背景，
知道如何改變骨骼結(jié)構(gòu)。加上她的身份證、我們的結(jié)婚證，誰會懷疑呢？
"林修遠注意到墻角放著一個醫(yī)療包，里面是各種手術(shù)器械和麻醉劑。
他悄悄向周雨晴的方向移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林修遠試圖拖延時間，
"兩百萬不值得冒這種險。"假周明遠的表情扭曲了："你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
十年的婚姻，她控制我的每一分鐘！我的研究，我的朋友，甚至我的思想！